第26章

70.

江暉如願在半山腰撿到了一個蹲在石板上氣喘吁吁奄奄一息的哥哥。

還是這樣橫衝直撞的。

把爬山也當二百米跑呢？

易涯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過於疲憊，口乾舌燥，也懶得再解釋些什麼。

江暉在他身邊坐下，遞給他一瓶水。

易涯想了想，接過水，說了聲對不起。

咕嚕咕嚕喝掉大半瓶，再坐了一會，他精力又充沛了，真正的爬山現在才開始。

沉默地走了上百個台階，易涯終於沉不住氣，頭也不回地問他，「你剛才為什麼不生氣？」

「他們在說我們媽媽的壞話啊！」

「你為什麼就那麼能忍？反正我忍不住，我……」

江暉打斷他，「她們不知道，我和媽媽為什麼要走。」

「那兩個人，以前很照顧我們。」

「我們沒打一聲招呼就走了，還走了快十年，那樣說也是正常吧。」

易涯聽他這麼說，心裡更難受，「為什麼不跟他們解釋呢？你們走是因為在這裡過得不好啊。過得不好不開心，為什麼要回來？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江暉說，「沒必要解釋。解釋了，然後呢？」

易涯回答不出來一個然後。

江暉嘆了口氣，「這些事情，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

空氣安靜了。

易涯走在前面，江暉看不到他的表情。

「以前，我經常來這座山上。」

「你猜是來幹什麼？」

江暉自問自答，「挖竹筍。」

「現在時間不對，如果以後春天有機會來，可以帶你挖挖看。」

山裡沒什麼人，除了江暉的聲音，只聽得到兩個人踩踏到落葉發出的窸窣聲，隱約還有幾聲遠處傳來的鳥鳴。

周圍是大片的竹林，野草叢生，像是從來沒有人打理過，任其順應四季變換自生自滅，幾十年都沒有變過。

鄉間的設施變了，山水還沒有變。對於江暉來說，這座山和上山的路和十年前沒有太大的差別。

唯一不同的是身邊的人。

以前是一個人來的。

小時候他最喜歡的活動就是爬山，說是來挖竹筍，其實就是想要儘可能的從那陰暗潮濕的家裡逃離罷了。這片竹林是他逃避現實放空自我的聖地，是他記憶中唯一稱得上美好的地方。

所以他才想帶易涯過來。

只是事與願違，原本的目的沒達到，還惹他生氣，這下哪還有心思看風景。

71.

這段山路爬得的確不算順。

易涯看來是真的生氣，江暉怎麼厚著臉皮跟他搭話，他也不答應，一意孤行，氣勢萎靡不振的，直到登頂了才抬起頭來。

人們說，爬山最爽的就是登頂的一刻。不管過程有多苦多累，登頂后的風景便是最好的慰藉和獎勵。

時機正好，夕陽西下，霞光普照大地，染紅了整個村落，鳥雁來回飛過，似是動態又似的定格，平靜的湖面鍍上一層金光，波光粼粼。這落日餘暉彷彿有治癒的功效，撫平了浮躁的心，緩和了慍怒的情緒。

至少，現在的安靜，是安靜的欣賞風景，而不是安靜的冷戰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想做Alpha嗎。」

江暉側過身看他，山上風不小，吹得他額前的頭髮立起來，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這時，他發覺眼前的人在夕陽的映照下美得近乎神聖，不真實，好像呼吸稍微重一點，這幅畫面就會消失。

「我一直說，是因為崇拜我爸爸。」

「但我沒跟別人說過，更多的，是因為我外婆。」

「我媽媽是外婆一個人帶大的，她還是個Omega，我不知道她們那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所以我媽媽拚命努力讀書，想讓外婆過上好生活。」

「當時我還小，偷聽到我媽和外婆的對話才知道，原來我外公根本沒有死，他只是拋棄了我外婆和媽媽，攀上了另一個有背景的女人。」

「他是個Alpha，靠信息素逼我外婆就範，給外婆做上永久標記，讓她懷上孩子之後，居然說走就走了。」

「那時候沒什麼去標記手術，生孩子懷孕那段最需要Alpha在身邊的時候，全都是她一個人拼死拼活扛下來的。」

「還好村裡的人願意幫她，特別是俞帆阿姨一家的幫忙，她們才能，有今天。」

「才有我。」

易涯眼眶紅了，分不清是眼淚漲紅的，還是夕陽照紅的。

「所以！我才不想做Omega！我死都不要做Omega！」

「Omega一旦被標記，就沒辦法選擇自己的生活。就算是臨時標記，也會在那段時間裡和那個Alpha捆綁在一起。」

「我才不信什麼信息素吸引，什麼**期到了就要找一個人將就。Omega天生就是弱勢群體，再多的法律保護，也一樣是弱勢群體！這根本沒辦法改變啊！」

「如果外婆不是Omega，那段時間就不會那麼痛苦，甚至沒那麼容易懷孕……」

「所以我才想要變強一點，最好是成為Alpha，這樣就能保護自己，又能保護自己最愛的人，不是嗎？」

最後一句話說話，四周又是寂靜一片，只剩下耳邊呼嘯而過的風。

江暉沉默良久，無聲地笑了。

不知道是在笑易涯，還是在笑自己。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了Omega，你要怎麼辦？」

易涯笑了一聲，應答如流，好像是早就準備好了這個問題的標準答案，等著有人問出來似的。

「我不會將就。絕對不會。」

「遇不到喜歡的人，我就打抑製劑打到死。」

「要是有Alpha沒經過同意隨便碰我，我就找人把他腺體挖出來讓他吃下去。」

這些話，他說的比以往任何一句話都認真。

江暉發誓，要是有任何一個Alpha親眼見到他說這句話的表情和語氣，一定會放棄打他的主意。

他一點都不懷疑易涯話里的真假，要是易涯真的成了Omega，那一定就是鐵血玫瑰，要人命的那種。

「臨時標記也不行。」

「要是有不喜歡的Alpha敢咬我，我一定會把他的牙齒拔光，舌頭割掉……」

「然後恨他一輩子。」

72.

江暉認真地點點頭，說知道了。

「沒意義啊，這問題沒意義。」

「我不是Omega，也沒這個如果。」

易涯嚴肅地站了那麼久，撐不住了倒在江暉肩上，挽著他的肩膀把他當支柱。

他靠了一會，突然揚起手臂，喊道，「看吶！這是朕為你打下的大好河山！」

江暉笑了一聲，說嗯。

易涯覺得他敷衍，捏過他的臉叫他看，「你看一眼嘛！」

江暉看到了，夕陽映照下的村子，環繞的青山和湖面。

易涯又問，「看到了嗎？」

江暉答，「看到了。」

「看到什麼了？」

「太陽，天，雲，山，屋子，水。」

不愧是他弟，例舉景物都如此有條理，還按空間順序。

易涯又說，「不錯，把中間那些個去掉，再說一遍。」

江暉覺得奇怪，照著他想要的說，「嗯，太陽，水？」

哎，這個弟弟平時聰明的很，現在怎麼就笨笨的。

「換個順序呢？」

江暉機器人似的答，「水，太陽？」

易涯拿自己腦袋撞江暉的頭，又扶正他的脖子讓他往底下的湖水看，「笨死了！你看，這不就是你嗎！」

「江！暉！」

細白修長的指頭往湖面上的倒影點了點，點名了江暉這顆混沌的腦袋。

眼前的景象，不就是江暉嗎？

水中的太陽，江上的餘暉。

「懂了吧？你也太笨了。怎麼這麼久才明白？」

「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就覺得挺像一副畫的，沒想到今天就遇見了。」

「怪不得，你小時候喜歡來這裡。」

「原來是為了看自己啊。」

-

他們靠得很近。

也許以前有比現在靠得更近過，但那都不重要了。

江暉的腦袋裡只剩下一個想法。

想吻他。

比以往任何時候，任何衝動都要強烈的慾望。

這一刻噴薄而出，再也忍不了了。

不計後果，不計代價地想吻他。

腺體被挖了吞下去也要吻他，牙齒被拔光舌頭被割斷也要吻他。

他也這麼做了，附身貼向他，靠得更近，只要再前進一點點，就能和喜歡的人接吻了。

和上次不小心碰到不一樣。

是雙方都有意識的吻。

這才叫初吻。

可他還是沒能把自己的初吻送出去。

少女的驚呼聲宛如一道閃電，在兩個人之前劈了一道縫，迅速推開對方站直，假裝在看風景。

「江暉哥哥！你回來了！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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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糖：最開始，易涯被江暉咬了，但是沒有想要割他的舌頭哦，是不是說明喜歡他呢！不過江暉跑掉了，是不是就是害怕易涯要割他的舌頭拔他的牙呢！（他們兩個的思路真的完全不一樣呢，江暉因為遇見討厭的alpha不想做alpha，易涯遇見討厭的alpha和可憐的omega之後反而想做alpha去照顧omega呢，確實是他的想法A一點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