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神山金剛

卻說靈山大雷音寺，如來佛祖自靈霄殿歸來已有多時。只聽得眾羅漢頌道：「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有人相、有眾生相、有壽者相，即非菩薩。......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那如來高坐九色蓮台，忽又低頭一看，見孫悟空四人所化之金蓮，有三朵已調零殆盡，而孫悟空那朵金蓮，也漸有枯敗之象。

如來憂從中來，急掐指而算，心下大驚，對左右道：「貧僧叫文殊菩薩南下尋孫悟空一行人，不想他如今也不見了蹤跡。十之八九，也是陷入魔界之人設下的什麼法陣之中。」

此時，藥師佛自東方凈琉璃世界而來覲見如來佛祖，聽得如來之言，問道：「文殊那般多智，也不能識得妖魔陣法？」

如來嘆道：「莫說文殊，便是貧僧，在此開佛眼遙觀，遍查諸天，也不能識得那方天地中，有什麼奇門詭陣。」

藥師佛聽罷，心驚道：「天下奇門詭陣，皆為先聖創立，多有書籍古典以傳記。若是那化外有什麼陣法，也不過是一個小世界之內的事，如何連佛祖也不能窺見？」

如來道：「小世界中，諸般陣法，若是凡人所創者，皆是刀兵之陣。此刀兵之陣，如眾僧所聞者，有一字長蛇陣、二龍出水陣、天地三才陣、四門兜底陣、五虎群羊陣、六丁六甲陣、七星北斗陣、八門金鎖陣、九字連環陣以及十面埋伏陣。而我三界神魔所創者，如天絕陣、地烈陣、化血陣、風吼陣、寒冰陣、烈火陣、金光陣、落魂陣及攝魄陣。此等陣法，皆破之不難，也不能傷我仙佛根本。而又有一樣，專以殺戮我仙佛之陣者，乃謂之曰：誅仙陣、困仙陣、絕仙陣、滅仙陣、定仙陣、解仙陣、陰陽兩氣陣、混元陣。此等陣法，乃是藉以天地大法、宇宙造化之功，不可小覷也。」

旁邊龍尊王佛聽了，對如來道：「文殊見識深遠，更兼孫悟空神通廣大，又有不滅金身護體，就是陷入陣中，也定能破之，佛祖勿慮！」

如來道：「似這天上地下之各類陣法，因所立者不同，又分有上中下三品，下品者，文殊且未必能破，況又上品者乎？貧僧所慮者，乃是誅仙大陣中之上品者也。」

眾人聽得此言，心驚不已，有問道：「何為上品？」

如來搖頭：「不可說，不可說！」

龍王尊佛道：「佛祖，何不再遣佛陀南下探查？」

如來道：「前日在靈霄殿前，已著觀音菩薩並地仙之祖與世同君及天樞星君同出化外，尋找悟空一行人下落。也罷，且再寧耐之幾，看端的如何。」

又說那太乙天尊，離了十萬天兵，駕九靈元聖，踏無邊祥光，徑入地界。須臾間，到得南瞻部洲地界中華大唐江南道群山半空之中。那太乙天尊駕住九靈元聖，忽一聲喝令：「四神山金剛何在？」

話音落處，只見那群山之中，有四道金光射向前來。金光將息處，顯出四尊法象，乃是昆崙山金霞嶺不壞尊王永住金剛、五台山秘魔岩神通廣大潑法金剛、峨眉山清涼洞法力無量勝至金剛、須彌山摩耳崖毗盧沙門大力金剛。

四位神山金剛拜首：「末將奉玉帝秘旨，前來大唐江南道，參見太乙天尊！」

太乙天尊道：「吾受玉帝法旨，帥十萬天兵，南下降妖。諸位即得玉帝秘旨，且聽我將令，待明日天色將晚時，帥本部眾神，於江南道群山之中，布十面埋伏之陣。各位神山金剛皆有廣大神通，明日若見南面有一尊燃著一身火光的通天巨魔，諸君且顯化本象，也不拘千丈萬丈，可綻放滿天神光，盡施一切虛張聲勢之神通，本將自有妙用。」

四位神山金剛面面相覷，齊拜首道：「謹遵將令！」

說罷，那太乙道：「舉凡神魔之戰，動則百千年，非一朝一夕之功。明日且不論戰事如何，諸君皆不可掉以輕心，更不可遠離南瞻中華地界。魔界謀划多時，也不知還有多少魔兵未動。吾料他日，南瞻部洲必有其餘妖魔來犯，爾等切當緊守地界，不可懈怠！」

四大神山金剛慨然允諾，再拜而退。太乙便將玉拂塵一撣，那九靈元聖一聲長嘶，驚的四方天地，萬獸低頭，群妖奔走。而後，那天尊駕九靈元聖，似一道流光，朝南方疾速馳去。

......

又說觀音菩薩及鎮元子大仙，在迷霧之中運真氣，有二郎神護法，約兩個時辰后，早見夜幕垂臨，天地間，只聽得遠處有轟隆隆腳步之聲，四周亦是偶有寒鴉啼鳴。

鎮元子大仙忽開口道：「諸位可聽得此方天地隱隱中有什麼動靜？」

觀音菩薩道：「貧道只聽得那無望海中，似有些動靜，想是有甚妖魔精怪之類，深藏於海中，在那裡嘶鳴？」

鎮元子道：「恐十之八九也！」

觀音道：「且休管他，二郎神，那巨魔如今到得何處？」

二郎神道：「上告菩薩，那巨魔早已北上，不知行了多少里了！」

觀音急起身，向北而望，果見巨魔之四萬餘丈之通天法象，只有大半截身子露於視野之上。菩薩道：「大仙，那巨魔已至海中央處，我二人且再聯手與他一戰，看端的何如！」

鎮元子也起身道：「正合我意！」

觀音菩薩忽又對二郎神道：「二郎真君，你梅山六兄弟傷勢如何？」

二郎神回道：「蒙菩薩大法施救，已無礙也！」

觀音道：「即這般說，你與眾兄弟同天樞星君尋個落腳處，待明日天明，不論我與鎮元大仙回否，爾等可自去尋孫悟空一行，不可違了玉帝旨意。」

二郎神道：「菩薩有令，小將安敢不盡心竭力，唯死而已！」

菩薩忽聽得一個死字，心下不悅，卻又不便說破，輕輕搖了搖頭，與鎮元子一道，駕無邊光彩，朝北而去。

彈指間，二人復又到得那巨魔身後，見有兩道水幕，似一條深澗，高高低低，深深淺淺的伸向前方。

鎮元子見了，正要向前，被觀音菩薩止住道：「大仙你看，這巨魔是何法力，分開這等水路？」

鎮元子定睛一看，見那條水幕，深的有萬丈，淺的也有幾千丈，寬處有三五千丈，窄處也有千餘丈。心下疑惑道：「觀音大士，這水路倒不像是這妖魔使的什麼推水之法分開的！」

觀音菩薩默然凝視，觀之許久，忽道：「那日悟空自此海而回，到貧僧荒山中，言說此海中定有神龍一族，后又在雷音寶剎如來法會上再次言及此事，莫非......？」

鎮元子道：「菩薩之意，是神龍一族在海中推水，助那巨魔過海？」

觀音菩薩道：「善水者，三界之內，無出神龍一族其右也。若不是神龍一族，又復是誰？」

鎮元子倒吸了一口涼氣：「菩薩，若此言當真，此神龍一族定與這妖魔暗中媾和。此魔若北上，神龍一族也定有所圖謀！而今日我二人與這巨魔戰了半日，並不見那神龍一族，豈不是他在暗處，我等在明處？若他暗中放些冷箭，我二人又何以抵擋？」

觀音道：「這天下神龍一族，除有四海龍王歸順天道之外，還有四大部洲境內的萬千龍族，也盡在我正道麾下。只是這化外，天高地闊，還有些非我正道之神龍，也不知有多少數目。似傳聞中，懸燭巨龍，騰雲蜃龍，深海蛟龍等，皆不肯歸順於我仙佛門下。此等神龍之輩，法力皆勝於四海龍王，他若出手，我等不可不防。」

鎮元子道：「菩薩之言，深為有理！」

觀音問：「大仙，你水中本事如何？」

鎮元子道：「貧道乃地仙之祖，水中雖也暢行無礙，只是伸展不開。憑我之法力，不足於入海降些神通廣大的妖魔！」

觀音道：「貧僧亦是這等！只可惜了四海龍王。若他四海龍王存正，也不至於這等。」

鎮元了道：「菩薩，休言前事，如今那巨魔又行了百里有餘，我二人當速戰！」

......

那邊廂，孫悟空在陣中，遠遠地觀見觀音菩薩與鎮元子戰至正酣處，忽又不見了二神，悟空道：「想是他二人鬥不過魔王？敗陣走了？」

文殊定睛一看，果然不見了二聖，嘆道：「似這魔王這般兇狠，怎生了得？」

悟空呵呵冷笑：「若說這降魔之事，還需俺老孫！」

文殊道：「雖是此說，只可惜我二人自身難保，如何降魔？」

正說時，那悟空頂上鳳翅紫金冠，忽化出一隻鳳凰，挾著烈烈火光，向頭頂處撲騰了幾下翅膀，而後，又猛的朝下方墜去。

悟空大驚失色，暗叫了聲「不好」！便就一個鯉魚打挺，直直的飛向下方。方落定處，只見那金烏子，奄奄一息倒在雪地之上，又有真氣不住的外瀉。悟空向前，急喚道：「寶貝兒，幾時不見你，怎麼虛弱至此？」

那文殊也落定在雪地之上，問道：「勝佛，這是件什麼寶貝？如何會化作一隻鳳凰？」

悟空道：「菩薩有所不知，這不是鳳凰，也不是什麼法器寶貝，乃是個奪宇宙造化之功的神鳥，名曰金烏子。是當實俺老孫自烈日之中帶回來的，如今已跟隨俺老孫多時，想是這陣中，真氣消耗太快，他也禁不住也！」

文殊道：「這般說，須是會顯化本象？」

正說時，只見那金烏子身上的火光便就熄滅了，一陣輕煙過處，只見雪地上只餘下個三尺大小的金丸兒。悟空忍不住，帶著些悲切之聲道：「寶貝兒，如今你也這般了，怎麼是好？」

文殊見了，默然不言，只是起掌合十，默默的念著阿彌陀佛。那悟空朝金烏子吹了口仙氣，叫聲「變」，那金丸兒就作一料紅彤彤的仙丹。

悟空捧在掌心中，又從腰間摸出那個乾坤袋。將那金丸放入裡面道：「不消說了，只除太上老君，別個人也沒得什麼起死回生的法術。待俺老孫脫離此陣中時，定帶你到三十三天兜率宮處，求一粒九轉仙丹，好歹定要救活我的寶貝兒。」

文殊道：「即如此，大聖，你且去觀音菩薩與鎮元子大仙與那魔王之戰事如何！」

悟空然其說，將身一跳，飛至半空之中，正要眺望時，見那文殊卻並不跟來。那悟空又急轉身，落定在雪地之上，問道：「文殊菩薩，你不跟來了？」

文殊道：「大聖，貧僧法力已消耗殆盡，飛不動了，且容貧僧就此禪坐入定！」

說罷，那文殊也不置可否，只是口裡稱頌道：「願浩然天地，正氣長存！阿彌陀佛！」

而後，只見那文殊，就在那裡，頭頂著蒼茫青天，身坐者冰冷雪地，雙掌合十，安然禪定！

悟空見了，本就因金烏子而感傷不已，忽又見文殊如此，忍不住就垂下淚來。恰當此時，又有火光從眼角不自覺的溢出，頓時間，便只見一點點淡淡輕煙，浮動於眼角兩側。

只是這寂寞天地，唯他一人，孑然獨立於此，三界內外，又復有誰曾看見？

......

畢竟如何脫離法陣，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