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十一）

唐王這一刻目光格外複雜。

女人真是善變。

善變就好。

片刻之後，他摩挲著蘇果柔弱的肩膀問道，「要不要嫁給我？」

「嫁給殿下？」不是說不可以覬覦唐王么？蘇果理直氣壯地問道，「雖然我們兩情相悅了，可殿下不是不近女色么？」

唐王在這一刻覺得自己被打了臉。

他沉思許久，才對蘇果緩緩地說道，「我的確不喜女子近身，只有你不同。」

他把這個軟乎乎，嬌滴滴的小東西抱在懷裡，目光同樣有些疑惑。

他的確不喜歡那些討好自己的女子。

甚至被靠近就覺得厭惡。

可是蘇果卻是唯一的不同。

她踏著明媚的春光懵懂地撞入他的生命。

他願意縱容她，看到她對自己笑得甜蜜可愛，看見她在他的面前張牙舞爪，靠著他的縱容誰都不怕。

這樣恃寵而驕，任性妄為的女人，不是最面目可憎么？

可唐王卻覺得蘇果在自己的面前對所有人耀武揚威的樣子是這世上最好最漂亮的時候。

「只有你一個。」唐王的大手壓在蘇果的背上，把她用力地壓在自己的懷裡，那麼用力，彷彿想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輕輕地說道，「阿果，你是特別的，對我獨一無二。此後這一生，我只有你一個。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他嗅到蘇果身上還有吃了點心的甜甜軟軟的香氣，那是曾經在軍中血腥，在京都黑暗之中唯一叫他覺得溫暖的氣息。

她探頭探腦對他笑，靠在他的身邊無憂無慮，叫唐王覺得自己的生命還是有明亮的顏色的。

這樣用力，蘇果撲騰了兩下，覺得自己都要透不過氣來了，可是想一想，她又覺得很願意。

如果唐王願意溫溫柔柔地親親她，她就答應。

「那以後殿下要養著我。」

「我把你養胖。」

「要讓我欺負人。」

「你想欺負誰就欺負誰。」

「那雞腿……」

「晚上給你吃十個！」

「太多了，八個就行了。」蘇果跟他討價還價。

唐王看著她，眼裡又忍不住露出笑容，垂頭咬了咬比劃到他的面前討價還價的白嫩嫩的手指，對她問道，「現在願意嫁給我了么？」

「那以後會溫柔地對待我么？」

「會。」唐王眸光閃爍，看著蘇果緩緩地說道。

溫柔與粗暴，誰能說得清呢？

意亂情迷的時候……男人的話能相信么？

蘇果涉世未深，哪裡知道這樣的可怕的心機，見他一口答應，便露出了高高興興的樣子，賴在唐王的身上矜持了一會兒就點頭說道，「那我就嫁給殿下好啦。」

零零二剛剛探出頭，就發現毛團自己賣了自己，目瞪口呆。

零零二：等等！

蘇果理直氣壯：殿下說他養我。

不僅會親親她，還給她雞腿吃。

狐狸精為了幾隻雞腿把自己給賣了。

零零二許久沒有說話。

它回到了小黑屋，想到自己簽署的宿主協議，很痛苦了。

萬萬沒想到這竟然是這麼一隻狐狸精。

也不知道帶完了這垃圾毛團，自己的精英部長之位還能不能保得住。

「這是聘禮。」唐王抬手把虎符掛在蘇果的腰上。

蘇果看著這青銅虎符，拿起來好奇地看了看，又咬了咬。

「虎符又沒有用。」她對虎符沒有興趣，又覺得這是巨大的麻煩，沒見皇帝他們都對虎符紅了眼么，對於她來說更像是燙手的山芋。唐王見所有人都在意的虎符蘇果卻並不想要，垂頭想了想才緩緩地說道，「你說的沒錯。這的確沒什麼用。」他把虎符丟在一旁，看著這坐在自己懷裡嬌滴滴的小美人，抬手摸了摸她的臉說道，「皇后之位才是最合適你的位置。」

做了皇後有什麼好處呢？

那時候不會再有人敢對蘇果高聲說話。

不會再有人敢對她不敬。

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由自在，而且還想吃什麼都吃得到。

以天下供養她一個。

想一想可以在宮中被養得胖嘟嘟的小姑娘，她被他深藏在宮中，只有他才看得到她，唐王眼裡露出幾分笑意，又壓住了幾分狠厲。

蘇果呆了呆，不過想到上一世唐王的確登基做了皇帝，如今突然說出這樣驚世駭俗的話，她倒是沒有覺得意外，也沒有覺得唐王狼子野心，圖謀不軌。

她就是糾結了一下問道，「可是做皇后是不是就要賢良淑德了？」

她不想做端莊持重，每天生活在天下人眼裡，要做天下楷模的皇後娘娘。

她想自由自在，吃了睡睡了吃，每天都開開心心就足夠了。

「自然不是。被人左右的皇后，不過是帝王的無能。」若當真深愛自己的皇后，怎麼捨得叫她成為天下匯聚評判的人，叫她生活在所有人的苛責還有規矩之下？

唐王突然沉默了。

他願意縱容她，原來這樣的感情就叫做喜愛。

他探身過去，親了親蘇果的嘴角低聲說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前朝後宮，都還有我。」

「那做了皇帝，會不會後宮三千呢？」蘇果正想繼續問下去，唐王已經乾脆地說道，「絕不。只你一人。」

「其實漂亮的美人繁花似錦，我也很喜歡。」蘇果喜歡美人，倒是有點遺憾。

唐王許久都沒有吭聲。

他突然有很可怕的危機感。

他決定日後就算做了皇帝，宮裡也少養服侍的下人，無論男女。

可是看著蘇果這樣依賴地靠著自己，唐王又覺得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他願意慢慢地照顧她，叫她眼裡只剩下他一個人。

就像是他的眼裡只有她一個。

不過唯恐夜長夢多，唐王並沒有想到蘇果是一個親吻，幾句話，還有吃的喝的就願意嫁給他，這措手不及，叫唐王十分後悔。

早知道，就叫皇帝把賜婚的旨意給他好了。

可如今也不晚，好在宮中此刻又來了人傳達皇帝氣急敗壞的訓斥，顯然，唐王挑動了許貴妃令皇帝措手不及，皇帝如今回過味兒來，便來罵唐王這壞了他平靜日子的逆子。

趁著這人在，唐王面無表情，見這人不敢將皇帝的訓斥複述，不客氣地叫他回去管皇帝要賜婚的聖旨，叫蘇果能在京都得到最大的榮光。

如今需要皇帝的時候，皇帝在唐王的心裡又成了君父了，那內侍一臉糾結地帶著唐王的要求回宮去了，倒是留下了兩個宮裡最近不大美妙的消息。

許紹雖然儘快地送回宮中，太醫傾力診治，可是手臂卻再也不能接上，日後就要做一個斷臂人。

許貴妃因許紹這件事在宮中哭哭啼啼，又說是因自己的身份不過是貴妃因此才叫人看不起，連侄兒都護不住，因此請求皇帝一定要封自己做皇后。

皇帝被許貴妃突如其來非要做皇后鬧得焦頭爛額，在宮裡發脾氣。

可就算髮了再多的脾氣，許貴妃這樣哭鬧，皇帝依舊不肯答應許貴妃的要求。

明明那是他最寵愛的女人，可是他卻不肯答應她的請求。

許貴妃越發地鬧了起來，後宮不寧。

皇帝惱火起來，對於唐王更加惱怒，只是因許貴妃鬧得厲害，一時騰不出手來收拾唐王。

他怒從心頭起，當聽那內侍支支吾吾說唐王要娶一個宮女做王妃，雖然有些意外，可是皇帝又覺得這是對唐王的懲罰。

高貴的皇子只能迎娶一個身份卑賤的宮女做王妃，這會叫唐王成為一個笑話。

既然唐王自己要做笑話，皇帝當然不會攔著。

他第一次沒有為難唐王，一紙賜婚，將許貴妃宮中出身的低賤宮女賜婚給了唐王做王妃。

京都震動。

世人都被這賜婚給驚嚇住了。

一個皇子迎娶宮女做王妃，這對於皇帝來說是多大的羞辱？都說唐王失寵，很可能會被罷黜廢為庶民，可是他如今還是皇子，還是諸皇子之首，皇帝竟然拿一個宮女來羞辱他？

可在眾人都以為心高氣傲的唐王會因此更加憤怒，感覺羞辱的時候，卻發現唐王府再一次熱鬧了起來。

不知何時，曾經逃離了唐王府的下人們又很多重新喜氣洋洋地出現在了唐王府之中，進進出出，張燈結綵地張羅起了唐王的婚事。

之前大廈將傾，樹倒猢猻散，就彷彿是一場整個京都一同經歷的夢一樣。

看著那唐王府的下人們歡天喜地，張羅著最繁華奢侈的聘禮，還敦促著禮部跟著一同籌備唐王府下聘納彩之事，還理直氣壯地表示，唐王一日還是皇子，還是王爵，沒有被廢，那禮部就得給唐王與他的王妃張羅最符合他們高貴身份的婚禮程序，還敦促禮部得把王妃的吉服做到最好，慢工出細活，因為他們殿下最珍愛的就是他們家王妃，所有人都驚呆了。

不僅是京都內外震驚唐王府一日之內又恢復了顯赫繁華，蘇果也震驚地揉了揉眼睛。

她看著都在自己面前給自己請安，殷勤地問她昨天的雞腿好不好吃，要不今天吃個紅燒雞翅的熱情的下人們，轉頭，獃獃地看著攬著她一同歪在軟塌上的唐王。

「他們怎麼……回來了？」她獃獃地問道。

不是說好了的，大難臨頭各自飛了么？

唐王見她暈暈地看著自己，勾了勾嘴角。

「陛下喜歡看到我眾叛親離才高興，我就叫他高興一下看看。」

「那現在怎麼不用叫陛下高興了呢？」蘇果疑惑地問道。

唐王深深地看著她。

「因為現在的我更想叫你更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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