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十）

「陛下。」

許貴妃雖然討厭擋住了自己兒子路的唐王，可是唐王這話卻刺中了她的心。

宮中如今只她一人盛寵加身，榮耀無雙，六宮粉黛無顏色。

可就算是這樣盛寵，皇后之位也已經空缺，可是她卻依舊不能成為皇后。

她想要做皇后已經想了十幾年了。

皇帝一直不肯答應，她就算是嫵媚痴纏，皇帝賞賜她金銀珠寶，賞賜她無邊的榮寵，卻只有在冊立皇後上不鬆口。

這叫她無比委屈。

也叫她和六皇子母子不能名正言順。

若是她做了皇后，六皇子何必機關算盡，與其他皇子相爭？

何必費盡心機也要剷除唐王這個心腹大患。

皇帝總說會冊封六皇子做太子，如今不冊立六皇子，只是礙於朝中非議，得徐徐圖之。

可既然這樣，那冊封她做皇后不是最簡單的一件事么？

特別是眼下，被唐王這樣落魄卻依舊羞辱輕慢，許貴妃更加明白了成為皇后是如何迫切。

若是她能成為皇后，唐王怎敢這樣羞辱他們母子，還將許紹給斬斷了手臂？

因這些，她的眸光愈發瀲灧可憐，皇帝卻在沉著臉注視著冷笑連連的唐王許久之後，並未看向許貴妃，板著臉轉身說道，「回宮！」或許是因唐王提出的這個建議令皇帝過於不快，他甚至也都忘記了繼續訓斥唐王，或者治罪今日這樣大不敬，躲在唐王的身後大呼小叫的蘇果。

看著他氣勢洶洶，一言不發並未給予自己回應地走了，許貴妃心裡自然更加埋怨，對皇帝生出怨氣來。

她咬了咬紅唇，轉頭看著唐王與蘇果，卻見蘇果歪頭，對她天真地眨了眨眼睛。

她躲在唐王的身後有恃無恐，叫人覺得刺眼極了。

只有被男人縱容溺愛的女人，才會這樣有恃無恐，無論做什麼都理直氣壯。

「果兒，你真不愧是本宮宮裡出來的。大殿下對你真是愛護。」許貴妃便帶著幾分笑意對蘇果說道。

提到這個，蘇果就很驕傲地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

她也覺得唐王對她好極了。

「貴妃娘娘說的是。我家殿下對我比陛下對娘娘還好呢。」她在宮裡當宮女那麼久，當然也看到皇帝對許貴妃的寵愛。

雖然有寵愛，可是卻不容忤逆。

許貴妃是不敢在皇帝的面前如蘇果這樣放肆的。

就比如她敢在唐王的身後大聲對別人說話，可是許貴妃卻只能軟語溫存，柔柔弱弱。

她能在唐王的身邊吃到香噴噴的胖雞腿，可是許貴妃敢管皇帝要雞腿么？

她恨不能只在皇帝的面前喝花露水呢。

「你！」

「不然，貴妃娘娘怎麼不敢對陛下高聲，連要做皇后都不敢對陛下理直氣壯地說起呢？陛下不冊封娘娘，娘娘怎麼不撒潑打滾兒呢？還不是陛下不會縱容娘娘。」如果對一個男子還有「不敢」，那還叫什麼盛寵加身。

如果皇帝叫貴妃還有「不敢」，那說明許貴妃潛意識裡也覺得皇帝多少靠不住吧。

不然怎麼不敢撒潑，討要后位呢？

蘇果覺得這種相攜相伴十幾年，混的還不如她在唐王的身邊啃雞腿，至少唐王還給自己夾吃的，而不是嫌棄她吃得都不那麼清雅高貴。這麼一想，蘇果轉身就抱住唐王的手臂，瞪圓了眼睛看著氣急敗壞的許貴妃說道，「我比貴妃娘娘過得好太多了！」

她這麼得意洋洋，小人得志的模樣，許貴妃竟然無從反駁，哪怕氣得眼前發黑卻拿這站在滿地血腥之後對唐王還依舊笑得很甜的蘇果沒有辦法。

她死死地攥著自己的手，心裡卻生出幾分觸動。

她是皇帝最心愛的嬪妃。

為什麼不能逼著皇帝冊封她做皇后？

就算皇帝不願意，可是她也要哭著要求他，難道皇帝當真忍心叫她難過，與她反目不成？

她有什麼不敢的？

時間不等人，六皇子慢慢長大，他前頭的幾個哥哥也都入朝，哪怕沒有唐王的聲勢，可就算現在把唐王打壓下去，日後其他皇子也會趁火打劫。

想到這些，許貴妃帶著六皇子氣沖沖地走了。

唐王側頭看著蘇果。

蘇果正對許貴妃離開的方向探頭探腦。

「許紹。」唐王見她軟乎乎地抱著自己的手臂，突然咳嗽了一聲。

「多謝殿下。」蘇果聽到他開口，轉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她眼睛明亮快活，沒有半分畏懼還有責怪，唐王看著她的眼睛，許久，眼底的冰冷慢慢褪去。

「謝我什麼？」

「我知道殿下是為我出氣。因為許紹傷害了我，利用了我，所以殿下才會這樣處置他的吧。」蘇果想著想著，就遺憾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還沒有央求殿下為我報仇呢。本來，我是想著先弄死他也是好的。」

她本來想臨死之前也拉許紹當個墊背的，誰知道她還沒有和唐王提到這些，唐王就已經幫她砍了許紹的胳膊，叫許紹年紀輕輕就成了廢人。

那一條手臂耽誤了這麼久，是肯定並不能再接回去的了。蘇果歪頭想了想，對唐王說道，「不過我的心裡很高興。」

唐王看著她一臉天真地高興著。

他很久之後，看向面前地面上的那很多鮮血。

「你不怕我？」他聲音沙啞，大手緊緊地攥緊問道。

他這樣暴戾。

不過是冒犯了蘇果，他就砍了人的手臂。

他垂著頭，蘇果看不見他的表情。

零零二莫名覺得唐王此刻格外可怕。

蘇果茫然不覺，疑惑地問道，「為什麼要害怕殿下？」

「我……我行事暴虐。」大概是在沙場上久了，唐王做事一向過於狠辣。

就如同許紹這般，就算是傷害了蘇果，可尋常人不過是譴責，最多就是給許紹幾耳光也就罷了。

可是他卻直接砍斷了他的手臂，血流成河。

唐王的聲音暗啞起來，蘇果認真地想了想才說道，「可是這樣又有什麼不好呢？殿下並不是暴虐，而是赤誠之人。我還想剁了許紹呢，那豈不是我也是最暴虐的人了？我寧願遇到的是不擇手段也要維護我的殿下，也不願遇到一個善良的，只知道寬容或者退讓的人。」

她還沒有說完，卻只覺得手臂上一隻大手用力地握住了她，一道很大的力道拽了她一下，叫她一下子撞進了唐王的懷裡。她哎呀叫了一聲，伏在他的懷裡，卻見他目光複雜地垂頭看著她許久，俯身，薄唇壓在了她的嘴唇上。

蘇果瞪圓了眼睛。

零零二不敢置信。

炙熱的呼吸還有急促的索求叫蘇果渾身發軟。

她呼吸都被全部奪走，也沒有力氣，又覺得有點害怕了。

此刻這樣的啃咬與索求，叫她覺得小小一團的自己下一刻就會被吞吃入腹。

她發出了嗚嗚的可憐巴巴的求饒聲。

可是這個吻卻因她的聲音更加用力起來。

蘇果嚇壞了，眼淚都要流出來，可是卻不知道怎麼，又覺得有點沉迷在這個強勢的親吻里。

她嗚嗚地揮舞了兩下自己柔軟的手臂，又可憐巴巴地把雪白的手臂環繞在唐王的脖頸上。

看著她哼哼唧唧地往唐王的懷裡蹭了蹭，零零二突然覺得，別看是不是真的傻，狐狸精還是那隻狐狸精。

它沒再打攪，遇到這樣的時候一向進入屏蔽時間，自己躲進了小黑屋裡。

唐王直到蘇果要昏過去了，才放開她，看見她眼角堆著晶瑩的淚花軟乎乎地在他的懷裡縮成一團，紅唇紅腫，唐王修長的手輕輕地摩挲她的嘴角，眼底泛起了暗色。

「我，我不好吃。」蘇果捂著自己的臉往唐王的懷裡鑽。

看她慌不擇路地撞進自己的懷裡，卻沒有抵觸，也沒有不開心，唐王呼吸急促，卻勾了勾嘴角。

他俯身，把這個小姑娘往懷裡揣了揣，額頭抵在她單薄的肩膀上。

「阿果。」他聲音沙啞地叫了她一聲。

蘇果覺得這一聲叫她心裡生出莫名的戰慄。

那是充滿了威脅與危機的戰慄，彷彿被兇猛的野獸盯住動彈不得，下一刻就會被吃掉。

她怕得在他的懷裡瑟瑟發抖，可是卻抱著這個唯一會護著她，保護她，為她出氣的人不放開。

「別吃我。我不好吃。」她小聲央求。

看著她被一個吻就嚇得抖來抖去，可是卻抱著自己，唐王挑眉說道，」你怕了。「

「不，不怕。」蘇果搖了搖頭，又戰戰兢兢地說道，「我瘦。」她說著這樣天真的話，唐王繼續問道，「不喜歡我對你做的事？」

他的聲音里多了幾分柔和的笑意。

這是多麼難得的事。

蘇果陷入了思考。

其實她並不討厭。

「溫柔點的。」她提要求。

唐王挑眉，哼笑了一聲。

「我只對與我兩情相悅的女人溫柔。」

當初，又是誰說的對他沒有覬覦，叫他不用擔心，她不想嫁給他的呢？

既然她不想嫁給他，那他無法溫柔。

蘇果覺得自己被打臉了。

想了想剛剛炙熱又可怕的啃咬索取，再想想溫溫柔柔會心生甜蜜的親吻，她飛快地改變了自己。

「我和殿下兩情相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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