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花語007

沉默的花語007

水一樣的綿綿黑色,綿綿的哀傷,讓陽子透不過氣來。她竭力掙扎著,向前走,終於走到了先王的墓地。蒼穹、石碑以及擦肩而過的人……整個世界就像一幅畫,在水的侵蝕下變形了,褪色了,模糊了。

「景麒,你在……」

從昏花的雙眼中望出去,墳墓前空空如也。沒有她辛辛苦苦採得的萱草,也沒有他。心裡不知怎的,有點高興,身體卻一下就虛脫下來。等到悠悠醒轉時,她已被圈在了一個溫暖柔軟的懷抱里。那個欠缺謙遜感的聲音正在一邊發牢騷,什麼堂堂一國之君,穿得像個沒教養的野丫頭啦;堂堂一國之君,居然荒廢政務溜到下界遊玩啦;堂堂一國之君,恬不知恥地趴在石頭上打瞌睡流口水云云;云云。

他在。

他就在身邊。

真好。

「芥瑚,把主上交給我。」

「是。」

「咦……」

「台輔,怎麼了?」

「你看這鐲子。主上平常就不愛戴首飾,今天一身男裝,怎麼會戴鐲子!」

「嗯……」

芥瑚沉吟著說,

「好像是個活物。」

景麒臉色一變,握起陽子的手,試著往下脫。看起來並不緊,卻無論如何也脫不下。

「台輔,這究竟是……」

「水刀。」

「水……水刀?」

因為本體是水,寶重可以隨意變形。從最初的偃月刀到早年的圓月環到本朝的雙刃劍,每一次新舊國君交替,都會變形作祟。從達王時代開始就被慶國王室奴役的妖魔渴望自由,於是選取王氣不穩的時機進行異動,這一點也不奇怪。然而換言之,迄今為止,寶重還沒有在王朝興盛期變形的先例,想到這裡,景麒情不自禁地摟緊了他的王。

「主上!醒醒!快醒醒!」

下定決心逃避訓話的陽子把眼睛牢牢閉緊。

他的胸膛比較硬實,卻更為舒適。

「唔……」

據說人類在嬰兒時期的記憶無法保留到成年,那麼,也許,此時此刻的陽子只是無端地聯想起了母親。在先前的芥瑚懷中產生這種聯想才合乎邏輯吧,她不明白,為什麼反而是和自己格格不入的他,第一次和自己親密接觸的他,給了她如此親切如此甜美近乎惆悵的感覺。就像她早就熟悉了這個胸膛的味道,從很久很久以前,從最初的最初的記憶之前,就已經熟悉了這個胸膛的味道……

她在他的呵護下坐上驃騎,不久之後,高空獨有的涼氣迎面而來。驃騎速度這麼快,卻感覺不到風,這隻能說明,飛馳狀態中的使令不完全屬於真實的自然界吧。

就算沒有景麒同乘,陽子也有胡思亂想的餘力,還常常找使令聊天呢。因為在雲海飛馳這件事,她已經安之若素了。可惜在從前,在她最需要景麒同乘呵護的時候……好吧,她承認麒麟並不適合應付莫測的追殺和陰謀,那個時候,他和她終於相逢的時候,他其實也差不多到了極限了吧。一般來說,王應該是麒麟的依靠,而非相反,陽子不是不知道。自己當時的表現對瀕臨極限的他來說無異於當頭一棒,她不是不知道。可是這傢伙但凡能為人著想一點,想想人之常情再決定言行,就不會害得她一味抗拒,害得她在一頭霧水中和他失散,進而受盡磨難了。不過,人之常情,算了,這傢伙又不是人,怎麼可能為人著想,理解人之常情……

啪嗒。

一滴水掉在她臉上。

啪嗒。

又一滴。

下雨了?

念著雲海之上不該有雨的陽子詫異地睜開眼,結果正對上景麒淚水漣漣的眼睛。他慌忙側過頭去掩藏羞容,那玉雕似的耳朵卻留在她的視野里,燒得通通紅。用可愛來讚美一位成年男性顯然不太貼切,於是我們的陽子開始搜腸刮肚找別的褒義詞,就在這時,這個「可愛」的男人突然開了口,內容當然是劈頭蓋臉痛斥其非。

默——火冒三丈。

筋——七竅生煙。

抽——氣沖斗牛。

以上——女王的心路歷程。

心念閃動,她已經擰身滑出景麒的臂彎。

自由落體的時間那麼短,短得來不及後悔來不及恐懼,茫茫雲海中就劃出了一道奇異曼妙的金弧。

「延王都把您帶壞了!」

陽子有驚無險地落在麒麟背上,恭聽著倍增嚴厲的斥責,心花怒放。陽子也可以是任性的,景麒和陽子也可以心有靈犀的,雖然平常不怎麼親密,關鍵時刻可不比雁國主從遜色。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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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國記慶國同人)一日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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