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謎一般的四兄弟(1)
I
從曲彎道轉過來后,面前是一片豁然開朗的大海。
晚夏的太陽呈現著橘紅色的光芒,光像瀑布一樣朝海面傾瀉,這是坐在四輪驅動車上的乘客們第一次看到日本海的風景。整條道路沿著海岸線向前伸展,兇猛來臨的海浪拍打著,飛沫變為數萬個小小的透鏡,無規則地反射著陽光。
「大哥,我們要不要休息一下?」
正在駕駛的龍堂始聽到續這麼一說,沉默地點了點頭,隨即將車子停在了路邊。打開車門的同時,龍堂終就從裡面竄了出來。過了大約一秒半,末弟余也跟著他跑了出來。他們跑著穿過沒有其他車輛行駛的道路,隔著白水泥砌成的海堤望向海面,發出了嘆息聲。
「距離海東市三十公里。」
寫著這幾個字的路牌在太陽下閃耀著光輝。
海東市有六十萬人口,是日本國內面朝日本海最大的都市。海東市不是一個鄉下小城,而是整個日本海的海上交通與亞洲大陸貿易基地,十分繁榮。在「二戰」結束之後,這裡雖然只是一個地方都市,卻作為世界級企業的根據地發展成長。而且在這裡發展的產業並不只有一種。海東汽車工業、海東電子產業、海東陶瓷這三家公司都在名雲一族的支配之下,一年之中的營業總額據稱達到了四兆日元。而且,海東市不僅僅是一個工業都市,它的西部有著可以欣賞日本海的美麗沙灘,這幾年有很多從東京過來玩水的遊客。
這天是9月1日。龍堂家四兄弟——二十三歲的始,十九歲的續、十五歲的終和十三歲的餘一大早就從東京出發,自駕前往海東市。他們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小段距離,應該可以悠閑地享用晚餐。終舒適地沐浴著海水拍出的飛沫,開心地說:「到了夏天的尾巴,好像還可以去海邊玩幾趟呢。我們可以去玩水不,大哥?」
「我們可不是來玩耍的。是日高先生叫我們過來的,難道你已經忘了嗎?」
「我知道,你都說了不知道多少次,再說我耳朵都要上長章魚腿了。」
「不是都怪你要我說這麼多次的嗎?今天的晚餐,就把你耳朵上的章魚烤了吃算了。」
「你,你可不要胡說八道啊!」
始回應了終莫名其妙的自創比喻,回到了四驅汽車的駕駛座上。他的三個弟弟也回到座位上,車子立馬就動了起來。從海岸道路到海東市方向,估計還要四十分鐘才能到達目的地。
「日高先生之所以叫咱們過去,似乎是因為他遇上了麻煩。」
續微微地皺起了眉頭,也許是因為西晒的太陽像光箭一般射入了車中吧。
「等我們到了就知道了。不論如何,這也是祖父的遺言。他說要是日高先生找我們來幫忙,我們絕對不可以拒絕他的請求。」
始如此回答,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上施加了更多的力量。在海岸道路上,有許多彎折。
白楊學院位於海東市東部,在比市區地建築物高出兩層左右的一個台地的一隅。這所學校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建成的,包括了男女同校的中等科和高等科以及培育護士的短期大學。學院的院長兼任理事長與總長,而自從學校創建以來一直擔任著這個職務的人,名字叫做日高順造。他今年七十六歲,滿頭白髮,身材瘦削,但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
今年離二十世紀末還有數年,這個9月1日是一個星期六,白楊學院的第二學期還沒有開始,校區內幾乎沒有人。學院長日高老人一個人坐在學院長辦公室裡面工作。在完成了幾個文件的裁決之後,他寫起信來。老舊建築物中年代久遠的空調吹不走夏末尚未散去的炎熱,他不斷發出了像是不平般的聲音。打開窗戶,微微吹進的九月之風都要比冷氣來得有效果。
窗外傳來了粗暴的機械聲,此時是下午4點。學院長沒有從辦公桌前起身,要是他站到窗邊向外看,就能看到從大門闖進無人校園的賓士車。當然,這輛車並沒有理會「校內禁止駕駛汽車」的標誌牌。
當這輛賓士車停在玄關前的時候,排列在玄關門前的牽牛花花盆中,有兩個被撞得粉碎。賓士的車門打開,兩名中年男人走下車子,看也沒看可憐的牽牛花,直接邁進了玄關。他們的個頭不是很高,但是身材的寬度與厚度都不算瘦弱。長著結實下巴的人是海東市議會議員上坂紀康,另一個長著太陽曬不黑的長臉,戴著銀框眼鏡的男人是海東商工銀行的會長,也就是擔任名雲一族當主秘書的園浦昌二郎。他們走在樓道里,踩得地板直作響,沒有敲門就走進了學院長的辦公室。日高院長此時才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用平靜的聲音迎接這兩位極其無禮的造訪者。
「我雖然很清楚兩位是什麼身份,但我不記得今天我們有要見面的約定。」
上坂把雙手插在腰間,回過頭看著他的同行者:「喂,你聽見沒有?園浦。這位偉大的學院長先生,在沒有約見的情況下甚至連市議員都不會見。」
「果然是做了半個多世紀教育行業的人,在禮節方面就是繁瑣無趣。和我們這些俗人的格調真是大不一樣啊。」
面對這些不請自來的客人那旁若無人的嘲弄,學院長只能忍耐著內心的怒火,依然用平靜的語氣向他們說:「很抱歉。但是,馬上就要到我的客人來拜訪我的時間了。可以請你們離開嗎?關於你們想要談的事,我們可以改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