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謎一般的四兄弟(2)

然而，學院長端正的禮節並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上坂議員故意大聲笑了起來，坐在客人坐的沙發上，把穿著鞋的兩隻腳架在會客桌上。他用某種深海魚一般發著光的雙眼看向學院長，點上了一支煙后，發出了咆哮一般的聲音：「真是不肖！我上坂紀康有兩萬名支持者，我的行動就代表著著兩萬人的心聲！你忽視我，就是忽視兩萬名有權者和他們的家人！院長，你明白這一點嗎？」

明明年紀還沒有那麼大，上坂卻使用了非常老成的語氣，這也顯現出了他要耍大牌的意思。日高老人依然克制著怒火。他不得不將這個小自己三十多歲的傲慢男人稱為「先生」。

「我很清楚上坂市議員在市議會之中的活躍表現。」

「哼！」上坂嗤笑了一聲。讓眼前的老人受到屈辱對他而言似乎是一種樂趣。「五年之前就有人勸說我出馬參加總選舉。我會當選是無容置疑的事，這樣子一來，我就成了國會議員。可是，我卻拒絕了這個請求，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學院長？」

日高院長並沒有回答（準確地說，是他並不想要回答），上坂自己開始說明起來。

「那是因為，我，上坂紀康深愛著自己的故鄉海東市。是這種對於鄉土的愛讓我駐留在這個都市中。比起踩在東京國會的紅地毯上，我更想坐在海東市議會的座位上，為鄉土的發展粉身碎骨，這就是我畢生的理想。」

「您說得很棒，上坂先生。」同行的園浦熱情地笑著附和道。他那閃著白光似的眼鏡深處卻微微閃過了一個厭煩的表情。園浦微微清了清嗓子之後，轉向日高院長。

「上坂市議員的志向之高，學院長應該也十分清楚。市議員的工作是十分繁忙的，既要聽取市民的陳情，還要進行視察，參加各種儀式，每天的工作都極為繁重。今天，上坂議員特意抽出時間來到這裡，出於禮貌，你是不是該好好聽一聽議員先生要說的話呢？」

他的說話方式和上坂的粗暴呈現出鮮明的對比，這是一種飽含著黏液質惡意的脅迫。日高學院長蒼老的容顏變得慘白，但是他伸了伸後背，想要排開對方的壓迫。

「如果要說轉移土地相關的事宜，我已經拒絕了。我校自從建立以來，就一直在這片土地上，從來沒有過搬家的意思。」

「真是，你這個冥頑不化的傢伙。」園浦歪了歪他極為單薄的嘴唇，嘲諷著說，「我們不是已經為你準備好代用土地了嗎？比現在的面積還要大五成呢。你對此是有什麼不滿？不要太貪心了！」

「地方不是越大就越好的。那片代用地在大山深處，學生們上下學太不方便了。而且，那裡根本就沒有巴士坐。」

學院長的語尾被上坂的怒喝聲所掩蓋。

「你說什麼深山裡！那裡也是海東市市內！難道你是在侮辱那裡的住民嗎？」

異樣的一聲「咚」來自於上坂把腿抬到空中后又放下，讓鞋跟狠狠地撞擊在桌子上的這一動作。桌上的煙灰缸隨之一躍而起，落在地上。學院長本人並不抽煙，這個波希米亞玻璃的煙灰缸是提供給客人使用的。上坂把抽完的煙頭和煙灰撒在地毯上，白色的塵埃漫天飛舞。

上坂一邊用黑社會似的方式恫嚇危險學園長，一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威脅對方，使對方屈服是他一貫的手段。對方在上坂的大聲呵斥下受到刺激，接著還要面對他毛骨悚然的笑容，便會陷入恐懼與混亂的狀態。接下來，他只要慢慢地在精神上扼住對方的咽喉，讓對方屈服就好了。

突然間，門打開了，流動的空氣化作風擊打著上坂的厚臉皮，一名年輕男子的聲音闖進屋內。

「日高先生，很抱歉我來晚了。」

「哦哦，始君。你終於到這裡了。」

學院長的聲音裡帶上了安心的情緒。

II

始的三名弟弟緊跟著他進入了院長室，乖乖地和日高老人行了見面禮。面對年長者要遵守禮儀乃是龍堂家的家風，就連一向自由奔放的老三也毫不例外。

上坂和園浦兩人對於龍堂家四兄弟而言也算是長輩，可是，他們完全沒有理會這兩個人的存在。這兩名中年男人對身為年長者的日高先生沒有行使應有的禮儀，這一點他們一目了然。龍堂家兄弟沒有義務對在別人的房間里穿著鞋把腳搭在桌子上的人保持任何禮貌。

「好久不見了，您最近好嗎？日高先生。」

始的言行之中飽含著最高級別的敬意。日高老人是始他們兄弟幾人的祖父司的好友，在司創立共和學院的時候擔任理事，曾經在共和大學的講台上為始上過東洋歷史課。在司去世之前，他也挂名成為白楊學院的理事，這兩個學院之間的關係就像是「分開長大的親生兄弟」一樣密切。

「啊，我還算是挺好的。你們來得真的太是時候了，不過現在，情況有一點點混亂……」

「喂！你們幾個！」忍無可忍的上坂大聲喊道。

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對方就用如此粗暴無禮的方式叫人，更可以確定上坂肯定不是什麼善良的市民。龍堂家四兄弟在心裡已經做好了全面的準備，但在表面上，他們還是繼續無視這兩名無禮的客人。日高老人此時也完全冷靜下來，回到了自己的步調中。

「今天晚上就在我家裡慢慢聊吧。雖然我家也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但是阿婆親手給你們做了晚飯。」

「謝謝您的款待！」

終神采奕奕地先道了個謝，余也跟著他迎合。年少的兩人話還沒說完，狂暴的聲音就遮蓋了過去。上坂用鞋底擊打著桌子，這個動作終於把龍堂家四兄弟的視線轉移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