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番外三十六
「我叫沈宗文,我媽……叫沈念。」
「我媽……叫沈念。」
「……沈念。」
他和沈念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知道的人不多,除了父母,就只剩下他的幾個兄弟。
但自從十年前沈念不辭而別後,「沈念」這個名字就沒有人再提起,至少沒有人再在他面前提起過。
以至於時隔多年後的今天,當「沈念」再一次貫入他的耳膜時,白忱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還有荒涼的思念,如同枯萎成一無所有的曠野,空蕩蕩的。偶爾經過的,也只有凄涼寒風。
「誰?你說誰是你的媽媽?」白忱感覺頭重腳輕得厲害,完全找不到重心,連說出來的話都不像是他的聲音。
沈宗文很體貼,給了他足夠的緩衝時間,過了片刻他才一字一頓地補充道,「沈念,是我的媽媽。」
「沈念?」白忱喃喃自語,讓多年沒有說出口的兩個字在唇邊徘徊一圈,彷彿對它陌生至極,「念念?」
沈宗文看著他,點下了頭。
「哎呦,白醫生,你沒事吧。」小護士時刻對白忱察言觀色,一見白忱不太對勁,連忙上前想要扶住他。
白忱扶住牆,對小護士擺擺手,示意自己還好,嗓音卻是虛弱,「她現在在哪裡?」
來省立醫院找白忱是他擅自做的決定,現在沈宗文意識到自己有可能闖了禍,「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白忱的眼光探燈一樣照過來,沈宗文連忙避開,他的目光剛躲開,又想著,他憑什麼要怕他?他長這麼大,這個人一天都沒有照顧過他,他有什麼資格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想到這,沈宗文又把目光以一種英勇無畏的姿態還給白忱。
小毛孩就是小毛孩,就這須臾之間,他的想法全被白忱掌握了。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后,白忱再一次認真地審視他,嘴角掛起一抹清淡的笑,「你幾歲了?」
沈宗文梗起脖子,眉頭一挑,「我有必要告訴你嗎?」
「如果我沒猜錯,你是2011年出生的吧。」
白忱一語中的,沈宗文覺得落了下風,故意紅口白牙地抵賴,「你猜錯了,我不是2011年出生的。」
他現在千頭萬緒,一時半會兒根本就理不清。況且現在他的心也很亂。十年了,突然有了她的消息,還突然知道自己有可能有了孩子,都長這麼大了。
他必須找到沈念,找到她,才能得知當年的事情真相。
白忱回頭跟沈宗文說道,「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拿一下東西。」
「啊?哦。」沈宗文真就老老實實地在原地等著。
他也不知道怎麼就這麼聽白忱的話。這種感覺很矛盾,對白忱,像是陌生,又很熟悉。莫名其妙地抵觸他,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一點。
白忱讓他等著,他就乖乖地等著,這樣的他很慫,慫到他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
但目光能看得到的男人,面前這個男人是他曾經幻想過的爸爸,不是在夢裡,也不是在想象里,而是真真實實地站在他面前。
沈宗文感覺什麼地方圓滿了,具體是什麼地方,他也說不出來。最後他不但沒有走,反而嘴角上揚起彎彎的弧度。
這種感覺,就像得到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寶貝。
坐進了白忱的車裡時,沈宗文發現自己是甩不掉白忱這個麻煩了。也不知道他媽知道後會怎麼做,會不會往死里抽他。
但這個問題沈宗文只微微擔憂一下,便被他拋到了腦後。
雖然他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但這些年來,沈念和沈宏,還有葉秋給他的溺愛和縱容讓他活得一向隨心所欲,以至於從不擔心做錯事後他們會給他什麼樣嚴厲的懲罰。
白忱開著車,閑聊的口吻問道,「你上幾年級了?」
沈宗文不疑有它,有問有答,「四年級了。」
「在哪裡上學?」
沈宗文的腦袋扭向窗外,看著安城的夜景,「黎大附屬小學。」
「黎大?黎明大學?」白忱大吃一驚。
當初發現沈念不見時,他第一時間趕赴的便是黎明大學。後來的幾年,他又陸陸續續地回去找過幾次,但都無功而返。
這個世界說小也小,說大也大,她若是存心躲著,他又可以去哪裡找到她?
白忱收斂情緒,漫不經心地問沈宗文,「上四年級了,學習怎麼樣?」
說起這個,沈宗文驕矜地挪動了一下身體,「還好吧,我覺得上學沒意思極了。」
聞言,白忱驚了一下,心想他白忱的兒子不會是個學渣吧,這要說出去,首先得先被游斯賓和常平笑掉大牙。
很快,他又聽到沈宗文幽幽開腔說道,「太簡單了,一點挑戰都沒有。」
「……」
白忱懷疑自己很有可能被初次見面的親兒子給玩死。
白忱沒說話,沈宗文以為他聽不懂自己很有內涵的語言,更加直白地嘚瑟,「每次都拿年段第一,是不是一點挑戰都沒有?」
白忱笑笑,給面子地嗯了一聲。
見相談還挺歡,白忱小心翼翼地又問道,「你媽媽呢?她還好嗎?」
「我媽?好啊,好的很。吃得好,睡得香,整天上躥下跳地折騰個沒完,反正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白忱突然感覺車內的空氣稀薄,悶得難受,他抬手將車窗降下一條線,讓夜間的冷空氣透進來。
沈宗文沒注意到白忱的小動作,繼續揭他媽的老底,「從小到大,我就見過她哭過一次。」
白忱轉頭過來看了他一眼。
「就是今天下午我們一起到醫院偷偷看你。」他一直說他媽活得沒心沒肺,但他從沒想過見到他媽哭他會這麼難受,「那時你抱著一個小孩,和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一起離開,我媽看到,回頭就哭了。」
白忱再一次轉過頭來。
沈宗文說道,「我和我媽都以為那個女人是你的老婆,那個孩子是你的。」
「不是,」白忱下意識解釋道,「那是我嫂子和侄女,叫顧葦,不小心吃進一顆開心果,嗆到氣管里,非常危險。」
雖然他聽小護士說過白忱還沒結婚,但現在聽到他親口承認,沈宗文藏在心裡,又偷偷地樂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