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秘結
「……是真的又怎樣？」女子看他的眼神稍微放鬆了點，美眸中卻仍是布滿警覺。
「此事非同小可……我們倒是可以先建立聯繫，互相了解下看看，放心之後再進一步談吧？」
司馬師說著，將兵刃都放到了凳邊的地上。
少女盯著他的眼睛，也思忖了下后說：
「你……真有心對曹賊不滿么？」
司馬師沉默不語一陣，然後露出一個狡黠的笑臉：
「我只在乎自己的命和前程，該需要不滿的時候，我對誰都可以不滿。」
女子望著他的臉無言，若有所思地輕輕點頭。
子元順手把她的劍刃一拋，扔回給了她，表示和善。
她將刃入鞘別回腰間，捋了捋額頭紛亂的秀髮，從他的床榻上站了起來。
「壯士既有此大義之意，我自然感佩；你說得也對，我們可以慢慢了解信任……那你怎麼稱呼？」
「我在校事府的代號，是為川上。」
他到旁邊的瓮中取出清水，倒了兩碗並遞給女子一隻。
「姑娘呢？怎麼稱呼方便？」
她輕啜一口水，輕呼一口氣抹去額頭沁出的細細汗珠，低眉轉著眼珠想了想。
司馬師見她猶豫，微笑著說：
「你告訴我一個能認人的名號就好……我記得姑娘提過自己是泰山郡南城人？」
她抬起眼來，面色已經基本平靜，也是微微一笑：
「不錯……沒想到汜水與君一別後，還真是有緣再遇了……壯士喚我作『阿瑜』便可。」
「哪個瑜？」
「瑕不掩瑜的瑜。」
司馬師看著她的白皙嬌美臉蛋，笑道：
「人如美玉，人如其名！」
阿瑜的臉上生起淡淡的紅霞，別過眼去不再看他。
「你們這批反抗魏王的黨徒，背後是誰？以哪裡為基啊？」
阿瑜聽他繼續探問，回過臉來神情嚴肅，聲音略帶冷意：
「川校事，剛不才說得要先互相了解么？這麼快就問這些重要的事情，怕不是有些著急了吧？」
子元啞然，打了個哈哈，便不再繼續在這上面探問。
他轉身走到窗邊，推開一點窗沿向外看去，住舍的院子里仍是空空蕩蕩；但估摸了下時辰，一些換班的官府軍校人員應該就快回來了。
「你不宜在此久留，我這就掩護你出去……要不要定個以後碰頭的地方？」
他探出頭去再小心地打量一下四周后，回過身來詢問她。
「嗯……找一處酒館怎麼樣？容易掩人耳目。」阿瑜回應道。
司馬師聽此言心中一動，之前偶然聽到的那兩個青年伙夫、被曹植中意的釀酒家，跳入他的腦海。
「就洛南杜記，怎麼樣？」
阿瑜聽聞后，點頭答應：
「可以……那我隔個三天兩頭的便會在傍晚去那裡坐坐，我們碰上了的話，則可聊聊便是。」
兩人定好會面接觸的方式，司馬師便先行出門望風觀察，確定無虞后將阿瑜拉在自己的身側，掩護她縱到了住舍大院的後邊牆。
「姑娘就此別過……要知現在為多事之秋，京中更是兇險涌動，行事多小心吧。」
阿瑜將布巾蒙到下邊臉上，只剩一對雙目英氣閃閃。
「……今日，也算是川校尉搭救了我一番，多謝。我得趕緊回去看看我們的人，你那邊想必回校事府也需要應付下吧？多保重……」
說罷，她提身輕躍，灰藍色的倩影翩翩掠過牆圍，消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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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阿瑜之後，司馬師迅速考慮了一下，取劍將自己的腿上肌膚劃破，然後對著屋中銅鏡將幾抹鮮血塗到了臉和袍袖上。
接著他關鎖好門后也從后牆跳了出去，匆匆趕回校事府。
那支校事大部隊剛好也在這時歸來，押著胡府的上下老小，還裝運回了許多屍體。
司馬師趁著亂的空當跟進了校事特務們的隊伍中，他放慢腳步瞧了瞧那些屍體，心裡不禁一松。
只見那和他一起的最後三個校事，也橫屍在板車之中，自己也剛好在這時趕回來，那麼最開始的八人小隊就只剩他一個活口。
這樣的話，怎麼交代就都很方便了。
天色陰雨已停，但仍舊是黑雲壓城，校事們進府後便去各自交接忙活了，司馬師則跟著一名過來招呼的令官去見滿府君。
他們穿過正院，來到後院的府堂中，滿寵已經等在了那裡。
校事府的節堂中兩側擺著四座石雕，各為梟虎等猛獸形象，灰沉的壓力威風猙獰。
滿府君緩緩轉過身來，看向司馬師，高大的身形透著冷肅峻氣，不怒自威。
他揮手讓那個令官下去，沒有什麼表情地盯著司馬師，也沒有言語。
子元心中略微有點忐忑，滿府君可是名聞天下的剛猛嚴吏，出則為將入則掌監察，莫不是被他看出了什麼……
「張風帶的隊，就你一個人活著回來了吧。」
滿寵打量他一陣后忽然開口，嗓音低沉平靜，聽不出來什麼異樣。
司馬師點點頭，低腰半俯身彙報說：
「本來我們八人很順利就找到了胡真的所在，但沒想到他另有和逆賊強人勾結，殺出來一片灰衣武人……我們寡不敵眾，在大隊增援到達前，晚生不得不為保命先撤了出來。」
滿寵眯縫起來眼睛沒有說話，回過身去輕撫堂中案几上的石硯。
「張風這種老油條狠人，都沒在這埋伏中活下命來，你雖看起來有點毛頭小子的樣子，倒是有點東西啊。」
子元琢磨著他話里的意思，低頭稱唯道：
「只是晚生運氣好罷了，也沒能幫得上那些戰死的同僚。」
滿府君鼻音輕哼一聲，不置可否，再踱步過來到了司馬師的身側。
「這種意外的生死殺局中，哪有什麼運氣。你身手和機靈都不錯，而且不像張風他們，你年紀雖輕但也是正經行伍出身……」
他伸出有力的手掌點了下司馬師的肩膀。
「但是可別機靈過了頭……在校事府的這段日子，小心謹慎干好差事，不要招惹沒必要的麻煩，明白了嗎？」
子元心下鬆了口氣，趕緊作揖點頭。
「唯！」
滿寵掃了一眼他身上的血跡，深沉的目光便轉移開去，淡淡說道：
「回去休息兩天吧，這次抓了一撥那些灰衣逆徒回來，也算是意外收穫了。接下來的行動人手可能會有點緊張，等你歸府可有的忙了。」
說罷滿府君便揮手示意他離去，司馬師出了節堂后在校事府稍微轉了轉，大部分府員特務們都在忙於收押和處理犯人，他見沒什麼要緊的就出府回住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