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亂斗
兩名姬妾見雨勢如此,便收起樂器回屋,只留一盞燭燈籠在廊前隨風搖曳。
司馬師身上已經被打濕好多,並且隨著雨水擊打林木和磚瓦的聲音加劇,在黑夜中辨向聽蹤愈發困難,他決定不如今夜就先到此打道回府。
現在已知曹植有三位姬妾,住在東邊偏院的那位目前看來似乎有點貓膩,同時他也已將府內的方位摸了個大概。
子元挑著樹木遮擋多的道旁前行,雨水仍在越下越猛,他摸索著到了院南的邊牆,就準備撤出去。
突然,府邸北面有火光燃起,風雨里有模糊的喊殺吼叫聲傳過來。
聞聲他左眼就是一跳,轉身握出自己的劍刃,他就又循聲折了回去。
這次他先順著東邊走,途上看到很多的黑衣衛士都在向正院北邊趕去,大雨傾盆中視野十分差,他只能小心地隨著火光的方向貼著陰影慢行。
過了一小會,司馬師發現又回到了一開始竊聽的那東南偏院,這時院落偏角處的石燈籠被點亮了,一個人影撐傘站在那裡。
他俯身在草叢中緩緩向那邊接近,雨滴衝擊下只能勉強睜大眼睛,一點點看清那處的身影情形。
正是那與曹植之前偷歡的侍妾,身披狐裘披風,打著紙傘立在燈籠旁,凝神望著院牆外的一片茂密樹叢。
……她好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司馬師也一動不動地伏在那裡盯著她,任由雨水從濕透的發間滑落。
過了大概有一刻的功夫,幾聲清脆的口哨鳴響從那林中傳來,於暴雨中竟也十分清晰。
侍妾目光閃動,立馬輕啟朱唇,呼應一樣吹出同樣的鳴哨之音。
……果不其然。
子元無聲地抹了抹臉上的水,繃緊神經,林木中頓時湧出的沉沉悉碎聲中,有強烈殺氣。
與此同時,北面的火光與廝殺混亂也在加劇,嘈鬧聲越來越大,司馬師彷彿聞到了血的氣味。
一轉眼間,牆邊林木中翻出一群身著灰黑輕甲的蒙面人,個個手持兵器,站在偏牆下有二十多號人左右。
領頭的蒙面漢子眼露凶光,他來到曹植侍妾的身旁微微一頷首,然後揮刀向北一指,這群殺手便一股腦地無聲向那邊躥去。
看他們的動作和行隊,肯定都是精練有素的硬茬兒,像一把沉默的黑色匕首,悄沒聲息地就刺進黑暗之中。
殺手們離去後院子又瞬間清冷下來,傘下的美妾就那麼靜立雨中,無聲良久之後,發出一聲嗟嘆。
她緩緩走回到屋內,步履有些滯重,合上門前只有一個背影,子元沒看到她的神情。
猶豫再三,他決定先不碰這條線和她打交道,起身就追向府邸北面而去。
到了接近正院時,已經可以聽到激烈的兵刃交擊,聞到房屋燃燒的焦灼味。
右前方的一座望景小亭邊,鮮紅的血色赫然入目,侯府衛兵和一些侵入刺客的屍體滾倒在花間樹下,被大雨沖刷。
……這麼快,剛在胡真那邊出事,就膽敢襲擊曹植的府邸了?
子元有些驚訝,也沒想到隱蔽的反曹勢力,有這樣兇悍搏命的能量。
快步疾行間,耳畔破空風聲突起,鋒冷之氣帶著雨水直奔他後頸而來。
就如條件反射般,司馬師就地一滾閃開了突襲到的利刃,向側邊滾動中他一把抽出自己的劍刃,接著在一旁的青石板路徑上呈守勢回身立定。
一名侯府的黑衣武士,手握尖長鋼刀,雙眼泛著血絲,在身後幾步距離外陰森地盯著他。
雨點打在鋼刃上,濺起清冷飛花,兩人喘著粗氣面對對方,都在等待最佳的出手。
那武士率先等不及,前縱一刀劈上來,直取司馬師的面門。他一個滑步向外轉身閃避,右手長劍送出挑中武士刀刃的側身,化開了這剛猛一擊。
武士的身手也是極快,子元還沒緩過勁,一刀又是橫斬了過來,他勉力舉劍將將招架住。緊接著武士疾速出刀強攻,刀花如虛影,將他逼入防守的纏鬥中。
司馬師很快品出這武士的體能勁道在自己之上,不宜格鬥久戰,一個步履提速,霎時連刺數劍向武士的胸頸要害。
他被子元的快劍打亂了點陣腳,身形出現破綻,司馬師一鼓作氣跟著橫劍削向他額頭,眼看便要反擊得手。
武士一咬牙,竟反而迎頭而上,揮刀狠命刺向司馬師,是要搏命的架勢,就是比誰更快那一寸、那一剎!
司馬師沒料到此,電光火石間不想和武士兩敗俱傷,就要收劍避開。誰知武士戰如鬼魅,他一轉腕子使得刀尖加速下撩,在後跳撤開的子元腰間劃開一個血口。
腰際一涼,司馬師驚怒,低頭一看雖然目前無大礙,但口子在不斷出血更加不能久拖。
……這武士,不是一般的軍士……
料是曹植的近身死衛,滾過無數死人堆的主兒。
他可毫不給子元喘息的一絲機會,架勢就是直到要了你命才罷休,這然後就一步又躥了過來,刀如急風而下。
司馬師已經有點疲於應付的態勢,但他的劍術突出得靈動迅捷,時不時的反擊突刺像毒蛇般狠辣,武士的身上被劃破好幾處皮外傷,也不得不保持忌憚。
又拚鬥了一會後子元感到腰間已經越來越痛,估計不掉半條命是沒法擺脫或擊斃這死士。他長吸一口氣,連挽數個劍花虛晃一槍,就要找周邊的地形掩護退卻。
武士卻真不要命,肩頭硬接了司馬師一記虛劍,血流如注,大步踏上來堵死了他後撤的角度,然後一刀扎向子元的心窩。
……真是就一點活路都不想給啊……
司馬師心中一冷,心知搏鬥至此恐怕退已都難,便眯起眼睛,準備同樣使出渾身解數來死斗。
武士似看出他的意思,陰笑,一個大跳凌空,雙手持刀貫劈而下!
司馬師握劍反手,原地巋然不動,雙眼鎖住武士的身形,舔了舔嘴角的雨水。
生死一念,短兵相接。
可是,又突然傳來金屬破空的凌冽嘯音!
斜斜劃過空中的雨幕,一道寒光直直射向正處在半空落下的武士,子元看清那是一柄已沾滿血的飛刀。
武士空中無處借力,略一慌神趕忙揮臂改刀勢去擋,卻仍稍慢了一點。
飛刀打在他的鋼刀鋒刃邊緣,向上一個偏斜側彈,還是戳進了他的肩胛骨部位。
扔出飛刀之人看來應不是敵,司馬師見機乘勢而上,揮劍縱劈已經失去攻勢和平衡的黑衣武士。
武士痛哼一聲,身體在下落中居然還能使出肌肉力量,勉力一蹬踏到司馬師的劍尖,靴底被刺穿而過,呼吸間再一借力向偏後方彈跳出去。
他落到青石小徑邊,眼裡血紅的怒火中燒,死死盯向那飛刀過來的方向,只見一個著灰黑短衫勁裝的刺客從樹影中走出。
和之前胡真府上的灰衣人們很像,司馬師立馬感覺出來。
曹植的護衛死士從左肩上把飛刀拔出,鮮血涌下,緩緩抹了下臉,冰冷的殺意更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