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茅山
粗眉道人走到大門最低位的台階,背起裝有藥草的竹簍,抬腳欲走。
張靈玉追了出來,雙手抱拳,施了一禮:「敢問道長,尊姓大名,現居何座道觀」。
粗眉道人斜眼瞟了對方一眼,漫不經心的說出三個字:「毛小方「
毛小方精光凜凜的眸子上下打量著面前的少年,若有所思道:「看你的服飾,你應該麻衣道那邊的弟子吧」
張靈玉點了點頭,輕聲自語道:「毛小方」眉頭挑動,猛然間想到什麼,又驚又喜的說道:「你是毛道長,南茅一派的毛小方道長」
「道長,我可找到你,我們麻衣道已經被將臣給滅滿門了」語氣陡轉悲痛。
毛小方大吃一驚:「什麼,你們麻衣道被將臣給滅了,什麼時候的事「。
張靈玉聲音悲痛:「就在昨天」。
毛小方又驚又怒:「你們怎麼沒有派人來通知我們,假如如此,也不至於是這個結果「。
張靈玉苦澀的說道:「派了,但是出不去啊,鋪天蓋地的黑霧包圍了整個麻衣山,我的師尊和眾位師兄誓死護道,最終才將我護送了出來」語氣悲涼:「師尊叫我去找茅山派的毛小方道長,提醒他早做準備,將臣下一個目標便是茅山」。
毛小方面色凝重,沉思了一會兒,緩緩說道:「你先和我回去吧,這件事得從長計議」。
兩人肩並肩,離開了此處,良久,經過一處石碑。
張靈玉俯身凝目望去,念道:「茅山村」
他抬眼,望著前方百米之遠的村落,疑惑的問道:「毛道長,前方不會就是茅山吧」
毛小方點了點頭,面色平靜:「前面就是茅山」。
張靈玉瞬間張大了嘴,吃驚的啊了一聲。
毛小方看著對方難以置信的表情:「大驚小怪」率先走了進去。
張靈玉看著前方的背影以及那個群居的村落,敲了敲腦袋,自嘲道:「當真是少見多怪」跟了上去。
原來,在張靈玉以前的認知里,茅山應該是和麻衣道一樣,是一座築建在靈氣丰韻高山上的道觀,想不到,居然會是一個小村落,當真是有點超出了自己的認知範圍。
進了村,毛小方行事果決,很快便在宗族祠堂召開了族群會議。
頦下鬍鬚花白的老人,望向坐在主位的毛小方,緩緩說道:」毛老九啊,你這麼急的把大家召來,究竟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啊「。
眾人的目光紛紛地注視向主位的村長。
毛小方望了望眾人,手一招,指著站在身旁的張靈玉,引薦道:「各位,可認得此人來歷」。
張靈玉禮節性的笑了笑,作揖道:「晚輩張靈玉拜見各位前輩」。
人群中有人念出聲來:「張靈玉」
有人面面相覷,沉默不言。
有人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幾個老人心中瞭然,閉口不言。
一位臉上生有不少好似青春痘般凹坑的中年男子,沉然的開口道:「我猜,他應該是麻衣道觀里的弟子吧」。
「麻衣道」人群中議論紛紛聲響起
「居然是麻衣道里的弟子」
「看他身上所穿的服飾就知道了,唉,當真是老糊塗了」。
毛小方微微笑道:「馬臉子,你可當真是好眼力」。
村中綽號為馬臉子的男子,餘光掃了掃其餘幾個閉目養神狀的老人,訕訕笑道:「我不過先開口罷了」。
一個老人捋著頦下的山羊鬍須,淡淡說道:「靈玉小友突然造訪我們茅山,不會只是為了遊玩吧「。
張靈玉連忙否定道:「當然不是,各位前輩,麻衣道已不復存在了「。
「什麼」眾人皆驚。
一位老者震驚的問道:」麻衣道乃除魔滅妖的大教派,同我們茅山並稱為南茅北麻,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覆滅?」
張靈玉悲憤的說道:「殭屍王將臣率領無數的行屍以及大量的飛僵圍剿我們麻衣山,師傅和眾位師兄殉道而亡,我在盪魔天尊的庇護下才得以逃出,師傅曾囑託我一定要將消息帶給茅山,讓你們早做準備「。
後面那句」以免步我們麻衣道的後塵「張靈玉沒有說出來。
鬍鬚發白的老者,長嘆了口氣:「麻衣老道長,真乃大仁大義之人,最後關頭,還想著我們茅山」。
眾人皆是感慨萬分,一雙雙目光投向主位的毛小方,到了這個時候,是該他這個一村之長拿主意的了。
毛小方臉色平靜,睿智的目光掃視周邊,沉穩的開口道:「麻衣道覆滅,將臣的下一個目標必定會是我們茅山,既然已經知道這一消息,我們就不能打沒有準備的仗」
毛小方潤了潤嗓子:「從即日起,所有村民都不能擅自出村,倘若真有什麼要緊的急事,必須三五成群,不可落單;村內村外,都必須布置相關法陣,還有通知幾個畫符籙的好手,每天負責畫符籙,以備不時之需,加派晚上打更巡邏的人手,以防偷襲」
毛小方有條不絮的布置著,村中族人長輩互相對視,點了點頭,看樣子深表贊同。
會議持續了三個時辰,結束后,張靈玉走出祠堂,剛跨過門檻,一人喊道:「靈玉小友」
張靈玉回過頭,是個鬍鬚發白的老者,他雙手負手,佝僂著背,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
張靈玉面露疑惑之色,恭敬道:」前輩,有何事「。
老者笑呵呵道:「同行如何」。
張靈玉點了點頭,一位長輩提出這樣的要求,自己自然同意。
老者自顧自的聊開了話題:」我們修道之人不能喝酒,但不代表不喜歡喝酒,想當年,我離開茅山下山歷練,途中,正在追剿一頭禍害鄉里的殭屍,恰巧有一個年輕俊朗的小夥子,也在追剿這頭殭屍,因為這頭殭屍法力高強,不得已,我們二人聯手,共同對敵「
兩人肩並肩的走著,張靈玉認真的聽著。
老人抬起了頭,追憶往事:」最後,我們終於逮到了那頭殭屍,同它鬥法,一直斗到深夜,纏鬥時,我們被撞進了酒樓,撞破了好幾個酒罈。
老人嗅了嗅鼻子:「飄出的酒味,可真是香啊,那頭殭屍撲了過來,我們兩人對視了一眼,各自搬起酒罈扔了出去」。
四五個酒罈擲甩在黑臉殭屍的身上,酒水灑落,我們各自心領神會迅速扔出一道火符,酒水忽燃,殭屍身上冒起熊熊大火,那殭屍受挫,隨即奪門而逃,我們也因此僥倖撿了一條命,死裡逃生的我們聞著酒香,頭腦一發熱便揭開酒罈泥封,咕嚕嚕的仰頭通喝,道門教義全拋的一乾二淨「。
兩人走在一條街上,過了一個拐角。
老人看著天空,感慨道:「那種情懷,恐怕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他轉頭,看向跟前的年輕人:「是不是嫌我老頭子嘮叨了」。
張靈玉搖了搖頭:「前輩,那頭殭屍後來怎麼樣啦」。
老人面露凝重之色:「那頭殭屍,便是現在的將臣」。
張靈玉大吃一驚:「什麼,他就是將臣」。
老人無奈的嘆了口氣:「當年我們沒能除掉他,想不到如今竟成了這麼大的隱患」。
張靈玉怔在了原地,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看向獨自前行的老者,追了出去:」前輩,那個隨同你一起纏鬥將臣的道人是誰「,
老人笑了笑,先是開心,然後難過,最後風輕雲淡的說道:」他啊,便是你師父」。
張靈玉張大了嘴,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老人淡淡一笑:「怎麼,不相信?」
拍了拍張靈玉的後背,邁著蹣跚的步伐,緩緩走去。
張靈玉站在原地,傻傻地想了足足五秒,方才,又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