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東樓
那婦人口吐鮮血,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這是我第一次殺了一個人,而幕後推著我的那一雙手,是我的義父。
「懦弱,對於你來說,是最為忌諱的,這樣的情況,我不會再來第二次,是做別人的劍下亡魂,還是做最後的那個贏家,你自己選擇!」他的這一句話,從今以後深深刻在我的腦海里,而我,在之後的數年,靠著手中長劍,斬過妖,除過魔,殺過人,將東樓的名號發揚光大,在這永寧乃至整個西褚,都能聽到關於東樓的傳聞……
「少樓主,有生意!」這個一身黑衣的女子名叫羅素,多年來,她陪在我身邊,吃的苦可不比我少。
邀月樓處於永寧城中,買主以尋花問柳之名而來,在東樓地宮訴請交易。
「這次的買主…似乎來頭不小,但他不願透露自己的來歷。」
聽著羅素這番話,我心中卻多了一絲興趣。
東樓接單,所賺錢財皆會放在地宮盡處的一間倉庫,義父從來沒說過,這些錢,究竟有什麼用處。
我穿上了以往的一身紅衣,蒙上了紅面紗,在那一串珠簾之後,隱約看到買主一身黑袍,也蒙著面,對這次交易,似乎十分警惕。
「是…少樓主?」這個人的聲音聽著約莫二十來歲,隱約看到的眉間清秀,不是個皇親國戚,也定然是個貴族公子。
「東樓規矩,財到,人去,公子可知?」
那男子輕哼作聲,只拿出一疊銀票,不多也有一萬兩的樣子。
「一個賣肉商人,可值?」
出手闊綽,絲毫不吝嗇,舉手投足,貴族氣質,看來,這場交易可不簡單呢。
我眼朝羅素望去,她也明白我的意思,掀開珠簾那一刻,那男子愣了愣,我一步步朝他走去,隨口道:「公子貴氣,所謂的賣肉商人身份也定然不一般,若為了這萬兩之銀而去冒了這個險,稍有差池,公子可當負責到底?」
男子聽罷一笑:「十萬兩,三日之內,少樓主可願?」
看來,所謂的賣肉商人不過噱頭,可送上門的錢,總不能拒絕。
「成交。」
據他所言,賣肉商人名叫鄭澤,濃眉大眼,粗野大漢,胡連發,皮膚黑亮,年三十左右,腰間常背一把菜刀,據消息,於明日午時,會在永寧城郊做一場什麼交易,具體的他也沒有多說,只說要他項上人頭以及交易中的東西,親手交回。
正當次日清晨日出之時,羅素急匆匆跑進我的房間,沒等我開口,只說了一句:「樓主來信。」
距離上次他的信,已經過了三月有餘,寥寥幾筆,連上落款不過幾字,聽到羅素之言,我不禁冷笑:「他還會關心我嗎?」
羅素拿著信箋,語氣平和:「少樓主,樓主畢竟,養育您十幾年,他是您的義父,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與他無關,您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啊。」
呵,親人…
十幾年來,我算他什麼親人…
不過一個有用的殺人工具罷了。
「少樓主,您先看看,說不定樓主有什麼重要的事呢?」
自他收養我那日,他便是皇宮的太監,十幾年間,他一步一步坐上總管太監的位置,甚至得到皇帝賞識,曾在大殿之上,揚言與他結拜,在朝中,林宣可謂是一手遮天。
而市井小巷的口口傳聞之中,東樓樓主,黑面具遮面,世人稱為鬼面閻羅,凡他親自接單,所到之處不留活口,更是在數年前,斬殺西褚境內龍澤湖中的蛇妖,從此江湖之中,唯東樓樓主為首,無人再敢冒犯。
東樓樓主有個名字,叫無月,是東樓成立之處,林宣給自己取的,我也常常會在他口中聽到明月這個名字。
小時候,每到夜裡我被玉府血案驚醒的時候,他都陪在我身邊,我曾以為,他是這個世界上我最親近的人,我曾幾度,把他當做親生父親。
可是,想起這十幾年受的折磨,多的我也不敢再想了。
我輕笑不語,拆開那信封,入眼的筆墨倒不似之前寥寥兩三字。
「東樓暫交羅素,明日月林苑,你好好打扮一番。」
月林苑,是皇帝賜給他的府邸,他是唯一一個,能有如此待遇的太監,比起後宮嬪妃,他的話更為有用。
只是,他讓我去月林苑,還讓我好好打扮一番,又是為了什麼……
「少樓主?」聽到羅素的聲音,我才緩過神來,將信箋隨手放下。
「今日的十萬兩,還沒掙到呢。」
這些年,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活,成了我生命的意義。
我沒有親人,沒有愛人,甚至沒有一個知心的朋友,但,我有劍,它能陪著我,走完這孤寂的一生。
這把新月劍,是義父給的,聽他說,這原本只是一把普通的劍,可許多年前,他無意間得到一顆藍色的珠子,嵌在這劍柄之上,就是妖魔鬼怪,也絲毫不懼。
十歲那年,他將這把新月劍給了我,而我,也成功讓它沾滿了鮮血。
永寧城郊,竹林密集之處,約莫七八個大漢推著車,他們緊緊護著的,是一個銅箱子,看起來不怎麼起眼,卻護得十分緊要。
領頭的大漢皮膚黢黑,鬍子茂盛,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看來,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習慣性地吹響口哨,不是為了其他什麼,是為了提醒他們,做好等死的準備。
果然,在聽到我這一聲口哨后,幾個大漢都一陣驚慌,卻仍然護著那個銅箱子。
「誰?!」領頭的大漢比其餘幾個膽子稍微大些,一股腦拔出腰間的菜刀,一臉警覺。
東樓玉錦,一襲紅衣,紅紗遮面,手中新月寶劍,斬妖除魔,無所不能。
這是世人多年來對我的描述,我想,在我出現的那一刻,他們就知道我是誰了。
看著眼前這個大漢,似乎除了蠻力別無其他,我不禁冷笑:「十萬兩,看來,我賺了。」
領頭大漢絲毫不懼,反倒一笑:「看來,有人出了血本,竟然能將東樓的少樓主也給請來了,不過少樓主言下之意,鄭某一條性命,竟能賣出十萬兩的天價,不知鄭某是該高興呢,還是該悲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