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還不等她做出任何舉動,那十二個刺客就沖了上來,每人手裡一把扇著寒光的薄刃,招招都是沖著她的命去的。
阿棠身上沒有任何能當武器的東西,她只好拔下頭上唯一的一根青銅簪子,黃金般的顏色起不到一絲威懾作用,但總算勝過手無寸鐵。阿棠那一頭烏黑的長發全散了下來,在冷風中飄散開,顯得她更加孤立無援。
「呸,呸!」
吐掉幾根不長眼乘著冷風鑽進嘴裡的碎發,阿棠又一次躲開了致命一刀。
蒼天在上,以前是我錯了,刺客這種角色還真不能嫌棄!你嫌棄他不稱職,他就敢殺你一百回!這不,報應來了。
阿棠十分後悔之前老嫌棄刺殺自己的刺客業務能力不過硬,但現在,她恨不得這些刺客集體消失。
抱怨是沒有任何作用的,雖然沒有受傷,但阿棠已經是道盡途殫了。眼看著刀就要往她的血肉之軀上砍,阿棠的主角光環才終於顯靈——救兵來了。
來的人是錦瑟,阿棠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見錦瑟殺人。乾淨利落的動作讓阿棠懷疑他是不是每天都會找這麼一二十個人練手。
阿棠從目瞪口呆看到懷疑人生——明明是同樣的輕功,怎麼我和錦瑟的區別就像買家秀和賣家秀?還有這些刺客,明明是高手啊,怎麼這麼容易就被團滅了?我真的有這麼弱雞嗎?
在阿棠懷疑人生的時候,將軍府的府兵已經包圍了這條小巷子。
高管家一臉嚴肅地向阿棠走來,罕見地說了句關心人的話:「沒受傷吧?」
阿棠搖了搖頭,「沒事。」阿棠重新把頭髮挽上,走到錦瑟身邊,問:「錦錦,你是不是教我的時候沒用全心呀?我怎麼覺得我們兩個相差這麼多?」
錦瑟敲了敲她的腦袋,說:「你才學了多久啊?早著呢!」
說話間,府兵已經把屍體全都抬了下去——錦瑟下手極狠,一個活口也沒留下。
阿棠攔住冷臉的高管家,說:「反正我沒事,這件事情就不用告訴哥了,二哥也一樣。」
高管家一句話也不說,讓阿棠懷疑他到底會不會聽自己的話。對此阿棠不太在意,反正就當他說默認了,轉頭問錦瑟:「王然和陳岩呢?」
「我們本打算出門去接你,那想到在門口被人暗算了。那些人都是死士,很難纏。我猜到可能有人對你下手,所以就自己先來找你。也幸好是我來了,再完一刻,你這丫頭可就死定了。」
阿棠也有些后怕地吐了吐舌頭,說:「這叫吉人自有天相。不過錦錦,你這次沒有重色輕友,本門主很欣慰!」
「欣慰個屁!」錦瑟按了按她的額頭,說:「我只是更相信王然而已,你呀,永遠只配躲在師傅師娘背後,靠著我們保護。」
「不要臉!你嫁了嗎?」阿棠嫌棄地看了看錦瑟。
「不管嫁沒嫁,世人都會把我倆綁在一起,光這樣我就很知足了。所以他的想法,現在在我這裡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阿棠怎麼會聽不出這是無奈之下的折中之法,只可惜錦瑟痴心付出了這麼些年。他肯定是覺得,若是現在放棄的話,他已經把喜歡王然變成了自己的習慣;若是繼續死纏爛打的話說不定會帶給王然更大的困擾,所以……
錦瑟對自己已經失去了信心,現在依然喜歡,只不過是因為多年的習慣和遵從自己的本心而已。而阿棠卻不這麼覺得,那天王然問她,自己可不可以喜歡錦瑟,那時候她就知道兩人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大事件!
一想到王然的動搖和錦瑟的無可奈何,阿棠就暗自為這一對兒著急。這雞湯眼看著就要煲成了,兩人不能在這個時候捨不得放鹽啊!看來等這次事情過去后,她得給這倆人添把火!
「行了行了,管你怎麼想,總之不放棄就是好的。走吧,我小師弟真的好了?」
結合這一次的刺殺,阿棠頓時覺得這個消息不那麼可靠。剛剛高管家在的時候居然忘了問他,還真是失策了。
「那小子的確好了,我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把整個將軍府打掃的乾乾淨淨,現在整個府里都是藥材的味道。」錦瑟腰間也掛了個葯絡子,裡面裝的是預防葯。同樣的絡子,阿棠在王然身上也見到過。
稍微感嘆了一下自己的針線活兒還不如錦瑟,阿棠便去了姜羽的房間。姜羽的病的確是好了,阿棠見他臉上也有了紅潤之色,身上的那屍斑一樣的病斑也消減了一大半。
「姜謀初,你最近吃了什麼特殊的東西嗎?還有,用了哪些平時沒用過的東西?我怎麼覺得你這病好的有點太奇怪了?」
阿棠沒有一點詛咒他一直卧床不起的意思,只是阿棠前些日子來給他看診的時候,他都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和別的感染者無二,現在卻莫名其妙地突然好了,這著實讓人不得不多心。
然而姜羽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說:「我最近一切如常,連吃藥都分量都沒變過,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好的。」
阿棠皺了皺眉頭,問:「確定是高管家派人傳話到宮裡的嗎?」
「嗯,沒錯啊,我親耳聽到的。」錦瑟說。
「那就奇怪了。」阿棠低著頭往門外走,陳岩趕緊快步上前給她開了門,避免她那正在高速運轉的腦袋撞到門上。
「帶我去看看他喝的藥渣子。」
一行人來到了后廚,將軍府的后廚特點就是細緻且佔地面積廣。阿棠來到專門熬藥的一個房間,這個房間也只是最近幾個月才被重用的。以前它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南詔堂那樣一個武學變態,從小到大隻會受傷而不會生病。府里的人的身體素質也都是杠杠的,輕易不會頭疼腦熱,連請病假的借口都用不了。
阿棠推開這扇近日使用頻繁的梨花木門,只見裡面的葯灶已經熄火多時了,連熱氣都看不到。裡面沒有一個人,阿棠走進去就掀開藥罐子,拿著根銀簽子把藥渣仔細挑撥著,似乎在研究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沒人敢上前打擾,都靜靜地等在門外,等著她查完。
「多了忍冬花和青黛……這是,大葉青?」阿棠越看越懷疑自己的眼神,怎麼這裡面這麼多葯都是她的藥方里不曾有過的東西?
阿棠有點暈了頭,一手扶著桌子,一邊問:「確定這是給姜謀初的葯?」
外面眾人連忙點頭說是,阿棠就納悶起來了。想了想,她還是覺得不對勁,便乾脆把藥渣子全倒了出來,折騰半個時辰,搞清楚了這副葯的方子。讓人燒火重新抓了葯煎——一份是之前的,一份是剛剛發現加了料的。
阿棠的猜測有點讓她覺得喜出望外——難道說有人已經把瘟疫的解藥研製出來了,在暗中幫助她?
等葯煎好后,阿棠親自選了兩個染上瘟疫的貴女,每天給她們喝不同的兩份葯湯。除了喝的葯不同,兩人穿的衣服、吃的飯蔬,甚至連喝茶的多少、睡覺的時間都一模一樣。
阿棠就這樣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們三天。三天後,服用了阿棠的葯的那個姑娘病情又複發了,而那個服用另一份來路不明的葯的姑娘卻已經好了大半,而且不見有複發的情況。
阿棠大喜,心想這下總算是找著解藥了。雖然解藥不是自己親手研發出來的,但這種不勞而獲的收穫,她還是十分樂意享受的。
在歡喜了足足一刻鐘時間后,阿棠才想起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全白墨。她立馬讓人準備馬車,她要進宮。
在上一次被刺殺后,整個將軍府都進入了一級警備的狀態。阿棠這幾日天天被才露和迦葉尾隨著,沒有一點獨處的時間。
在將軍府都是如此了,出門就更不必說。阿棠也知道,如果自己出了什麼事情,哥和二哥肯定會方寸大亂。如果因為自己一個人的失誤而導致了整個戰局的變動,她可就是罪人了。
這次出門,將軍府為阿棠足足準備了一注香的時間。連王然、陳岩和錦瑟都一起跟來了,一大堆人眾星捧月似的圍著她。這場面,別說刺客了,就連蒼蠅也靠近不得。
也幸好現在的潼京封了城,沒人有力氣在外面瞎溜達,否則這一支隊伍早就被團團圍觀了。
眾人準備充分,然而這次卻沒人前來刺殺,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從將軍府走到不遠處的王宮,顯得十分不必要。
阿棠正納悶自己怎麼突然不值錢了,腦子裡就突然『嗡』的一聲,一種不好的感覺直衝大腦。
來不及細想,阿棠就朝鳳儀宮跑去。
王然等人剛入了宮門,正在慶幸這次沒刺客攔路,就看到阿棠箭似的朝鳳儀宮跑去。幾個人相視一眼,立馬也跟了去。
鳳儀宮內,因為呂君思身染瘟疫,便特意允了宮人們不必貼身侍疾,因此此時的寢殿里只有他一個人。他正覺得口渴,見外面似乎有人影閃過,就讓人進來倒水。
那宮女立刻端著托盤款款走了進來,不過,她手裡端著的不是茶,而是被一匹錦緞蓋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奴婢請王上安。」
呂君思靠著枕頭坐起來,見這個宮女有些面生,便問:「我怎麼好像沒見過你?」
「奴婢原是璇璣閣那邊的洒掃宮女,有幸未曾染疾,因此便來了。」宮女跪在床前,打量著病態的呂君思。
「手裡是什麼東西?」
呂君思忘了口渴,他不蠢。這個宮女的言談舉止完全不像一個洒掃宮女,反而……像是刺客!
那宮女把托盤往呂君思面前一掀,托盤裡的東西就到了她的手中——那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見血封喉。
呂君思雖然在病中,但也不是一點抵抗能力也沒有。他見宮女刺客揮著匕首撲了過來,立馬抽出身後的枕頭擋住,柔軟的鵝毛枕頭被匕首瞬間切割成兩半,裡面輕軟的鵝毛雪似的飄了出來。
刺客似乎是不殺他便不罷休,見第一招沒中,立馬刺上了第二招。呂君思順勢往床下一滾,躲了過去。
他扶著床邊的柜子吃力地站起來,滿頭大汗,嘴唇烏白,看著刺客。
呂君思知道自己沒有把握抵擋住下一招,便迅速尋找有什麼東西可以稍微拖延一下。現在的他手無寸鐵,嗓子也干啞地生疼,連呼救都能力都沒有,簡直就是任人宰割的魚。
那刺客跳下床,一點也不啰嗦,提起匕首就要刺向他。這時,阿棠終於趕了過來。
「住手!」
刺客連停頓都動作都沒有做出來,無視了阿棠以及跟來的一大波人,一心只有刺死呂君思這一件事情。
阿棠還沒見過這麼敬業的刺客,立馬就想跑著去替呂君思擋住這致命的一招。哪知她剛剛邁出一步,就感覺自己的臉頰邊掃過一絲寒光,下一刻,刺客就已經一手握住手腕,表情痛苦地弓起了身子。
那匕首和一塊紅碧璽的佩一起摔了出去。那紅碧璽是阿棠送給錦瑟的眾多飾物之一,一看到這個,阿棠就知道剛剛是錦瑟出了手。
呂君思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又看見阿棠朝自己跑過來,立馬拉住她,把她朝自己身後拉去,牢牢護在她身前。
刺客沒了兇器,又見來了援兵,立馬顯得孤立無援起來。但就算是這樣,她也還是朝呂君思撲了過來。
呂君思的身體已經經不起折騰了,阿棠很清楚這一點,她立馬繞到呂君思身前,一手抓住呈鷹爪狀的手,一手捏住刺客的下顎,卸了她的下巴。又一腳踢中她想出腿的左腳,生生折斷了那條腿。
做完這一切,阿棠也只用了幾秒鐘時間。她轉頭看向陳岩,說:「把她帶下去,問清楚是誰派來的,問出來后,一起殺了吧。」
「阿,阿棠……」呂君思剛想說『這事兒不用你勞心』,他的身體幾乎撐不住了,身子一軟,他差點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