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章 醫生
()杜其善現在肚子里滿是戾氣,一點也不善。
他覺得自從今年六月,在婚禮當天被喬家那個小妞放鴿子后,就做什麼事都不順利了。
本來,杜其善身邊不缺女人,也沒打算不到四十歲就結婚的。他之所以答應和喬家聯姻,完全是看在喬家那塊地的份上,才和小喬的父親喬四叔達成了協議。
這協議就是,他會以女婿的身份,用自己的財勢幫喬四叔在喬氏家族裡獲得更多的話語權,而喬四叔在明知道他會利用那塊地去發展**行業、地下賭場和制毒工場的情況下,還是答應了將那塊地半賣半送給他。
沒想到這門婚事沒成,雖然沒能達到將喬四叔拖下水的目的,但他倒也因此和赫赫有名的喬七搭上了關係,自然把沒什麼本事的喬四叔丟在了一邊。
只是,喬七身為喬家的年輕掌舵人,雖然年輕卻是個厲害人物。杜其善明裡暗裡和他鬥了幾回,都沒撈到好處。喬七把那塊地從喬四叔手裡要去,卻堅持不和杜其善一起搞那種事業的開發,這讓杜其善有些相信喬氏正在金盆洗手的江湖傳言。
恰好這時候,唐瀾要收購他和喬家手中的這兩塊地,同時找他和喬七商量。杜其善便又對唐氏貨運航空動了心思。
他發現航空公司本身就是個賺錢的生意,而且還可以大大方便他運毒。杜其善大為高興,便將喬七的事丟在一邊,一心和唐瀾打得火熱,並在合辦的公司里安排了很多手下進去。
自從唐氏貨運成功開辦以來,他已經小打小鬧地利用唐氏的貨機,往內地運送了幾批的毒品。量都比較少,只是個試探。由於底層裝貨的人和某些機長機務員都被他收買了,一些關卡也打點過,所以事情一直進展得異常順利。
於是,他的膽子也就更大了,這一次正準備要擴大規模,並嘗試多樣化的運毒方式,不料卻被一隻警犬識破了。
開始,杜其善聽說有人報警說飛機上有炸彈時,還覺得是一場誤會,應該沒事的。但當他聽說警察已經搜出了炸彈,又帶著警犬上機時,終於感到事情不對了,馬上召集下屬趕到了機場,準備將「貨」搶回來。
這上千萬的損失,說大不大;說小,可他也是承受不起的。
因為他已經收了下家的定金,如果貨不到位的話,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他們是只要貨,不要錢的。
杜其善,充其量也只是整個流通渠道中的一個環節,他要想繼續呆在這個系統里,就必須拿回貨物,消除一切犯罪痕迹;否則不但警方遲早會找到他,他也逃不過黑道的追殺。
所以,這一次,杜其善毫無顧忌地將手下勢力幾乎盡數曝光,準備跟警方拼個魚死網破了。
不過,他還有留有一絲理智,知道不能殺警察而激怒警方。於是,他釋放了兩名民警,最後只帶著六名人質轉移到了那架貨機上。
杜其善退守貨機后,立刻通過機上的無線電,給警方發出了最後通牒——馬上給飛機加油。他準備乘飛機逃亡。
從他和防爆隊在停機坪相遇,驟然發難,到躲進飛機中,整個過程還不到十分鐘。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防爆大隊和緝毒大隊經歷的險惡事件也不少了,但像今天這麼猖狂、敢跑到警方眼皮子底下搶貨的歹徒,還是頭一次面對。
他們只能先和杜其善虛以委蛇,以加油系統故障、加油工人下班等等理由拖延著時間。
這時,又有十餘輛特警隊的車輛駛進了機場。特警隊幾乎全體出動了,從領導到各個大隊中隊分隊,市裡和公安局的一把手也都在趕來的路上,武警特警隊也在趕來增援的路上。
市長親自給特警隊總指揮打電話交代:「人質中有著名僑商唐瀾先生,一定要保障他的人身安全一定要萬無一失不然,會讓外商對我市的投資環境失去信心,影響很壞」
總指揮掛了電話,對各位隊長說道:「都聽見了吧也別廢話了,趕緊想辦法吧」
眾人一時無話。
公安局緝毒大隊的隊長先發言:「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這首犯杜其善是我市地下販毒集團的首腦。我們倒也注意過他,但是一直沒有他本人參與制毒販毒的直接證據。沒想到這次,他會親自赤膊上陣。不過,這也符合他亡命徒的本性。」
特警隊的心理戰術專家問道:「他的家人呢?有沒有特別在意的人?」
「這人是個天煞孤星,從小父母雙亡,這些年也沒有固定的情婦。據我們的觀察,他可以說是個無牽無掛、無情無義的人。」
反劫機中隊的隊長說:「我認為只能強行突擊。因為這個人本性兇殘,沒有人性,幾乎不可能從心理上瓦解。他已經說了,再不加油,就每隔十分鐘殺一個人質。現在已經過去三分鐘了,你們看,他們都已經等不及地把人質架在艙門口了——這是在給我們示威呢」
「說說你們的行動預案」總指揮顯然也認為越早行動越好。
「先答應他們加油的條件,讓他們放鬆警惕,至少讓人質的處境好一點。我們的隊員化妝成加油工人,或者藏身在油罐車下,接近機身下。我們看過了這貨機的結構圖,它是由客機改的貨機。我們準備分成幾組從機身兩側的艙門突襲,以閃光爆震彈震懾歹徒后將其制服。」
「不過,裡面可是有將近三十名歹徒,而且都持有微型衝鋒槍,情況還不明確時就衝進去,很容易誤傷人質……而且,你那個潛伏過去的突擊隊員,也不能少了啊……」
總指揮要求大家再想辦法,把這個方案完善一下,務必以人質的安全為第一考慮的要素。
六名人質都被關在駕駛艙後面的,一個過道相隔的,原本是客機頭等艙位置的貨機乘客區。經濟艙早就被拆除了座椅等物,成了裝貨的地方。這個乘客區是為貨機偶爾可能搭乘乘客而留下備用的,安裝了三排簡易座椅。
海藍等人就坐在後兩排的椅子上,雙手都被別在身後,用多層膠帶牢牢纏繞捆綁著。四名歹徒持槍在四個角落裡監視著他們。
唐瀾的保鏢可能是六個人中最為鎮定的了,因為他曾是一名在美軍海軍陸戰隊服過役的華裔士兵。但他也是被看守得最嚴密的一個,直接被尼龍繩五花大綁地束縛在椅子上。
其餘的幾個人都被嚇得有些六神無主,噤若寒蟬了,只有保鏢還一直在和歹徒交涉:「你們必須立刻給唐先生治傷他的氣管還在流血,是很危險的杜老闆,請你好好想想一個活的唐先生,總比一個死了的,對您更有用吧?」
唐瀾的氣管被扎破,雖然並沒有扎到兩邊的大動脈,但是空氣流動改道,導致他不能說話了。而萬一因出血形成的血凝塊掉落下去,可能會造成氣管堵塞,引起窒息。
所以,保鏢才很擔心他的身體狀況。
杜其善在退守貨機,離開警方的火力控制區后,因為處境稍微安全了一點,他也稍稍清醒了一些。他自然知道,手上這些人質中最有分量的人是誰。萬一,唐瀾早早地掛了,說不定會引起警方的報復。
況且,他還想帶走唐瀾后,跟唐氏家族好好地敲一筆贖金。所以,出於這樣的考慮,他還暫時需要保全唐瀾的性命。
於是,杜其善察看了一下唐瀾的傷情,發現確實挺嚴重,便通過機上的無線電,與地面的警方取得聯繫,要求他們派一名急診或外科醫生來。
他還留了個心眼,要求必須是女醫生,以防警方假冒醫生而安插探子進來。
警方自然同意了。
他們認為這是個好機會,可以在醫生上去時進行近距偵查,並掩護突擊隊員接近飛機機身。
幾分鐘后,一輛救護車和一輛油罐車一前一後地向停機坪上那架孤零零的貨機開了過去。這時候,機場暫時是關閉了。外面的各類新聞記者早就聞訊趕來了,但是都被隔離在停機坪之外的安全地帶。
那救護車先開到飛機下,停穩后從車上下來一位穿著白大褂、手提急救箱的女子。她慢慢地向著機首的登機舷梯走過去。
當她都邁上了幾層台階后,抬起頭看了看上面。艙門口站著的兩名黑社會嘍啰,已經看見她戴了一副金絲邊眼鏡,很文靜的樣子。五官也頗為姣好,就是面色蒼白了點。
那女子看見這兩名嘍啰,彷彿突然害怕了,一扭頭就要往回走。
兩嘍啰急了,他們邊往下沖邊喊:「你回來往哪兒跑?」
他們幾步就追上了那女子,把她拖回來。那女子一路上還在奮力掙扎:「不,我要回去我害怕放了我吧……」
可惜她越掙扎,越是被兩嘍啰拽得更緊,幾下就把她押上了飛機。就在這時,那輛油罐車也開到了飛機的機翼下。
杜其善看了看那個還在瑟瑟發抖的女人,問道:「你就是民航醫院的女醫生?」
那女醫生稍微抖得沒那麼厲害了,她大著膽子抬起頭,飛速地打量了一下杜其善和周圍的人,然後又頭如搗蒜似地說:「是啊,我就是。」
「哪個科的?」
「急診科的。」
「工作證呢?」
「沒帶。我這兒有胸卡……你要看嗎?」女醫生從工作服上取下胸卡,遞了過去。
杜其善接過來一看,皺了一下眉:「這樣的啊?真夠簡陋的。」
「啊?你說什麼?」
杜其善冷笑一聲:「就這種貼張相片,再寫幾個字的卡片,太容易造假了。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條子派來的點子?「
女醫生茫然地說:「什麼點子?」
「哼,別裝了——你們,搜她身」
兩個嘍啰將女醫生上上下下都搜查了一遍,又打開她的急救箱看了看,沒有什麼特別發現。
「你們要是不信我,就放我回去吧好嗎?」女醫生忍著屈辱,怯聲說道。
「哼,既然來了,就要幹完你的活兒再走」
杜其善又回頭問唐氏貨運航空辦事處的兩個人:「你們兩個,有沒有見過這個女醫生?」
那兩人抬頭看看,猶豫地說道;「沒見過。」
杜其善眉頭一皺,正要轉過頭去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說道:「我見過我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