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門口
站在這梨香院的不遠處，眼睜睜的看著這荒唐的一切。
林黛玉不由的搖著頭和身旁的紫鵑說道：「值得嗎？在這夜色里悄悄的出嫁。」
紫鵑很是誠懇的說道：「我不知道姑娘，只是您來這裡是做什麼的？這人才剛醒過來，大奶奶都不讓您出來的，您還一定要過來。」
就算是不明白姑娘的想法，但是也是要陪著姑娘過來的。
姑娘的平安方是紫鵑最關心的。
「自然是有我的意思的。」林黛玉借著這微弱的燈光，看著一直在身旁緊緊依偎站立的紫鵑，迎著她關切的目光，溫柔的一笑。
紫鵑點點頭，心也隨之放了下來，也許經歷死裡逃生之後的姑娘，的確是會同當初的小姐有很大的不同。
主僕二人在這梨香院的大門口下的梨花樹下站著，如今天氣里，這梨花樹上都接滿了小梨子。
「雨打梨花深閉門的時候來過這裡，如今卻已經是梨子滿樹了，時光易逝，就是在這一開一結之間。」無意間抬頭的林黛玉看著這滿樹的在樹葉間生長的梨子，不由得就暗自喟嘆了起來。
那日在填《柳絮詞》之時，寶姐姐的一句「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當日只是覺得姐姐豪氣干雲，頗有李太白仗劍走天涯的氣勢。
還覺得自己的填詞過於的作悲了一些，如今看來，這風也是借的太吃力了一些。。
用女子的婚姻來換取青雲直上的機會，不知是否是真的值得的。
夜色漸濃，這夜裡有了一絲的涼意，只是心更加的冰冷。
無意間在手臂上輕輕的上下撫摸著，林黛玉在這夜色里，遙看著夜空中那一顆最亮的星光，張開手，星光從指縫中路過，灑落這無盡的夜色里。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當日中秋的連詞排句的情景來歷歷在目，哪裡想到會有今日的一幕。
只是，事已至此，林黛玉收回了心思，專註的看著梨香院門口寥寥數人。
「來了，姑娘，接親的人來了。」眼尖的紫鵑扶著林黛玉的手臂悄聲提醒道。
「哦，是那些提著宮燈過來的人嗎？」不遠處是有幾個提著宮燈的女子緩緩的走了過來，林黛玉細細看去，竟然是那學戲的幾個女孩子。
「如今國孝之下，還要自以為聰明的瞞過眾人耳目，擅自結親本來就不對，更何況還要用這些禮數的，大舅舅不管家了，由著他們胡來嗎？」
這紅色的宮燈在這夜色里不免由有些刺眼。
更讓林黛玉刺心的是，賈府怎可以如此大膽，以至於對國法都是如此輕慢的。
如今的賈府自然是比不得當日烈火烹油的繁榮。
只是船爛尚有三千釘，只要是能夠謹小慎微，還是可以保住這寧榮二府的體面。
只是今日看來，怕這榮國府的人早就沒有這樣想的。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果然是承平日久，竟然最基本的禮教都忘的差不多了。」雖然排場小了很多，但是意義卻是一樣的，所以林黛玉才會默默說上一句。
「這不行嗎？姑娘，我看著已經是縮減了排場的，這寶姑娘如今就這個樣子嫁人，著實是委屈的很的。」紫鵑不明白這裡的關竅，只是覺得堂堂一個皇商的女兒，如今只好在這夜裡悄悄的出嫁。著實是委屈了一些。
遠的不能比，就是當日那迎春二姑娘出嫁也是比這個熱鬧喜慶的。
「有所求，就有所失，寶姐姐自然是想的很清楚的，只是，作為妹妹總是要和她說上一句話才甘心的。」
秋日的夜晚，讓家裡的婆子冒著雨也要送來燕窩，只是因為寶姐姐說它是最養生的。
但是知道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竟然是寶姐姐獨自承擔了這些燕窩的費用。
雖然東西不在價格，但是難得寶姐姐如此深情至此，就是一碗燕窩也是想的到。
之前無數次的刻薄過她，然而她都是大度的一笑了之，從未和自己有過多少的爭執。
所以，想著她昔日的情誼，還有今日的作為。
林黛玉無論如何都是想要親自問一聲的。
在這樹下站著的好一會兒了，紫鵑擔心的問著一向體弱的黛玉道：「姑娘，可是累了，要不我們進去好了。」
「不必，就在這裡，今夜我是想不到的來人，若是此刻進去，只怕寶姐姐的妝容都要花了的。」林黛玉淡淡的說道。
平日里站上一會兒都覺得心累的很，自打吐出那一口血之後，的確是舒服了很多。
至少站在這裡不僅是不覺的累，還因為心中有著很大的期待，身體都有點小小的發燙的。
「好吧，只是姑娘要有不舒服，我們立刻就回去的，也不急在這一刻的，這是大奶奶說的。」紫鵑如今只有搬出了大奶奶，才算是師出有名。
「我自然是答應你。」林黛玉微笑著點頭答應了紫鵑后說道：「好好的看著門口，這人已經進去了一會兒了，想必寶姐姐就要出來了。你聽……」
夜裡安靜，就是樹葉落地地上也是可以聽到啪嗒一聲脆響的。
更何況是梨香院里窸窸窣窣的裙擺摩擦的聲音。
賈府歷來規矩就多，越是人多的時候，越是安靜肅穆，就是今日接親也是如此。
聽不到多少歡聲笑語，只有那不斷響動著的裙擺，才能猜度出裡面的人在慢慢的往這院子外走來。
「不用轎子嗎？」這紫鵑還在疑惑的時候。
一頂紅色的墜著七彩流蘇穗子的芙蓉帳頂的四人小轎，已經是旁邊的小路上，急匆匆的由著這家下的幾個婆子抬著放在了梨香院的門口。
「怎麼能讓新娘子走路的，瞧，這轎子不就來了嗎？不過這明顯也不是喜轎的規制。」
「姑娘，這本來就是瞞人的事情，哪裡會用正經的喜轎，不過是能敷衍一點，就敷衍一點的。」
「不過也屬實不像樣子，就是平日里出門進香都不會用到這樣簡陋的轎子。」
紫鵑只好笑著說道：「幸而不是我們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