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造化弄人天之過
吞貓幾乎要將十多年來的委屈憤滿,衝天怨訴,她全身發抖,嘴唇白蒼蒼,眼裡,也沒了淚水,開始覺得冷,但是她顫動著雙唇,確悄無聲息地望著麥田,亦笑亦哭難以明狀。
麥田暫時忘記疼痛,看著吞貓的臂膀,那上色烙印隨著呼吸一上一下,油綠如同春天的麥地。他驚愕的說不出話來。好似欣喜、凄苦、痛恨、怨怒攪拌了一杯苦酒,灑向他的傷口。然而,他微笑了,如個孩童,爹爹,娘,我找到妹妹了!他高興地往前一抱,兩把劍穿透了兩個年輕的軀體。
吞貓伸出手去,口內喃喃:「你可是哥哥?……」。說完這句,一口膿血從口裡流了除了,眼睛里又流出了眼淚。
麥田趕緊一把擁住,用力點了點頭,此刻他才發現,自己的用力,實際上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他眼睛含著淚,一竄竄落下來,張嘴,顫抖著嘴唇,說道:「嗯嗯,你是月兒!」
吞貓又仔細打量了下麥田,雖然日日在一起,可此刻,彷彿是久別重逢,人生真是奇妙,吞貓搖了搖頭,聲音微弱:「造物弄人……,你居然是哥哥……。」
麥田伸出自己溫暖的大手,愛護的摸了摸吞貓的臉,這小臉蛋,其實是多麼的像他自己啊,那麼的可愛,他覺得天旋地轉,卻努力的站定,微笑著:「月兒,月兒不怕,哥哥帶你回家,哥哥……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哥哥帶你去後山堆草人,吹蒲公英,抓好多好多蝴蝶,……哥哥帶你回家……哥哥帶你……」聲音越來越低,彷彿在耳語,頭一疆,腦袋耷拉下去。
「啊……,不,不,哥哥……,哥哥……,哥……哥……,」吞貓拼盡權利扶住哥哥的腦袋,哥哥仍然睜著眼睛看著他,已經說不出話了,她一把抱住,臉貼在哥哥的臉上,還有溫度,哥哥是活著的。
「不,哥,哥哥……,你不能死……,你說過的你還要保護我的……,我們一起在梨花園,這麼多年,我們就沒好好說過幾次話……,上天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們……,我們家是做錯了什麼……,」她緊緊的貼著哥哥的臉,慢慢的臉越來越冰涼,她覺得,整個世界黑了下來,天搖地轉,「哥哥,我們回家,我們回家找媽媽……,哥哥……,回家。」
她覺得眼前漆黑哥哥變回了一個小少年,拉住她的手,燦爛的笑著:「月兒!我可找到你了,我要告訴媽媽,我可找到你了!」她一把抱住哥哥,兩人手拉手,出門而去……
明亮的月光下,梨花園儲藏室的門呀地一聲,打開,月光滿滿的傾瀉進來,眾人涌了進來……,吞貓和麥田伊人站在那裡,緊緊的抱在一起,早已經冰涼,一縷香魂飄悠而去……
「呼」地一聲,一隻鴿子消失在夜空里。梨子打開竹筒,藏於身後,笑嘻嘻地看著百年:「師兄,你猜信上的內容,如果說對了,明天你的包裹就我幫你拿,要是錯了的話,」她拿眼睛看看自己的包裹:「這些可就勞煩師兄你老人家保管,你看如何?」
百年看她興起,笑了笑道:「那我可得好好算算。」自己嘀咕道:「梨花園歷來歡愉安寧,雖然白姑娘來了,可也並沒出什麼大礙,反倒像個美麗的插曲,順便讓我們得以出去走走。」他從客店的凳子上站了起來,走到窗口,笑道:「莫非不要我們追尋神醫了,白姑娘傷勢痊癒,我們打道回府?」
「師兄,若是就此打道回府,在你看來,這是好事情呢,還是壞事情?」梨子拿字條在眼前晃了晃,她自己也是沒有先看。
是啊,是好時情還是壞事情?白姑娘若是好了自然是好事情,白姑娘的生世之謎將被解開,什麼寶劍地圖也……,她到底是何等重要人物,她的出現,江湖似乎為之搖撼。可是白姑娘若是好了,我們就要回去了,追了紫如蘭他們這麼多日,不是都白費了力氣?也不能在江湖上到處見識見識。
而梨子心裡在想,如果白姑娘好了,我就不能和師兄你這麼逍遙的在外邊玩了,雖然辛苦,卻比看了十多年的梨花園好玩太多了。
這時,百年笑道:「事有利弊,好壞難分,咱們且先看看。」「也是呢呵呵,」梨子笑嘻嘻的十分期待著打開了卷在小竹筒里的紙條,只見她上的笑容暗淡下去,神情凝重,突然站在那裡,鼻子一酸,碩大的眼淚滴滴答答的掉下來,隨機嗚嗚咽咽地哭起來,也不說話。百年這下慌了,這小師妹從小叼鑽古怪,沒少挨師父批評,可也從沒在人前哭過。
百年愣愣看著她,伸手從她手裡拿過信來看時,不覺也淚眼婆娑。麥田和吞貓,師兄師姐,是朝夕相處,大家都情同兄妹。沒想到這一出去,竟然成了永別。在梨花園裡,梨子以為永遠都是這樣快樂的日子,從來就沒有不愉快的事情。然而這個世界沒有永恆不變的事情,特別是人心,人的感情,變的比任何事情都快,方才卿卿我我,轉眼也可反目成仇。
「師兄,我突然好像回去見他們最後一面,就是見不到,那能送他們一程也是好的。」梨子擦著眼淚,悠悠道,「我斷沒想到,難得出去一次,竟成永訣,他們是那麼的年輕美好,我們什麼會互相殘殺?這其中的緣故,信上竟是沒說。」
「是啊,我們梨花園從未發生這樣是事情,信中說他們在葯室,吞貓師姐身上還有救命丸,為什麼他們去葯室,是為了拿葯嗎,若是重要事情,跟師父申請也可,為什麼要去偷呢?」百年心中也是大堆的疑問。
梨子又哽咽道:「師兄,我從未跟人說起,現在吞貓師姐走了,我跟你說,希望她不要見怪才好,吞貓師姐在天之靈,明鑒吧。」
百年驚愕道:「什麼事情,你如此……?」
梨子搬了把椅子坐下來,才道:「那日我們從外面回來不久,一天夜裡,我出去採摘花草,從後院的小門溜出去,突然看見兩個人影,仔細看,卻是吞貓師姐跟伊人姑娘,也就是當晚,伊人姑娘離開了梨花園,事後我從未對人說起。不知道這是什麼緣故。白姑娘原本經過師父和轆轤道長的治療,傷勢已經好轉,也能在院子里走動,突然病情急轉直下,可照顧她的一直是吞貓師姐,我不知道其中有何緣故?你看啊,麥田師兄一向做事穩妥,怎麼會跟師姐……,哎,但願是我想多了。想起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心中真是萬分難過。」
百年也坐了下來,聽的一愣一愣的,「居然有這樣的事情,但這些事情,我們看著奇怪,卻又不奇怪,也分析不出什麼來。」
梨子想著,這師兄到底沒有怪自己多想,也沒有怪自己這樣揣測師姐有什麼不好。這才是她願意跟他分享的緣故,換了其他人斷是不能說的。只得自己回去后,再細細查這件事情。
一時,兩人對坐無語,外面蟲鳴蛙叫一片。
梨子思來想去,麥田吞貓往日音容笑貌歷歷浮現,又忍不住哭了起來,百年被她這一勾,也流下淚來。
這邊雨滴整理好自己的床鋪,她既然被大家識破了女兒身,今天好不容易在客店安頓下來,梳洗了一番。對著鏡子照了照,似乎第一次發現自己已經長大了,出落的水靈靈的,她對著鏡子微微笑,心裡似乎在期盼什麼,她不大敢去想,但是她願意這樣美麗的去幻想,也願意日子就這樣過下去。她轉了好幾個圈,舞動自己的女兒妝,她在心裡說:「久違了,雨滴。」
然後走出房間,聽到七里沖和一棒空他們房間早已經鼾聲如雷。晚風暖暖的拖起她的秀髮,一盪一盪的走到梨子的房間,她知道百年一定在的。
才走到門口,她就聽到了梨子的哭聲,心下一驚。他們師兄妹平日里大大鬧鬧是有的,從來都是嘻嘻笑笑好不叫人羨慕。今日怎麼……,想著進去嘲笑幾句,便跨步進來,:「怎麼兩個都下雨了?晴了好些天了,也是要下下雨了。」
見他們依然並不言語,心下覺得不對,百年將信向她挪了下。雨滴會意,拿來一看,才知道自己說話造次了。待要走,又不能,待要安慰,一時間想不出話來,只得說到:「對不住,方才以為你們吵架了,人死不能復生,還請兩位,請節哀為是。」雨滴年齡尚小,說的句句小心,此時就恨詞太少了,都沒幾個可用的。
梨子一肚子難受沒出發,碰上她幾句,就道:「是的,又不是你家什麼人,你哪裡知道什麼叫生離死別!你……」待要說下去,突然想起雨滴是個孤兒,而且是前不久的事情,便將話忍了回來。
雨滴今天本來大好的心情,突然碰道兩個傷心的人,正
不曉得如何勸慰,這遭梨子一搶白,女孩子家,哪有不心酸的,想起自己父母來,鼻子一酸,轉身回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