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 林深牆陌終得見
梨子發現身旁灌木一抖,百年人已經在一丈之外,心下一驚,不知如何,只得繼續先呆著。只見寒光一閃,劈啪兩聲,那少年和光頭各自朝反方向躍出,百年師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他們的中間,形成三點一線的陣勢。
這少年果然便是雨滴,若不是百年突然出現並及時相救,現下都不知道會是什麼光景。
這雨滴趁勢抽出身來,見是百年,心下一喜,正要說什麼,卻不知道說什麼,從昨夜溜出來,以為再不能見了,心裡也設想了好幾個鏡頭,比如見面自己會快樂的笑,或委屈的哭,或忘情的擁抱。沒想到此刻人在眼前,雖然心內百感交集,也只是淡淡一笑。
那和尚原是出來化緣,無奈性格激進,眼裡容不得沙子。當然誰眼裡容的沙子?只是他的概念裡邊,世界該怎麼樣怎麼樣,色就是空,那必然要空;鳥在天上飛的,那就不能在地上走路賣乖,女人要有女人裝素,不能男不男女不女!他見一少年在林子里歇息,便上前問路。偏這雨滴心情不好,何況自身漂泊在外,哪裡就認識路了,自然一問三不知。和尚看他扭扭捏捏,大不成體統,於是一把就抓手過來,女孩兒家,男女授受不親,怎麼能被個大男人抓了手去,而且是個和尚,於是滿臉飛紅,抬手就是一記耳光,和尚側頭一躲,這才意識到手中握著的白嫩玉手,頓時傻了眼,這水汪汪的眼睛,小巧的嘴巴,可不是個女娃娃嘛!女娃娃就該女娃娃的樣子,於是教訓了幾句,倒忘了放手,光滑柔嫩甚是舒服,待要給出個笑臉,雨滴早已揮劍過來。這才退身一躍,他向來認為棍棒底下出規矩,便想要制服這小姑娘,沒想到一棒下去差點傷到對方,也是並非情願,幸而百年一刀格開,他倒並不再斗,但突然冒出個青年,他也是一怔:「不錯,好身手,你這是哪裡來,我竟是未曾發覺,伸手之迅捷堪稱高手!」這和尚居然笑呵呵道,全無惱怒之意,倒到處眾人意料之外。
百年大是納悶:「你一有修為的前輩,在這荒郊野外,怎的欺負起一小丫頭來?」
那和尚見百年開口便是責怪,於是眉頭一皺,大聲道:「誒誒誒……,年輕人說話都像你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么,你怎滴就見是我欺負了這小男孩來著,不不不這女娃娃……。你看看,你看看,她這一身打扮成何體統,哪裡有個女孩子的樣子,這可不好,還得我跟她拉拉扯扯,弄的不清……。」
百年聽來突覺好笑,這和尚說的不清不楚的,看他還著急了。
雨滴懟回去:「你你你,什麼什麼說的都說不清楚,我穿成什麼樣,與你什麼相關,你倒好意思說我害的你拉拉扯扯,誰拉拉扯扯誰了,你一來跟我問路,現下,又對我動手動腳,一大把年紀了,還跟我打打鬧鬧的,欺負我年輕!」說的仍然氣呼呼的,花枝亂顫,鼓起小嘴,倒果然孩子氣,又另有一番可愛。
這兩人一來一去,情緒兀自激動,聽的百年滿頭霧水。
那和尚也不示弱,分辨道:「不是你害的我拉拉扯扯嗎,你若不穿成這樣,我怎麼會拉你,你穿成小男孩的樣子,我拉你有什麼錯,你脾氣這麼大,舉劍便砍,算了算了,跟你說不清楚。」
雨滴聽來心下委屈,不依不饒:「你還說算了,好像是你對了我錯了,讓著我的,說算了的應該是我……。」
兩人爭吵著,百年聽的滿頭霧水,不知如何處理。
這是,聽得林子里一女子咯咯一笑,眾人看去,只見一個梳著兩條長辮子的丫頭走了出來,穿著一身淡綠色的衣服陪著嫩黃的長裙自,不是別人正是小梨子。
小梨子邊笑邊走邊說道:「我算是聽明白了,都是一場小誤會,你們聽我說好不好?」
兩人便不說話,倒要聽聽這小梨子又啥說辭。
梨子見他們果然不言語了,微微揚眉,笑了笑繼續道:「據我聽來,原是這位前輩認為雨滴妹妹是個小夥子,他對一個小孩子拉拉手,實為平常,但後來發現自己牽手的分明便是一位小姑娘,惱羞成怒了是也不是?」
這和尚被說中心病,當要找話回應。
那梨子不容他開口繼續道:「但對我們雨滴妹妹來說,莫名其妙青天白日在樹底下休息,原本心情便不痛快,此刻突然一個和尚來牽我姑娘家的手,男女授受不親,自是又羞又惱,把劍相向,也無不可?所以,本來心情便不好,這時耍點脾氣也正常,何況你好端端說話便是,動手動腳更是不對,這位前輩是理虧了。」她說著歪著頭,朝前輩笑了笑。
那和尚見她說的在理,態度有好,聲音又甜,心中緩和了不少,但不肯就此道歉,顯得沒有面子,於是道:「對對,你們說的都對,我看出來了,你們是一夥的,你這小丫頭,伶牙俐齒,自然都向著她,因為你們是一夥的啊,所以,不跟你們玩了,我可走了!」說著,只見他身子一閃,旁邊草木一抖,早展開輕功不知去向。
雨滴待要回嘴,卻不見了人,嘀咕道:「得了便宜還賣乖。」
百年笑道:「輕功真是高明。」又道:「師妹就是聰明,我聽得滿頭霧水,你三言兩語說的清楚明了。」
梨子看了看看雨滴,緩緩走向雨滴,笑道:「姑娘沒事吧?」說著拉過雨滴的手,「沒事就好,我和師兄找了你大半日了,金前輩他們在前邊等我們呢,走吧。」說著朝師兄一笑兩人前頭去了。
百年看梨子這樣輕描淡寫的,雨滴也不說什麼,便跟著她去了。心下納悶,這女孩子,可以心中有無數掛礙,走到一起,總可以顯示得親密無間,而各自心裡卻各有各的算盤在緊鑼密鼓。
這邊,柳魚救下楊妞,突然見這黑衣人便是伊人,這熟悉的背影,以及身手,這麼多年的相處,無論如何是逃不過他的眼睛。但四下里消失的蹤影,在這陌生的城市,倒也不知道如何追尋。他又是激動,又是遺憾,激動於果然伊人姐姐沒事,他便心安了,可是一句話也沒說上,又覺萬分遺憾。
正在此時,遠遠有人喊過來:「魚兒!」
柳魚回頭,只見巷子口,一裊娜的身影閃東,仔細一看正是彩虹姑姑,遠遠的走過來,步伐迅速異常:「咋啦,看你失魂落魄的樣兒?」
柳魚沉默了半晌,盯著彩虹說道:「彩虹姑姑,我見著伊人姐姐了,她還活著。」
彩虹先是一驚,馬上又欣喜的笑道:「真的嗎?這不太好了嗎,她在哪裡,你是在哪裡見著的?她現在何處?」
柳魚見彩虹眼睛發亮,木然道:「方才我路過這裡,見著了幾個黑道的女子在這裡橫行霸道,收取什麼保護費,收割不到錢,就對老人孩子又打又罵的,我氣不過便跟她們動起手來,你知道嗎,我救下的那女孩子,便是我們上次下山遇見的楊妞,這也太巧了。」
彩虹見說,也是驚訝:「居然又遇見了她,這也真是稀罕。」
柳魚道:「誰說不是呢,正在這個關頭,突然來了個黑衣女子幫忙,那兩黑道女子乘機逃脫,黑衣女子也不見了。」
彩虹忙道:「莫非,黑衣女子便是伊人姑娘?」
柳魚尋思道:「她雖然帶了面紗,但我們自小一起長大這麼多年,她的一舉一動,都再熟悉不過了。」說完又嘆了口氣。
彩虹看他傷神的表情,大是心疼,肯定道:「你說是那肯定是了,你們一起這麼多年,不用看都知道,只是,她為何還是要瞞著你,逃避你呢?」
柳魚嘆了口氣,他們一邊走一邊聊。
柳魚看了看遠處的屋檐悠悠道:「或許,她心中恨我吧。」說道這裡,聲音突然哽咽。
彩虹見他如此,有些心疼,又不知道說什麼。兩人又走了很長的路,看見前面圍了很多人,排起了長長的隊。二人好奇,便走近了看,只見這些排隊的都是些窮苦的百姓,每人手中拿著一個碗,有老人也有小孩。
「原來是做慈善,施粥呢,」柳魚眉頭一展,東張西望。
彩虹看過去,果見最前面幾個女子在大鍋面前,一勺一勺的給排隊的人打著熱氣騰騰的粥。
「姑姑,我見前面有些亂,打粥的就只有幾個姑娘好像忙不過來,我們現下也沒事,不如幫他們一把?」柳魚從前面匆匆跑過來一陣風一樣,徵詢彩虹的意見。
彩虹就是喜歡他這股鮮活激情的勁頭,又想著他剛剛沒能留住伊人,心中不痛快,只要他開心,便比什麼都好,便欣然答應。於是他們兩加入了他們慈善的施粥隊伍。
只見來的不僅是窮苦的人,更多的都是老人孩子,有些還是殘疾人,有些餓的慌了,就朝前面擠,柳魚急忙去維持秩序:「大家不要慌,今日粥很多,每人都有,粥比較熱,小心燙著了……,來來來,你排這邊……。」他快樂的穿梭在各個需要幫忙的環節,一個忙碌的身影,讓彩虹看著心中大寬。
而施粥的這批人不是別人,正是紫蘇雲兒姝妹她們。
一直忙道天黑,人才漸漸散去,粥也一滴不剩了。
柳魚便和彩虹找了間客棧住下。
飯間,柳魚道:「彩虹小姑姑,從前都覺得自己可伶,今天看到這麼多人,都過的這麼困難,突然覺得,比起很多人自己還是幸運很多,小時又有伊人姐姐,現在有你和千年姑姑。」
彩虹微微一笑,抿了一口小酒,正要回答,突然聽見鄰桌一個聲音道:「聽說那白楊現在已經被梨花派的人接過去住進了梨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