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小米開車送的莫語回家，他的制服熨燙的很整潔，身上還有一股清新味道，代表著年輕的味道。

莫語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會搬到其他的地方居住，而且是很遙遠的地方。

她走進屋子，隨即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是回到了闊別以久的地方，可是，這裡的是她的家，她愛她的家，她居住的房子，這裡有她太多溫馨的回憶，開心的畫面。

她現在是怎麼了？

她給李諾打電話，然後看到巡邏車還停在她家門口，小米坐在裡面。

「小米？」她走過去。

小米急忙看了她一眼，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下頭。

「有什麼事情嗎？」莫語問。

「沒有。」

「車子出問題了？」

「沒有。」

小米是一個年輕的，有朝氣的，舉止非常文明的孩子，但此刻莫語卻想起了，他曾告訴司徒她去國貿賓館的事情，於是她冷了語氣問：「那你在這裡做什麼？」

小米的臉色突然間變得通紅，「對不起，這是命令。」

「命令？」

「局長要求我在這裡保護你，因為兇手還沒有抓到。」

「我想沒這必要吧。」

「很抱歉，這是命令。」

他看起來很可憐，但莫語卻不想顯得太溫和，甚至想要衝他大吼一聲，或者比這更激烈的事情，但她沒有這樣做，莫語只是轉回身，大步回到屋子裡，可是她彷彿聽到小米如釋重負的嘆息聲，可是，那時她已經走了房子的大門，門也是關上的，她現在幻聽越來越嚴重了。

莫語上樓進了她的書房，坐下來，拿出數碼錄音機，再次聽了一遍。

她現大概理解，庄義文為什麼對司徒隻字不提牢房裡的事情了，但果那天晚上司徒問起這件事，而也真的如庄義文告訴她的那樣，那事情真的發生過，而且他們兩個人都知道，那司徒為什麼會說那是推論呢？那一定是事實，是殘忍的栽臟，只有這樣才可以說明一切。

還有為什麼，庄義文告訴司徒，他原諒她了，還說那是個錯誤？如果牢房裡的事情發生過，那麼整指認事件的錯誤對兩個男來說，都是荒唐的，所以？

莫語在紙上畫著小框，某個殺了閔南，那個人不是庄義文，庄義文出獄了，很快便殺了安娜，還有費默，有一個殺了他，而且這個案現在還沒有結束，一個案子的兇手已經清楚，另外兩個的不清楚，目前的情況，她認為是這樣的。

關於閔南案的兇手，莫語幾乎可以肯定，有兩個人知道兇手是誰：司徒和杜仲，她想起自己暗示杜仲知道殺害閔南的凶的是誰時，他臉紅了，比小米的還紅。

司徒是杜仲最要好的朋友，他們從小就是兄弟。

她的筆離開紙，她還不夠聰明，不能把事情想明白，這需要閔南那樣的智慧才行，還真是諷刺，她在藝術上或生活中都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

「再仔細想一想。」她拍著自己的腦袋說，好像這樣做，她的腦袋會突然開竊一樣，「還忘了什麼？」

王康？

然後，她又在紙上畫了一個方框，把他的名字寫進去。

王康，難道這些年錄像帶一直放在他的儲物櫃里？

想起他們曾參加過一個野餐聚會的時候，她和王康還共同做了個烤架，他還她講了滑稽的笑話，讓她笑個不停。

王康心裡當時是不是挺鄙視她的，說不定還暗自嘲諷過她：和殺害自己未婚夫的男人睡在一起，而這點司徒也一定知道。

還有誰？

她的世界已經開始分裂，一邊是對她完全了解的人，一邊是所有其他人，還誰在第一個群體中？

劉惠？

她想起了安娜的最後一個電話：我只是想謝謝你幫我說服了劉惠，她和我見了一面，而且我們談了很多，收穫不錯。

什麼幫助？什麼收穫？

莫語那時候還不明白，現在也不明白，但知道這其在一定有著某種關聯。

於是，她打電話給劉惠，沒有人接。

「劉惠，我是莫語，安娜告訴我你們談過了，我需要見見你，這件事很急。」莫語給劉惠留了語音，她感覺這事情發生的好戲劇化。

兩三分鐘過去了，莫語緊盯著紙條上的小方框，她站起身，看著窗外，那輛巡邏車還在，小米的手臂伸出窗外，這讓她想起了小寶。

她一又次撥打李諾的電話，依然沒有人接。

關於宇宙，閔南是怎麼說的？

每樣東西都在高速偏離其他東西？

也許這樣的事情，現在就正在發生。

閔南曾經喜歡談論的許多重大而抽象的理論，結果適用於人類心臟這個微型宇宙。

如果是他，他對這個想法怎麼說？

莫語真想知道，他留下的東西太少了，她試圖想像他的臉，可怎麼也想不出來。

莫語不由自主的打開了壁櫃，把那些堆疊在一起的箱子一個個搬下來，直到她看到一個上面寫著unc的箱子。

她把箱子拖出來，看看裡面，發現了她以前的東西：她的舊藝術本、她為自己那篇未起草的論文搜集的所有資料、初級地理本，一些印象不深的記念品，還有那裝滿了閔南照片的相冊，照片都被毀了。

她快速的翻看著，在這裡看到他模糊的笑臉，看到他模糊的身體，瘦長而結實，這是在游泳池裡練出來的。

莫語把相冊翻了個遍，暗罵自己真是太愚蠢了，竟然在向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尋求幫助。

然後，她把所有的東西重新裝好，收起來。這時，她發現壁櫃後面有一台老式的電腦。

那是她的電腦，一台台式ibm，這是她上大學時候用的一台電腦，現在看上去它已經成了老古董了。

在那年夏天，他和她曾共用這一台電腦。

他的腦在哪裡，你把它藏哪兒了？

莫語響起李諾曾這樣問過她。

莫語把電腦從壁櫃中拖出來，鍵盤和滑鼠掉在後面，從蜘蛛網上拂過，一片灰塵盪起。

一張這些年一直沾在電腦一旁的紙條貼飄到地上，她撿起來，這是她的筆跡，她認識自己的筆跡，比現在的字跡飽滿，圓潤。

紙貼已經發黃的厲害，應該是某是個聚會的邀請，但她真的想不起來了。

莫語插上電腦的電源，按下一個鍵，沒有任何顯示，她又試了其他幾個鍵、滑鼠、按鈕、另一個按鈕，仍然沒有任何顯示。

「快出來啊！」她著急的敲打著鍵盤，仍然沒有顯示，生氣之下，她用力的敲了下，電腦發出嗶嗶的聲音，屏幕閃爍起來。

她看見一些圖標，掃視一遍，都是一些電腦系統的圖標，沒有什麼意義，只有一個被標記的文件檔案吸引了她的目光——杜氏實業。

閔南認識杜仲？二十年前就認識？她竟然不知道？

莫語點開文件。

致杜氏杜仲：

我對你非常失望……

電腦又開始發出嘩嘩的聲響，屏幕逐漸暗下去，莫語按照剛才的做法，又試了一次，敲擊鍵盤，移動滑鼠，按動各種按鈕，拍打機箱，開始沒用力，接著使勁拍，沒有反應。

她拔下插頭，再插上，從頭又試了一次，沒有任何反應，它就靜靜的立在那裡，挑釁的看著她，莫語沖著它喊了一聲，強忍著把它扔出窗外的念頭。

莫語站起身來，走到窗戶旁，朝下看，小米現在正站在巡邏車的前面，用一塊布擦拭著車子的前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