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4章 合道盡頭

當我真正沉浸在天劫洗禮中后，外界的一切被拋諸腦後。

廝殺聲在遠去，種種神話生靈的身影變得模糊。

我眼中只剩下劫雲彌補的幽暗天穹，那是此刻我眼中的唯一。

五雷天劫依舊沒有結束。

很快，第四重雷劫降臨。

彼時，整個天空化作一面綠油油的大幕，波雲詭譎的劫雲成為一片碧海，有無數枝條垂落，這些枝條朝我蔓延過來，將我的身軀洞穿的千瘡百孔，隨後就有毀滅性的力量灌注到我體內。

那一剎那，我的生命之火都險些被撲滅。

在五雷天劫中，這代表五行之木的力量，反而最是霸道，竟比代表殺伐的五行之金還要兇猛，連我都差點沒扛住。

不過，度過最初的毀滅后，這些力量又化作蓬勃的生機，滋養我的四肢百骸。

我能感受得到，這種生機在融入我的軀體，成為我的一部分，無論是血肉精華還是生命氣息都在迅猛提升，我甚至大概能判定，如果不經歷戰鬥創傷，不遭遇各種劫難，就此融入人海，人生只剩下平淡，憑藉此時的濃郁生命氣息，我甚至可以活數千年。

這讓我略感心酸。

不到天官領域不會洞悉真相——

原來，衛氏一族是個長壽的族群。

我族的壽命，幾乎堪比一部史書所追溯的年代。

可事實上，世間罕有活過五十歲的天官。

嘩啦啦！

我身後的神樹忽然停止攻伐。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受。

仿似在我身後不是一株樹，而是一個人，她在此時忽然變得靈動，流淌出了一種感情，像是在震驚，又像是……食慾！

是的，就是食慾。

它在垂涎五雷天劫中傾瀉的這種力量。

但僅僅是彈指剎那，一切恢復正常，這種感覺消失了。

神樹還是那株神樹，枝條「嘩啦啦」的涌動，漫天枝條亂舞，攻殺周遭的妖王。

同時，又有更多的枝條蔓延出來，齊齊沖向天際，與綠色天幕中垂落下來藤蔓對接，竟在主動汲取天劫力量。

神樹綻放寶光，每一片葉子都是如此，它變得更加凝練，氣息極端可怕。

一道朦朧的光影在樹冠上出現，依稀可見，那是個盤坐在樹冠上的美麗女子，身子綽約，即便看不清容貌，但體態輪廓給人的最直觀感受就是——這是個風華絕代的女子。

我見過對方。

那是……

女帝！！

汲取了天劫力量后，她竟與法相同時浮現。

須臾后，她微微抬起頭，沖著虛空輕輕一點。

神樹上衝起無數草籽，草籽發芽開花，凝聚出一道花團錦簇的門戶，恰似傳說中的眾妙之門。

但是，這道門戶的吃相併沒有看起來那麼優雅，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很難看，對著天穹中的劫雲就是一通暴風吸入。

綠瑩瑩的天劫之力幾乎化作一掛綠色長河，沖入那道門戶，隨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劫之力，就這樣被……汲走了？！

「我這是……被薅羊毛了嗎？

不對，薅的不是我的羊毛，是老天爺的。」

我一陣出神，龍瞳燦燦，盯著那道門戶，能看見符文交織，那些符文與空間有關，流淌著道的痕迹，門戶應該通向女帝本尊那裡。

整個事情已經非常清晰——這種天劫對女帝有好處，她留在我這裡的部分力量首先攫取到了天劫之力，消化后這部分力量變得格外茁壯，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身後的神樹氣息更加強大了，然後，就可以施展更多的手段，藉此打開那道門戶，將天劫的力量送到現實中女帝的身邊。

不過，我沒有阻止這種過程，天劫之力浩瀚如海，我根本吸收不完，女帝拾遺補缺這有毛病嗎？一點毛病都沒有！

她對我不錯，雖然我從未見過她，自然樂得成全她，而且，她自身有缺，看得出來這種力量對她很關鍵，興許能讓她的處境好一些，所以才如此「不矜持」的暴風吸入。

不得不說，這種吞噬太恐怖了。

短短片刻，數團劫雲破碎，那橫亘在頭頂上的綠色天幕成片成片的枯萎……

這已經不是在薅羊毛了，而是在拿大剪刀咔咔的剪羊毛。

於是……這道天劫被直接薅跑了！！！

相比於前幾次，這一次的天劫格外短暫，大概只持續了前幾道天劫一半的時間就消散了。

這導致，下一道天劫來的格外快。

綠色天幕淡去后，無邊火雨從天而降。

天地為熔爐，兇猛的熬練我的肉身。

這一次，我肉身在火雨中足足崩毀三次，廝殺正酣的修羅場成了大型燒烤現場，炭烤龍肉的香氣四溢，遠處窺視的一眾大鬼王狂吞口水，被香味勾引的直接暴露了內心渴望，好不容易才剋制住衝動。

最後，我渾身冒著裊裊青煙，好不容易扛過去這一劫，只能說，太危險、太極端了，我極端懷疑是不是因為女帝薅羊毛惹怒了天地，所以這一劫顯得格外可怕，遠超之前。

至此，五雷天劫算是扛過去了。

出乎預料的是，我的天劫還未過去。

隨後，又有各種天地秘力垂落下來。

時而天邊紫霞映照釋放，每一縷紫光都是天地秘力，順著我的鱗片縫隙鑽入，我渾身繚繞紫霞，看起來神聖無比，但又極端瞳孔，彷彿痛覺神經都被抽出，正被人拿捏在手裡來回揉搓。

時而又有業火降臨，灼燒我的神魂。

那一剎那，種種幻覺頻繁出現。

我看見許多紅塵中人，那些與我有緣法的人在眼前一一浮現，甚至當初我外出做事時，曾經因憐憫給一個孩子留下了護身符，我看見了那個孩子，如今已經長大許多，他站在茫茫人海中沖著我回首微笑，隨後業火愈發兇猛……

……

「五雷天劫，

業火天劫，

……」

一尊大鬼王喃喃自語：「這是第幾種天劫了？這才僅僅是准天官啊？到了天官，天劫比這可怕百倍，那是何等程度？

衛氏一族的人都這麼變態嗎？至強天劫熬練至強之身，難怪能橫推一個時代，比不得啊！」

「看，有綠色牢籠墜落下來了，那似乎是傳說中的鬼蜮天劫？牢籠加身，攝走魂魄，是九死一生的天劫，如果魂魄不穩固，被奪走魂魄，身死道消，一切成功，能扛過去的話，魂魄與肉身契合度更高。」

有個女性大鬼王目瞪口呆看著這邊。

「這些天劫都很可怕，哪裡只是其中某一道厲害？

世間多的是天驕人才，但只要遇上這些天劫中的一種，基本就是九死一生，活下來註定要有一番大事業、大成就。

最主要的是，他沒有用術法化解，而是在用肉身和魂魄硬扛，這種度天劫的方式……千古罕見！」

鬼主搖頭，並再次後退一些，顯得很謹慎。

看來，各種天劫的降臨對他有了更進一步的震懾，讓他更加不敢有所動作。

我在化龍的形態下，耳力何其敏銳？這些竊竊私語全都聽的真真切切，更加放心。

最終，在經歷了整整九種極端天劫后，天空中的劫雲終於散去了。

九，是數之極近，單數的最大數。

九種天劫，代表著這個領域的最強天劫，沒有之一。

我幾乎全靠著肉身和靈魂扛了過去，到了一個非常極限的狀態，如果再來第十種天刑，我很確定自己扛不住，必定要動用術法來對抗了，肯定會隕落，沒有第二種結果。

此際，我肉身殘破，漂浮在空中，血肉精華在修補著殘軀，正處於一種極端疲憊的狀態。

然後……我感覺到了一種指引。

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指引來自於冥冥之中，像是一種福至心靈，我抬頭朝天穹望去。

一縷陽光從劫雲散去后的幽暗天空投射下來，灑落在我身上。

我嗅到了撲鼻的芬芳之氣，渾身上下暖洋洋的，想必舉霞飛升不過如此。

我有一種衝動，追隨光的指引，衝天而去，拋卻世俗的一切，就此沉陷在光的源頭。

那裡，像是眾生的終極歸宿，像極了傳說中天堂的模樣，對一切生靈有無法抵禦的誘惑。

「那是……

道的力量。

是天地的精粹！！

好濃郁！

這是……在接引他嗎？融入其中，成為天地之子，大道的化身！

這，似乎是上古神人的終極追求——大道開門，仙人指路，傳言，這條路走到極限后，徹底合道，將成為天帝，是真正的神靈，舉手投足都是天地意志的體現！

可惜，那光是在指引他，不是在指引我，一旦靠近，會被大道滅殺！

這天地……不公啊！！」

陰天王喃喃自語，羨慕的鬼眼猩紅，渾身都在顫抖，他是大鬼王，站在鬼帝的門前，需要凝練法相，法相就是己身之道，所以對這種道的痕迹與力量非常敏感，感受的最為深刻，語氣酸的就像個檸檬精。

這話我聽的清晰，整個人瞬間從痴迷中清醒過來，目光幽幽的看著那道光。

那，就是我一直想看的——天師路的修行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