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請都督過目
部族再小隻要是自己的就好,精力過剩的任逍遙和剛剛吃了個半飽的部眾們仔細商量一番之後,部眾們一致決定去投奔疊羅施。反正大家原本也是要去投奔疊羅施的,至於用什麼形式什麼理由那就無所謂了。
人吃飽了就會犯困,當白馬駒兒部第一次部族大會上只剩下任逍遙一個人的聲音之後,呼應任逍遙的宏圖大志的只有四周的鼾聲和戰馬、橐駝吃草的聲音。
任逍遙:「你們都睡著了?睡著了好,其實我不是要投靠疊羅施,我是要去找頡利!上一次沒弄死他,這次我連他兒子一起弄死,江家第一家臣的名號非我任逍遙莫屬。哼!」
逍遙雙手叉腰豪情萬丈的注視著西北方向,當逍遙的性命之憂解除之後,雄心壯志再次被點燃。任逍遙抬起長槍指著西北吼道:「頡利,疊羅施,你們父子倆的命我任逍遙要定了!」
逍遙不知道他指的方向跟疊羅施的牙庭根本不在一個方向上,不過二者之間也不是偏得很厲害,大概也就偏了個兩三度的樣子。
所謂失之毫釐謬之千里,如果順著任逍遙的槍尖射出一條直線並向西北方向無限延伸的話就會發現,這條直線和疊羅施的牙庭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最終這條直線會落到一片雪域高原上的一座城中心,這片雪域高原的主人叫做吐蕃,而這座被陽光照耀的城叫做——邏些。
就在任逍遙被自己的宏圖大志刺激的幾欲瘋狂的時候,在距離任逍遙三百里遠的地方,用汗巾子捂著口鼻的廉子卿來到了一個臭氣熏天的大水泡子邊上。
這個水泡子里的水已經少了一大半,原本想一處湖泊現在卻像是一個快要乾涸的小池塘。
草原上的水泡子就沒個准數,雨水多的年份水泡子就多,乾旱的年份水泡子就少,這是很正常等事情。但這個水泡子卻很不正常,因為這個水泡子的底部鋪滿了正在腐爛的死屍。
已經三月底了,溫度已經升高了,很多突厥人在白天都會把羊皮袍子的上半身解開跨在腰間,這時候只有光著膀子才不會出汗,這個溫度足以讓任何死屍腐敗。
廉子卿在水泡子邊勒住戰馬,一個斥候指著荒草叢中一堆白骨說:「廉先生您看,頡利的腰帶就是從那具屍骨上解下來的,為了今後便於尋找我把他挪到了哪裡。看來,是被狼啃過了。」
廉子卿:「去看看,看看還有什麼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若沒有其他的了,就把屍骨裝殮起來。好歹他也做過草原之主,讓他曝屍荒野不好。」
「喏。」
說完之後廉子卿再也不看這臭水泡子一眼,獨自調轉馬頭向上風口奔去,早已經被臭氣熏得快要吐出來的侍衛們趕緊催馬跟上。
廉子卿勒住戰馬解下臉上的汗巾子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這臭水泡子的味道太可怕了,廉子卿只在邊上待了一會說了幾句話的功夫,這汗巾子上就全是那腐臭的味道。
廉子卿把汗巾子扔在地上,隨後把手伸進腰間錦囊中,他掏出一塊陳皮扔進嘴裡。當橘子那特殊的帶著微微苦味的香味充斥口腔的時候,噁心反胃的感覺消失了。
廉子卿又掏出一把陳皮,隨手遞給了身後的侍衛長,侍衛長伸手接過隨後分發給侍衛們。
侍衛長:「主公究竟在找什麼?」
廉子卿:「令箭,突厥大可汗的金令箭。」
侍衛長:「不會找到的,能把頡利和三千金狼附離全殲,必須是兵力佔據優勢並預先設下埋伏。應該是採用誘敵深入的戰法將金狼附離引誘到這個雪窩子旁邊之後突然發起猛攻,造成四面合圍之勢,迫使金狼附離們倉促之間把雪窩子當做生路,一直與全軍陷入雪窩子里。這就好像是猛虎被套住了四爪,空有勇力卻使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人殺。全殲頡利的人肯定有充裕的時間打掃戰場,甚至有時間把所有戰馬的馬具卸掉之後趕往定襄。因此卑職以為,在頡利身上啥也找不到。」
廉子卿:「我和你想的一樣,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說,如果你是別人,那麼你最希望誰殺了頡利?」
侍衛長:「疊羅施。他有這個本事也有這個本錢,更有充分的理由這樣做。這樣做了,疊羅施的受益最大。」
廉子卿:「派去莫賀啜設牙庭的信使走了嗎?」
侍衛長:「三天前就走了,路乾爽了許多,可還是有很多水泡子,原來十天的路現在至少要走半個月。」
廉子卿:「如果這時候疊羅施自立為大可汗,那這件事就太完美了。因為所有人都會認為,頡利是被疊羅施殺死的。老狼王礙事,小狼王自然要把老狼王扒拉到一邊去。」
侍衛長:「頡利最信任的最喜歡的就是疊羅施,疊羅施打著救援頡利的旗號把金令箭騙到手之後就把頡利殺了。」
廉子卿:「這個借口有些牽強,但也可用。潑髒水的話不用太嚴謹,只要夠讓人震驚能引起人們心中的好奇就行了。」
「啟稟先生,頡利的屍骨已經收殮完畢,沒有其他東西了,一點都沒有。」
廉子卿:「往水泡子里倒進石脂點火燒了,這麼大一個臭水泡子得害死多少人啊,燒了!」
「喏。」
廉子卿:「草原要亂嘍,好哇好哇,亂了才好,亂了才有機可乘。走,我們回定襄。」
五天後,廉子卿回到了定襄,他剛一進城門就見賀若懷安在城門內等著他。
廉子卿:「僕射怎知某家今天會回來?」
賀若:「不是知道你今天回來,而是我每天都在這等你。」
廉子卿仔細把賀若懷安打量一番后說:「有喜事?」
賀若:「穆雲鵬回來了,比你早了兩天回來。呵呵,我們回去說吧。」
廉子卿:「我找到了頡利的屍骨。」
賀若:「一堆臭骨頭沒啥用了,扔了吧。子卿,隨我去瑤光殿,大可敦親手做了美味等著我們呢。」
廉子卿:「看來是大喜事。」
賀若:「的確是,快走吧,我快忍不住要對你說了。」
瑤光殿內菜肴的香味和美酒的芬芳引人垂涎,義成公主換了一身家居常服未施粉黛,這反而讓她有了一些溫柔的味道。
廉子卿施禮之後坐定,沒等賀若懷安說話,義成公主搶先開口了。
「子卿,善經成親了,他娶了江小白的姨母,成了江小白的姨夫了。哈哈哈,這回白馬部跟咱們定襄是扯不開關係了。」
廉子卿:「此話當真?」
賀若懷安:「當真。」
義成公主:「善經成親我這個做姐姐的欣喜若狂,但另外一件事卻讓我更加欣喜若狂。那條老狗死了,哈哈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
廉子卿看了一眼賀若懷安,這件事應該只有他和賀若懷安知道,可義成公主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廉子卿:「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義成公主:「江小白送給政道一件禮物,你猜是什麼?」
賀若:「你絕對猜不到。」
廉子卿:「我不想猜,懷安你知道我最不喜歡猜謎,你就直接說吧。」
賀若懷安:「江小白送給政道的禮物就在這裡,來,打開看看。」
一個錦盒放到廉子卿的桌上,廉子卿打開錦盒之後看到了一枚鑲著各色寶石的金令箭。
廉子卿:「突厥大可汗的金令箭!江小白送給隋王的?三千金狼附離是他殺的?我不信!」
賀若懷安:「開始我也不信,但金令箭就在眼前擺著,想知道江小白怎麼做到的嗎?」
廉子卿:「想知道。」
賀若懷安:「還記得赤那諾海還有調教他的那個昆彌力嗎?」
廉子卿:「記得,怎麼?」
賀若懷安:「昆彌力投奔了江小白,他成了江小白身邊的那條白狼的僕人。」
廉子卿:「天狼仆,圖木克!」
賀若懷安笑得很開心。
「哈哈哈哈。沒錯,那傢伙藏得夠深。你知道頡利是怎麼死的嗎?告訴你他是死在白馬部營地外的,頡利傷的很重又怕我率軍追殺所以兵分兩路,主力三千金狼附離按原路向西行進。頡利帶著附離設等幾十個親衛去了白馬部治傷。沒想到,當天正是善經和他夫人定親的日子,善經為討美人心歡用投石機把頡利和他的親衛砸死了。這個過程全被昆彌力看到了,這枚金令箭就是昆彌力從頡利手中拿到的。頡利的原話是,金令箭,給疊羅施。」
廉子卿:「我猜,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江小白把這事扛下來了。然後就想法把三千金狼附離全殲了。他是怎麼全殲的?」
賀若:「是那頭白狼和昆彌力,那頭白狼召集了敕勒川上所有的野狼包圍了三千金狼附離的二營地,並趁著黑夜殺進營內。軍營大亂,江小白趁機率軍衝殺一陣斬殺了其主將,導致金狼附離群龍無首。狼群加上白馬部精銳突襲最終導致金狼附離崩潰,他們策馬奪路而逃,又一次次的被狼群逼迫轉向最後衝進了大雪窩子里。」
廉子卿:「天吶,這是真的嗎!不敢信,絕不敢信!」
義成公主:「你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頡利死了,金令箭在我們手裡,我們可以取代疊羅施,政道可以成為突厥大可汗。政道成了突厥大可汗,我們就可以率領突厥各部殺進長安,復興大隋。」
賀若懷安:「公主只是一隻高興隨便說的,不過我們的機會真的到了。頡利是疊羅施殺的,刺客是疊羅施派的,為的就是逼迫頡利出定襄,只要頡利出了定襄就正好中了疊羅施的奸計。潑髒水的事,你比我在行,就按照這個思路去編吧。編好了就立刻傳出去,要讓草原各部知道,疊羅施沒有金令箭,他就不能當大可汗!」
廉子卿:「江小白何時來定襄,我要跟他商議之後才能定計。」
賀若:「他不來了,但是他的計策已經被雲鵬帶來了。我同意小白的意思,此時白馬部和腦包不可走的太近,最好來個劍拔弩張。呼延海和兩千定襄軍留在白馬部了。」
義成公主:「那是我送給善經夫婦的賀禮。」
賀若:「這個咱們自己清楚就好,對外要讓所有人知道,江小白不僅白拿物資不給錢,還把護送物資的定襄軍全部扣押。向小白就是個無情無義,毫無誠信的傢伙!大可敦部和定襄和他白馬部勢不兩立!這個借口咋樣?」
廉子卿:「高明!就這樣辦!」
賀若:「哈哈哈哈。喝酒,不醉不歸!」
廉子卿:「不醉不歸!」
傍晚時分,喝的不省人事的廉子卿被侍衛們抬回家中。當侍衛們把他放在榻上突出房間之後,屋內后牆傳來有節奏的敲擊聲。
叩叩叩。
廉子卿睜開雙眼低聲問:「誰?」
「在河之洲。」
廉子卿:「關關雎鳩。進來。」
嘩啦一聲,后牆上出現一個洞,一個人出現在洞里。因為他站的位置恰好在陰影里所以根本看不到他的樣子。
廉子卿:「聯上了?」
「聯上了。」
廉子卿:「江小白如何打算?」
「這是小白郎君親筆所寫密信,請都督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