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潛伏者（下）

翻到的板車外加方形大盾構成了一條防線，盾牆后的弓箭手按照命令射出了利箭。呼嘯的箭雨整齊地落在距離廉子卿的人馬約百步遠的草地上，枯黃的野草中間霎時落滿帶著黑白兩色尾羽的箭枝。然後隨著號令，箭雨一輪輪的落下，每一輪距離第一輪箭雨約百步遠。

聽起來這似乎很容易，但那個是上千人的齊射，每個人的開弓的力道都要大小差不多，弓箭揚起的角度也要差不多，通道口令之後鬆開弓弦的速度和時機也要差不多，這麼多差不多加在一起，在能造就眼前這幅每一輪箭雨的間距差不多一樣的場面。這不是賣弄，這是一支軍隊作戰能力強勁和軍官臨陣指揮能力出色的體現。

廉子卿：「這是一支精兵，各級將校能力頗佳、經驗老道，士卒年齡上下不超過五歲，而且騎射功夫出類拔萃。再加上訓練嚴格，軍紀嚴明，白馬部的軍隊已經是草原上的強軍了。」

穆雲鵬：「我們還要不要向前。」

廉子卿：「繼續向前。」

穆雲鵬：「有些客商已經嚇尿了。」

廉子卿：「綁在馬背上，不聽話就砍了。」

「喏。」

近千人的隊伍由於有不少重載的大車所以不可能太快，但作為假想敵也足夠了。

隨著牛角號聲響起，布置在白馬部大陣兩翼的青龍白虎二營猛然殺出。兩隊鐵騎猶如兩道長龍在草原上飛馳而過，留給身後的只有煙塵和四處飛揚的草葉。

廉子卿：「好！白馬部的騎兵，已經不次於突厥金狼附離了。」

嘟嘟嘟嘟！

兩隊騎兵擦著廉子卿的隊伍飛馳而過，在隊伍末尾處交叉而過，再交換位置后奔回本陣。

嘟嘟嘟嘟嘟！

「大賀蘭！大賀蘭！大賀蘭！」

號角聲外加吶喊聲宣告了第一天軍演到此結束，廉子卿抬起右手，穆雲鵬大喊：「止步，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動！」

命令下達之後，商隊中傳來了哭聲，看來這些人被嚇得不輕。

昆彌力手舉飛馬旗催馬來到廉子卿面前。

「昆彌力見過先生。」

「原來是你，沒想到你投靠了白馬部。赤那諾海呢？」

「我放它走了，它應該過上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廉子卿：「你做得對。大賀蘭派你來有何事？」

昆彌力：「大賀蘭問先生可看到一隻白狼。」

廉子卿：「沒看到。」

昆彌力：「大賀蘭請先生過去。」

廉子卿：「好。」

第一天的軍演結束，大軍並不返回牙庭而是就地紮營。演習場上一篇繁忙，到處都忙著搭建帳篷設立營寨，安置鹿砦。

廉子卿單人獨騎來到江小白面前，大半年沒見了，江小白健壯了不少，服色也顯得比從前黑了不少，但整個人卻因此顯得更有氣勢了。

小白：「先生來了，不知大可敦有何見教？」

廉子卿：「大可敦命我送來一些禮物，是給令堂、楊善經夫婦和隋王殿下的。大賀蘭冬日演兵，為何卻不見我家隋王？」

小白：「呵呵，你家隋王怕冷，躲在暖烘烘的氈包里不肯出來。」

哈哈哈哈哈，小白身後眾將哈哈大笑，就連呼延海也不由得撇撇嘴。

別人在笑可江小白卻一直盯著廉子卿看，他在觀察廉子卿的表情，廉子卿的臉上不怒不喜剛才啥樣現在還是啥樣。

小白心道：「此人城府，深不可測。」

廉子卿：「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多問了。左僕射欣聞大賀蘭橫掃草原，每戰必勝，不勝歡喜。特命在下送來賀禮，又按照你我兩家約定帶來商隊。」

小白：「穆雲鵬來了嗎？商隊和禮物叫他帶去牙庭，本可汗想請先生留在軍中。演兵還有兩日才結束，本可汗想請先生指點一二。」

廉子卿：「指點不敢，大賀蘭但有所問，廉子卿一定知無不言。」

小白：「來人，準備酒宴給先生接風，先生帶來的人也不可怠慢了。廉先生，請吧。」

「大賀蘭請。」

江小白的大帳是第一個建起來的，此時，白馬部所有將領都識趣的各忙各的，江小白的營長被侍衛們為了個水泄不通。昆彌力跟小白耳語幾句之後，就領著十個人還有薩摩哈的戰車走了，大帳內只剩江小白和廉子卿相對而坐。

小白：「左僕射最近可好？」

廉子卿：「好得很。」

小白：「也是，沒了礙眼的人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親親我我了。」

廉子卿：「大賀蘭說的不錯，不過在下游一事不明還請大賀蘭解惑。」

小白：「什麼事啊？」

廉子卿：「春天雪化時，某在距離定襄西北百餘里處一個大水泡子里發現了三千死屍。其中有一個就是大賀蘭方才所說的那個礙眼的人。某很想知道，大賀蘭是怎麼做到的。」

小白：「誰告訴你這事是我乾的？我跟大可汗親如兄弟，我可干不出背後捅刀子的事來。這事不是我乾的。」

廉子卿：「穆雲鵬回到定襄時送給左僕射一件禮物。」

小白：「是送給隋王的。」

廉子卿：「大賀蘭既然承認，那某家也就直說了，突厥大可汗的金令箭是怎麼到了大賀蘭手上的。」

小白：「賀若懷安沒給你解釋嗎？他應該給你個解釋才對，而且我都給他編好了。」

廉子卿：「編好了？就算白狼王相助，你白馬部能調集的軍隊最多不超過三百，三百對三千即便是偷襲也不可能殺得一個不剩。」

小白：「反正我就是做到了，我的勇士可以以一當十，你愛信不信。要不然你給我編一個？」

廉子卿：「大賀蘭如今位高權重，都懶得解釋了。」

小白：「強者為尊，勝者為王，這個道理不僅草原上有，中原也有。在我的謀劃下疊羅施成了突厥大可汗，也把突厥各部打服了，現在我的話就是大可汗的話，我說是，就必須是，不是也得是！」

廉子卿：「哈哈哈哈，江小白，你很狂！」

小白：「我狂自然又狂資本。告訴你，我要在白馬部牙庭召開議政大會，屆時梁王會來，你告訴賀若懷安早些到我這來。」

廉子卿：「梁王如今就是個擺設，對大賀蘭俯首帖耳、惟命是從，剩下的只有定襄了，大賀蘭這是要動手了嗎？」

小白：「你若這樣想，本可汗也不解釋，你把這話待到就行。」

廉子卿：「大賀蘭有一塊玉佩，據說是祖傳的，不知能否讓某家欣賞一下。」

小白：「玉佩，你如何知道？」

廉子卿：「某家知道的事多著呢。」

噌~~~

雪亮的長刀架在了廉子卿的脖子上，江小白拔刀出刀的動作之快竟讓廉子卿連一點反應都沒能做出。

江小白：「以我現在的身份，殺了你疊羅施只會高興絕不會有其他想法，我給你一個機會然你說服我不殺你！」

「郎君住手！」

色爺掀開帘子闖了進來，沒等小白收回長刀，只見色爺單膝跪在廉子卿面前說到：「百騎司督監高敬孝參見都督。」

唰，江小白的長刀瞬間不見。都督，百騎司的都督，廉子卿！

這傢伙居然是潛伏在定襄大唐密探頭子，江小白心虛了。他搞不清楚百騎司的督都到底是多大的官兒，但是下擺清楚一點，那就是這個廉子卿的官職在色爺之上。江小白不知道自己和廉子卿究竟誰應該聽誰的，大賀蘭在突厥很牛但在大唐只怕是不怎值錢了。

廉子卿扶起高敬孝之後來到江小白身邊，他定定的看著江小白不說話。

小白：「嘿嘿，原來是自己人啊，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嗎，不知者不怪，都督莫要跟小白一般見識。來人，上酒菜來！」

小白的話音剛落，只見廉子卿一撩袍子單膝跪地。

廉子卿：「百騎司左都督，拜見大都督！」

色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江小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