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盡人事聽天命

第96章 盡人事聽天命

貞觀元年的春天對於中原百姓而言絕對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冬天下了厚厚的雪,等到開春積雪融化,吸足了水土地變得濕潤而肥沃,鵝黃的嫩芽在一夜之間就破土而出。

積雪融水從山間流淌到原野上,又順著溝渠流進耕田,多餘的便匯入河流或者水塘中。從秦嶺吹出來的風都帶著濕潤的味道,迎著風走一陣臉上便全是水珠,那些懶散的人都不用洗臉了。

當農夫們扛著鋤犁趕著犍牛開始春耕的時候,天上下起了綿綿細雨。這雨灑在身上暖暖的沒有一點寒意,這雨細的像霧,慢慢的一點點的把大地沁潤,這樣的春雨是最喜人的。農夫們會說這是好雨,催耕情況的官吏們見了這雨也會笑著說,今年真的是風調雨順。

老天給了關中百姓一個好兆頭,也給了百姓們一個好期盼,更給了李世民和他的新朝代一個挺大的面子。隨著各項與民生息的政令下達,百姓們心中因為武德九年的奪權之戰,還有突厥殺到長安所帶來的傷害慢慢的平復了,百姓們對貞觀朝的期待也越來越殷切。

總而言之,大唐的貞觀元年的春天是充滿希望的春天,而草原上的春天卻和大唐的春天截然相反。

古人常說,大災之後必有大疫。這意思是說每逢大的天災必定會引起人畜死亡,大量的屍體沒有得到及時的掩埋處理,再加上天氣炎熱或者濕度很高,就會引起急性疾病的爆發和蔓延。

天災之所以可怕的原因就在這裡,天災爆發必定是很突然的,古代的人們對天災根本沒啥預警與措施,所以天災爆發時對古人造成的傷害很大,但天災之後的瘟疫比天災還要可怕。天災就好像是打了你一棍子,而瘟疫則像是捅了你一刀。在躲不掉的情況下,是願意挨一棍還是挨一刀,這是個人都明白。

草原上的白災特別大,雪特別厚天氣也特別的冷。草原上的人們都盼著春天早點來,等春天真的來了的時候,草原上的人們卻傻了眼。

在往年,草原上的冬天來得早去的晚,基本上是中原都已經開始耕種草原上的冰雪才開始融化。但是今年卻很反常,昨天還是冷的能把下巴凍掉,可第二天人們從氈包里一出來就發現,火辣辣的太陽掛在天上,地上的冰雪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到處都是濕漉漉的,用手攥住氈簾輕輕一捏成串的水珠就順著手臂掉到了地上。

有經驗的老牧人立刻就變了臉色,大呼小叫的招呼全家人收拾東西趕著牛羊往迎風的高處跑。

達蘭喀喇山的積雪也融化了,大塊大塊的冰殼子被下面融化的雪水推動順著山坡滑了下來。因為地勢的關係,這些夾雜著冰殼子的雪水順著繞過洞窟縮在的位置,貼著腦包兩側奔騰呼嘯而過,這場景十分的壯觀。

此時的腦包就像是一艘在海浪中劈波前進的戰艦,小白站在洞窟前的哨樓上猶如站在一艘戰艦的艦橋上一般。

小白舉著半個望遠鏡仔細觀察著山上的積雪,在他身邊溫彥博和色爺輪流用著另外半個望遠鏡四處亂瞄。

小白作為一個戶外運動愛好者,類似望遠鏡這樣的裝備那是必須有的,只是自從他拿出望遠鏡之後,他就不得不拆成兩半,而且那另一半的產權也不屬於他了。

溫彥博把望遠鏡交給已經等急了的色爺之後,順手從小白手裡奪過那半個望遠鏡,溫彥博的表情相當淡定,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表現。他不僅沒不好意思,溫彥博還白了小白一眼。

小白:「師傅,這名叫離得遠我也能瞅見你的神器,全世界也就只一副,連陛下都沒用過。這麼金貴的東西,弟子都捨得拆開分給您,您咋還不滿意呢?」

溫彥博晃著半拉望遠鏡說:「這東西又短又粗又黑,一點美感都沒有也配叫神器?除了能看見遠處的東西之外就沒啥用處。你聽這名字,離得遠我也能瞅見你,這叫什麼名字啊,太粗俗了,簡直俗不可耐。」

小白:「那您老給起個名字唄。」

溫彥博:「嗯。就叫千里目好啦。雖然看不了一千里但幾十里之外的東西還是能看個大概的,這就不錯了。」

色爺:「就叫千里目了,離得遠我也能瞅見你這名字一聽就是郎君順嘴胡起的,就像當年給白馬部起名一樣。」

「啰嗦!」

色爺和溫彥博異口同聲說出了這倆字。

小白:「師尊、色爺,現在我才知道為啥敕勒川上的牧人們都想佔據腦包這塊營地了。這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福地呀,這地方比別的地方高出不少,草原上風大,只需吹個兩三天腦包上絕對就會變得乾爽異常。」

色爺:「這幾天咱們天天領著部眾清理積雪,營地內的積雪已經清除了一大半,剩下的這些也在加緊清理。就算有融化的,也不會像其他地方那樣泥濘不堪。草料場、倉庫、牲口棚子都開始通風了,想來也不會太潮。牲口圈的積雪是最先清理的,地面不會太潮,郎君放心吧。」

溫彥博:「洞窟安然無恙,咱們去營門處看看。小白呀,你那個衛生令寫的不錯,現在部里的娃娃們就算再渴也不喝溝里的生水,餓的再著急也要先把手洗乾淨,娃娃們懂事的很嘞。」

小白:「一個是娃娃們懂事,另一個是懲罰嚴厲,在一個就是把關於瘟疫的事情告訴了大家。巴拉虎和胡敦圖都是經歷過的,一說就明白。您可別小看了個人衛生,關鍵時刻能保住命的。」

色爺:「大災過後必有大疫,這場白災也不知凍死了多少人畜,開春突然熱起來,雪化的快人畜的屍體也爛得快。一個兩個一戶兩戶還不要緊,怕就怕整個部族全完了的,而最怕的就是死的活的堆在一起的。先是牛羊然後是人,一死一大片防不了治不好,只能聽天由命。那場景,就和地獄差不多哇。咱們的營地可不敢弄成這樣,老漢下了嚴令,發現有病的牛羊立即斬殺燒掉,發現有病的人立刻全家隔離。我是用自己的名義下令的,沒用郎君的。郎君今後還得統御白馬部,人心這方面還是要顧及一些的,惡人就讓老漢來做。」

小白:「這是積德行善的事,怎們能讓你一個人幹了呢,我是白馬部的主人,這命令就是我下達的。就算現在有人罵,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明白這是為他們好的。」

爺仨一邊說著一邊順著木牆向營門走去,整個白馬部人聲鼎沸,有清理積雪的,有整理草料的,有整理牛羊圈的,還有疏通那條貫穿整個營地的水溝的。

女人和娃娃們留在氈包里,但她們也沒閑著,一座座氈包打開了頂上的圍氈掀開了氈簾。每家每戶氈包外的爐灶里的火苗兒呼呼的往外冒,那是在烘烤潮濕的氈包。這是白馬部統一的行動,煤炭敞開了供應。

由於兩日的清理,白馬部營地內的積雪本來就沒剩多少,即使天氣突然變暖積雪融化,也沒對白馬部營地造成太大的影響。每家每戶的氈包的確是返潮了,但只要點起爐灶加大火力不用多久就會把氈包烤的例外乾爽溫暖。

煙囪里冒出的煙霧加上氈包上散發出來的水汽,讓整個白馬部彷彿置身在一片雲霧之中,不過不用擔心,腦包雖然有達蘭喀喇山遮擋但通風良好,只要一陣風吹來,雲霧就會消散的乾乾淨淨。

戒色、定賢背著葯囊領著一幫臨時培訓出來的醫者走東家串西家,挨家挨戶的探視,看完了人他倆還得去看牛羊。

小白三人站在營門前的碉樓上眺望敕勒川,厚厚的積雪融化了不少,山腳下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泡子,多的數都數不清。小白招手把今天守營門的巴拉虎叫了過來。

小白:「巴拉虎,這場景你見過嗎?」

溫彥博:「沒見過。以前鬧白災都沒有這次這麼大,看這架勢草原上至少得一個月之後才能放牧。現在的草原吸足了水,一腳下去怕是連腳脖子都會陷進泥水裡,而且水這麼涼草也不會發芽,可汗,我們再忍一個月才能到草原上放牧。」

小白:「我怕過了一個月都不行。」

巴拉虎:「哦。您說會有瘟疫的,那咱們就守在營地。咱們的草料有富餘,而且達蘭喀喇山肯定是最早開化最早見綠的,腦包的士高也和達蘭喀喇山一樣,到時候會有一些青料補充的。好在白災來之前百里內的人都搬到了營地,百里之內應該沒有被凍死的人畜,即使有也不會多。咱們只要等平地上稍微干一些,等見到綠就可以放牧了。」

小白:「若是有人來投靠咱們呢?」

巴拉虎:「可汗,這事我和胡敦圖還有一些老人都商議過。大家要我告訴可汗,請可汗分清狼和羊。是羊就收了,是狼就殺了。可汗是漢人,還不知道這人要是變成狼會有多可怕。」

小白:「告訴大家,你們的話我不僅聽進耳朵里,也記在了心裡。狼不可怕,可怕的是有狼心的人!」

巴拉虎恭敬的低下頭說道:「可汗能這樣說,巴拉虎還有部眾們就放心了。」

小白:「營門就交給你和胡敦圖,白馬部是生是死是榮是辱就全看你倆了。」

巴拉虎:「我的可汗,巴拉虎絕不讓一個有狼心的人靠近營門!」

溫彥博:「很好。但要記住一點,就算來的是羊,也不能讓其靠近營門,必須按照可汗頒布的衛生令,必須讓他們在距離營門三里處停留五天以上,如果沒人發病報請可汗准許之後方可進入營門西側的臨時營地。」

巴拉虎:「沒收他們的牛羊馬匹,請呼畢勒罕帶人探查他們的身體狀況,讓他們洗澡換衣服,脫下的衣物全部燒毀,如有隱瞞病情的立刻全部殺死,就地焚燒!珂羅啜,我說的可對?」

溫彥博:「對!雖然有傷天和,但為了白馬部所有部眾也只得如此了。你跟大家說清楚。」

巴拉虎:「嗷!珂羅啜放心,以前鬧白災瘟疫的時候,比這慘的都見過,大家都明白。」

小白轉身看著飄揚的飛馬旗說到:「我們盡人事聽天命吧。」

色爺和溫彥博點了點頭,儘管天氣很晴朗,但三個人的臉上卻沒有一點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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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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