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野草難知花語(求收藏)
甘鷹在來廣陵道之前,就已經知道這位東安州刺史的女兒,而且很想親眼見一見這位大家閨秀。
當然,聞名終究不如見面,甘鷹甚至略微有些慶幸。
眼前這個身材略顯矮小的女人,生的其實也並不美麗。
那紅紅的胭脂也蓋不完那胡小琳臉上的為數不少的麻子。
這霸道仗勢欺人的作風秉性,也完全和傳聞中的大家閨秀相去甚遠。
那胡小琳似乎忘記了眼前這個秀氣青年,是能夠把自己的身強力壯的家僕都打趴下的主,居然揚手要去扇那甘鷹的臉皮,卻沒想到後者非但直接是一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臂,還倒給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徹那桃花林間。
且不說胡小琳的臉上瞬間就腫起了一大塊,就看甘鷹手上沾了一大片紅色的胭脂,就能看出來,甘鷹這一巴掌著實沒有憐香惜玉的念頭。
那位顯然有些摸不清楚狀況的在刺史千金也著實有些懵了,半響之後居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嚷道:「你居然敢打我!」
甘鷹理所當然的說道:「有什麼不敢的,你要打我,就不許我打你了?況且我又不是打不過你。」
胡小琳顯然是被甘鷹的話給震懾到了,一時間語塞。
「現在我可以去喝桃花釀了嗎?」
那位中年侍從可沒有什麼主辱臣死的念頭,自然也沒有和眼前這個年輕人去拚命的想法,而是對自己這位沒怎麼受過屈辱的小姐好一通勸解,硬生生給攔住不再去自取其辱了。
心中暗道:自家小姐這脾氣啊,也就只適合生活在刺史大人的跟前了。
甘鷹的心情甚至比之前更好了,一邊走,還一邊唱著,那是一種陳樂聽不太懂的異地小調,陳樂心中也有好多疑惑和擔心憋在心裡,終於等到甘鷹唱完一曲,才忍不住開口了。
「甘鷹,你剛才是怎麼把那個人打飛出去的啊?」
陳樂也經常和那店小二呂大壯一起去茶樓聽書,這些年下來聽過那蜀山劍客御劍飛行,行俠仗義,聽過龍虎山道士煉丹求仙,白日飛升,聽過有個武狂人東臨碣石,獨孤求敗,還聽過那武當山的高手啊,能活八百歲,鶴髮卻童顏,那些或者帥氣或者霸道的江湖人物。
陳樂曾經和那呂大壯合資在一個走江湖的鏢師手裡買過一本拳譜,說是什麼絕世神功,也就是現如今陳樂每天練習的套路拳法,陳樂堅持了已經有一年多時間了,總覺得自己已經神功大成的陳樂也嘗試著用那拳譜里的拳法去找差不多大的無事少年們練手,但哪一次不被下九流的陰招弄得好幾日都下不了床。
倒是呂大壯那傢伙比較聰明,或許覺得那拳譜有問題,多半是被坑了,早就沒那心思打拳了,當然以呂大壯那傢伙的浮躁性子,也耐不住性子去枯燥的每日行拳。
而且前些日子又聽了個劍術高手逍遙江湖的故事,很快便棄拳向劍,削了把木劍每日都掛在身上,還改了名字叫呂凌風,做起了要當一個劍術高手的夢。
甘鷹愣了一下,倒還真不好解釋,想了想后勉強說道:「那人不過是個第三境的武者,而我是第五境界的高手,他自然不是我的對手,被我打飛出去,那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常年居於陋巷的少年,一下子來了興緻,眼眸間也多了幾分光明,說起自己也練過拳腳,那現在到底算是哪一境。
甘鷹想了想便讓陳樂將那套拳法打上一遍給自己看看,自己也好評斷。
陳樂很不含糊的走了一遍拳,然後問道:「怎麼樣?」
甘鷹想了想后,說道:「拳法有些雜亂,但拳意還湊合。」
陳樂嘆息道:「我就知道,不太行。」
這套被呂大壯戲稱為王八拳的拳法,陳樂也是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具體什麼地方不對勁,他也不太清楚,此刻只能是眼巴巴的看著甘鷹。
甘鷹想了想后,說道:「武者修行,本來就是循序漸進,先不說登堂入室吧,就算是第一個台階,也是極難跨越的。」
陳樂本來就是個聰明的小子,更是沮喪的說道:「你說我連一境武者都不算是嗎?」
甘鷹皺眉,但還是點了點頭,他在思考該怎麼跟陳樂解釋。
他可從來沒有很認真的去思考過這方面的問題,因為在家裡的時候,總有人捧著他,哪怕是練武這種別人很難使上勁的事情,也總有人幫忙。
他拍了拍陳樂的肩膀道:「大不了以後我碰到用拳厲害的高手,幫你說一聲,收你當個關門弟子也可以啊。」
陳樂咬了咬嘴唇說道:「以後的事情,都說不準啊。」
作為一個孤兒,一個身似浮萍之人,陳樂對於他人許諾,從來都不會太認真,因為哪怕不能兌現,自己又能如何?
因為空口白話又不要錢,什麼將來,以後。
要是自己過幾天就死了該怎麼辦?
所以,他只計較眼前的東西。
甘鷹無語的說道:「你這人還真是斤斤計較啊,難道你覺得我還會誑你不成。」
只是,甘鷹在少年的眼裡,看到了一種不信任的感覺。
陳樂想了想后說道:「我本就不該強人所難的,況且你又不欠我。」
甘鷹皺眉道:「真是個小肚雞腸的人,懶得理你了。」
說罷,便自顧自的往前走去。
陳樂看著甘鷹走去的方向,大聲的喊道:「那還喝不喝桃花釀了?」
「不喝了。」
這甘鷹翻臉簡直比翻書還快啊,陳樂也不知自己何處觸犯到他了。
陳樂搖搖頭,還是追了上去,畢竟跟著這個叫做甘鷹的少年,還是有些好處的。
少年陳樂的性子就是如此。
他只在乎眼前的,只在乎能夠抓在手心的,就好像那些散碎的銅錢碎銀一般。
自不敢和生來富貴的甘鷹一般的大氣。
畢竟塞進自己掌心的東西並不多。
從很小的時候,陳樂就開始幫別人跑腿送信,幫廚,再大些就會種一些蔬菜瓜果之類的拿出去賣,到了這幾年,腦子靈光的陳樂更是發現,從這外地商旅身上賺錢的速度,似乎更快一些。
賺取的散碎的銀兩,多少會讓陳樂覺得自己還有些什麼。
至於成為江湖豪客,那是一件很遙遠,只能藏在心底的事情。
事實上,陳樂卻有一個當寧城縣令的叔父,至於是不是親生的叔父,畢竟連姓氏都不一樣,陳樂覺得應該不是,只是當年和母親逃難到寧城的時候,自己的母親牽著自己的手,讓自己喊那個當時還比較年輕的縣官叫叔父。
可惜的是沒過多久,陳樂的母親就死了,那一年,陳樂不過才四歲。
以後的日子,陳樂也並沒有因為有一個當縣官的叔父而過的有多輕鬆。
因為寧城縣令有個悍妻,雖然不是大戶人家出身,但卻馭夫有術,將那位縣太爺管的死死的,而且據說心眼卻比芝麻粒都大不了多少,總是懷疑陳樂是自己丈夫在外面生的野種,自己生不齣兒子來,更是說丈夫不中用。
而那個出了名懼內的縣令連娶個給自己續香火的小妾都不敢,又豈敢額外對陳樂有過多的心思,餓不死也吃不飽的陳樂到了十歲那年從牆垣上掉了下來,還是腦袋朝下的那種,差點就一命嗚呼,那位縣令也不過只是來看過自己一次丟了些散碎銀兩而已。
陳樂這命格啊,就和野草一樣,看似脆弱但卻又無比堅強,正當縣裡面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都覺得沒救了的時候,那個背著一簍子書從外地來的野郎中,硬是靠著幾本翻爛了的醫書,把陳樂給救了回來。
那個野郎中就是嚴歡的那個便宜師傅,據說以前是個很有名的讀書人。
他也承認,陳樂能活,並不是自己的醫術有多高明,而是陳樂命硬而已。
而且,死過一次的人勢必更惜命,也更想好好的活著。
……
在寧城裡最正宗的桃花釀出自一對母子之手,就住在桃花古道旁的桃花酒肆當中,陳樂和他們熟悉是因為幾乎每年的春天陳樂都會幫著那對母子採摘古道上的桃花。
雖然陳樂穿的是沒有補丁的衣服,但他的日子絕對不會比嚴歡和呂凌風好過。
已經考取了舉人的嚴歡至少還有個不靠譜的師傅,而離開家幾載的呂凌風在寧城以外還有個不太情願回去的家。
而陳樂除了一棟破舊漏風的小屋以外,什麼都沒有。
淺薄的記憶告訴陳樂自家的母親是在自己四歲的時候辭世的。
至於親爹是誰,陳樂不知道。
為了活下去,陳樂做過很多事情,包括當這桃花酒肆的幫工。
所以路過酒肆的時候,酒肆里的那個少年招呼自己進去的時候,陳樂沒有多想。
婦人依舊一副喪眉耷拉的樣子,少年倒是熱情好客,給自己和甘鷹拿了一壺三年陳的桃花釀出來,說是免費送給他們喝。
陳樂不是沒有喝過桃花釀,這對母子釀的桃花釀清香甘醇至極,但卻不醉人。
只是今日的桃花釀,卻要比往日的桃花釀還要醇厚上許多,第一杯落肚,陳樂就有種眼皮下垂的感覺。
哪怕是酒量很大的甘鷹也只是喊了一聲好喝以後就直接趴下了。
「賤婢,抬進屋裡。」
原本笑容燦爛的少年,卻變了一副陰森邪惡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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