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傷

陸晨這次終於體會到累至脫力是什麼感覺，他明明雙手痛得彷彿要斷掉一般，卻連一個手指都抬不起來。

這群熊孩子，希望他們以後能吸取教訓吧——這麼想著，陸晨沉沉昏睡過了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臉頰上一陣劇烈的疼痛讓陸晨迷迷糊糊醒過來，還沒等他了解什麼情況，另一邊臉頰又傳來一股力道。這股力道不僅僅是熱辣辣的痛楚，還將陸晨打得眼冒金星。

「臭東西，殺千刀的，你都幹了什麼好事！？」陸晨終於恢復了一些，他看到一名髯須大漢一手掐著自己的脖子，一邊對自己咆哮，然後另一隻手毫不客氣地又給了自己一巴掌。

陸晨吃痛，想要掙扎逃脫，不料渾身沒有力氣，逃不出髯須大漢的手。

陸晨認得出抓住自己的髯須大漢，那是蘭縣東邊武器鋪的老闆向達發，在這個重武的世界，武器鋪可是個賺錢門店，向老闆自然也很有錢。

「向叔……怎麼回事？」陸晨吃力地捂住自己紅腫的臉，一臉懵逼地問道。

向達發是陸晨私塾同學向少華的老爸，對於這樣的長輩，陸晨雖然心裡有火，但還是要問一下挨打的原因的。

這時候陸晨才發現四周火光通明，居然幾乎整個縣裡的人都把自己圍了起來，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友善，尤其幾個含淚的婦人，幾乎想要吃了自己般的咬牙切齒！

「呸！狗東西，別說得那麼熟！」向達發怒道，一口唾沫噴到陸晨的臉上，「你說，我家的小華子在哪！？」

向達發說這話的時候，陸晨明顯能感受到其雙手在發抖。

「我怎麼知道？你問我我問誰去！？」陸晨想要掙脫向達發的手，卻還是沒有成功。

這個回答換來一巴掌襲來，打得陸晨昏頭轉向。

「狗崽子，你怎麼說不知道，不是你把小華子拉去郊外去耍嗎！？」向達發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

「我沒！」陸晨聽到這話，再看看全縣人的架勢和態度，大概猜出發生了什麼事情——原來他們以為這次戶外活動是自己組織的，把一切過錯都算在了自己的頭上！

這個回答依然換來了兩巴掌，向達發大吼道：「你這龜孫子，把我家小華子弄丟了，你別賴！告訴你，如今找不到小華子，我要你抵命！」

「啊！可憐我的啊土啊！」

「這陸家的崽子真不是東西！」

……

向達發的話引起了那些失去孩子的人家共鳴，而那些人的氣氛讓周圍的群眾憤怒起來了，他們對著陸晨喊打喊殺，絲毫不給陸晨分辨的機會。

陸晨被眾怒嚇得有些慌神，他想要澄清，卻知道這樣只會換來更激烈的效果。

儘管有逃生的小孩說了情況，可是他們都嚇昏了神，有一搭沒一搭的，那些父母也是因為心急，哪裡肯詳細聽完孩子的話——反正就是這個陸家孩子經常帶大家去郊野玩耍的，出了事他又在現場，便先入為主地認為他是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

陸晨理智地在人群中要找葉忠禮的身影，想要其為自己辯解，但火光亂舞，他被扇得頭昏眼花的，真的找不到人。

正在此時，兩個身影沖了過來，其中一人一把推開向達發，死死抱住陸晨，大叫道：「你們在幹什麼，為什麼為難我家晨兒！？」

陸晨聽得是趙彩蝶的聲音，一時間沒忍住眼淚，大哭了起來。

本來陸晨一個成年人的靈魂，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他太難過了，明明整件事情都沒有參與，還拼了命救人，沒想到卻成了最後背鍋的，怎麼讓他不委屈！？現在在母親面前，他真的忍不住哭了出來。

「你家孩子帶我們家的孩子去耍，現在我家的孩子丟了，我，我找誰要去！？」向達發麵對趙彩蝶和明珠兩名女子，氣得直跺腳，卻不敢輕易動粗。

突然間，一枚石子打在趙彩蝶身上，一個婦人站出來大哭道：「你這不會教孩的婆娘，要不是你那孩子，我家展兒會被妖怪吃了！？」

「哇啊啊，我那命苦的桂兒啊，你死得那麼慘，娘疼啊！」聽到這話，一名婦女坐在了地上，像小孩子一般捶胸蹬足，哀嚎大哭。

有好幾個家庭的人也紛紛竭嘶底里地哭起來，他們的悲傷感染了包圍的人，那些人拿起石子，丟向陸晨三人，。

「娘，我真的沒做……」陸晨拚命掙扎，想要護住趙彩蝶，可是他卻被趙彩蝶死死抱住，掙脫不出，石頭全被明珠和趙彩蝶擋下了。

看到三人軟弱可欺，石頭越來越密集，大有不打死三人不罷休之意。

正在這時候，一道勁風襲來，擋住了三人面前的石頭，那人出現所帶來的氣息讓四周的人不禁一窒。

一身衣服破破爛爛，發須邋遢如麻，不是出遊幾天未歸的陸繼業還能是誰？

陸繼業隨手抓來一把沙泥，向周圍的人一撒，除了婦孺，每人都被石子擊中胸部，痛得俯身哀嚎。

「老爺！？」

「老爸！？」陸晨看到陸繼業出現，心中大喜，情不自禁叫出了前世的稱呼。

「陸兄，你這是要做什麼！？」看到陸繼業出手傷人，一直沉默不語的高家大人高武終於站了出來。

陸繼業沒回話，而是轉頭向陸晨三人，向他們微微點了點頭，便將一個血淋淋的巨大蛇頭丟向眾人，將所有人唬得連連後退。

「妖物已經被我所殺，孩童的屍骸我也包裹好，就放在城門口。」陸繼業抱拳向眾人，不急不緩說道：「陸某人除妖不力，願受眾罰，但請不要為難我家妻兒，剛才那一石算是陸某人替妻兒還給你們的，現在你們有什麼話就說，有什麼怨便泄便向著陸某人好了！陸某人絕不還手！」

陸繼業就這麼雙手負背筆直地站著，如同一棵傲雪古松，說話不卑不亢，氣勢上反而壓得眾人氣焰直下。

雙方如此僵持，一時間除了小聲的哭泣，眾人沒有任何舉動。

「既然大家無話可說，陸某隻能先帶妻兒回去治療傷情，過些時日陸某親自上門一一道歉了。」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陸繼業看到眾人情緒沒那麼激動，便抱了抱拳，走過去拉起妻兒，要帶陸晨等人回家。

「陸家滾出蘭縣！」這時候，人群里不知道有誰叫了一聲。

「哦？」陸繼業只是身形一頓，頭也沒有回，「陸家何去何從一直都是陸某人說的算，什麼時候輪到你決定了！？」

話畢，人群中一人突然俯身在地，捂住胸口，臉色通紅，看起來十分痛苦，待陸繼業帶著全家人離開，他才緩得過氣來。

「陸兄……」高武看著陸繼業的背影，臉上難色盡顯。

剛才陸繼業用什麼傷了那名路人，高武完全看不出來，他只知道這件事出現后陸家在蘭縣處境會相當困難。

其實作為蘭縣唯二的武學世家，陸、高兩家同氣連枝，只是現在眾怒難壓，高灡又受傷昏迷不醒，高武也一時間氣昏了頭，想要陸晨受到點教訓，不料自己的行為卻似乎在無意中得罪了陸繼業，看來陸、高兩家今後間隙難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