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開導

陸家四人什麼也沒說，一路默默回到了陸庄。

陸晨更是難受，他一路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怎麼回到家裡，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想到自己連累了父母，陸晨心中很不好受，躲在床上又開始小聲哭泣起來。

這麼多年來，陸晨受了那麼多苦，他都沒掉過一滴眼淚，從未如此灰心，然而今天的遭遇讓他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委屈。

不久，房間傳來了敲門聲。

「晨兒，是爹，睡著了嗎？」陸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陸晨聽到后立刻從床翻身起來，幾下子擦乾眼淚，用嘶啞的聲音回答道：「沒呢。」

「那我進來了？」說著，陸繼業輕輕推開了房間門。

一眼就看到眼睛紅撲撲的兒子坐在床邊，陸繼業禁不住嘆了口氣。

「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陸繼業走到兒子身邊，和其並排而坐，「爹只知道蛇妖流竄到我們縣裡來，卻還沒明白怎麼就惹到你身上了。」

於是陸晨抽著鼻子將今晚所發生的一切告訴給了陸繼業。

聽完兒子的話，陸繼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陸晨，老半天才不斷地說道：「你，你一個剛剛築基不久的娃娃居然去對付一隻小妖，也實在太大膽了吧？還成功從它手中救出了高家的小娘子！？」

小妖在陸繼業話里指的是未達到明智期的妖怪，但妖怪本身體質強人類太多，人類築基期雖然身體強壯一些，開始感受到內氣的流動，可是硬拚絕對不是小妖的對手。

想不到陸晨偏偏以小擊大，不但成功擊退蛇妖，還從蛇妖手中救出了高蘭，說出來誰也不會相信——想當年陸繼業像兒子那麼大的時候還只會搓泥巴！

「晨兒，你怎麼會如此了解蛇類的習性呢？」陸繼業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陸繼業從陸晨的話里聽出來了，陸晨之所以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是因為他對於蛇妖習性的熟悉，但陸繼業可從未見過兒子專門去研究蛇啊，甚至連和蛇類接觸都十分少。

「夢中的老爺爺了。」陸晨雙手一攤，把所有的一切都推給了不知道身在何處的背鍋俠。

陸繼業聽到兒子這番說辭，心中不禁一陣苦笑——要不是兒子他從小看到大，他還真懷疑陸晨被什麼魑魅魍魎所迷惑呢。

不過顯然那個「夢中的老爺爺」沒什麼惡意，還傳授了兒子一套開啟了救生之路的太極拳，因此陸繼業夫婦並沒有去追究太多，儘管讓「夢中的老爺爺」繼續陪兒子去玩吧。

「覺得委屈嗎？」陸繼業撫著陸晨的腦袋，笑著問道。

「嗯！」陸晨用地地點點頭，本來他有冤說不出已經很憋屈了，現在連累到父母，他更是深感內疚。

「那麼，你後悔嗎？」

陸晨抬頭看著老爸，不知道老爸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時間再來一次，你得到那些同學們陷入危險的消息，你還會去救嗎？」陸繼業笑著再重複一次。

陸晨聽到這話，差點就衝口說出：「再也不管他們了」！可是一想到那些孩子，這三個月都是鮮活地在自己面前和自己一起讀書，一起起玩耍，他居然一時間啞口。

「可能……還是會的吧？」陸晨自嘲地搖頭苦笑，他這次雖然很冤屈，但總算把那些孩子給救回來，而還有一些孩子卻被蛇妖所殺，他內心依然十分不甘，如果真能時間重來，他可能還想再救一次，而且，要比這一次更加堅定，儘可能地救出更多的人。

得到這個回答，陸繼業釋然笑道：「那就行了，我輩練武之人講究的是一個無悔，只要心中無悔，何懼其他人怎麼看？雖然公道我自會去討，但晨兒你莫要因此陷入偏執，也莫要仇恨那些人，你不應該被仇恨和偏執遮擋自己的眼睛，你應該要看到更高的地方。」

「老爸……你這話好中二啊。」聽到陸繼業的話，陸晨忍不住將心中的吐槽說出來。

「誒，那個，我只是……一時失言，請爹原諒。」陸晨話一出口，立刻知道自己失言，急忙向父親道歉。

「哈，老爸……這種鄉野的叫法反而更讓我聽著舒服。」陸繼業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大笑起來，「私底下你我可以這麼稱呼，但……中二又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一些別人不懂的話吧？」陸晨怕自己將這個名詞的意思完全說出來出來會被老爸拉去蹲三個時辰的馬步，於是只撿一些不太刺耳的似是而非的說辭告訴老爸。

「哎！」聽到兒子這番話，陸繼業也沒有解釋太多，只是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本以為武學如登峰，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可是現在我越發現武學浩瀚，每次我以為走到了山頂，卻發現看不到盡頭，如同面臨一片星辰大海，但四下觀望，居然無人能和我暢談，也沒人能給我指惑！」

我擦，連「星辰大海」都說出來了，老爸，你這樣下去真的在中二道路上越滑越遠，將來千萬別遮住一隻眼睛，穿上奇怪的衣服啊！——聽到這話，陸晨的眉頭不聽使喚地跳了幾下，心中使勁吐槽。

「那些人欺負你們的仇，我那時候也每人打了一石子，算是替你們報了，一事歸一事，改天我可能要親自帶一些禮物去安慰那些死去親人的家屬，畢竟斬妖除魔守護一方是我們武學世家的職責，這次我出手太晚，導致如此重大的損失，應該去看看的。」陸繼業撫摸陸晨的腦袋，用一種商量的語氣對兒子說。

聽到這話，陸晨心中感到非常不痛快，雖然他對孩子們沒有恨意，可是那些打了自己和父母的那些人，他可是惦記得很呢。

察覺了兒子的不快，陸繼業說道：「他們的心情我能理解，如果你在這件事情裡邊出了事，我估計比他們好不到哪裡。」

說著，陸繼業拉陸晨的手說道：「你記得你小時候因為身體不好的事情嗎？」

陸晨點點頭，他築基不過才三個月，怎麼不記得？

陸繼業接著說道：「那個打你的向叔，當年為治你病，我缺了一枚藥物，他知道后二話不說通過自己的人脈從南蠻那兒弄來，只花了三天時間，其中人工及各種成本難以估計，卻只向我收了普通的市場價而已，而且每月不斷，你說你受了他多大恩情？那個哭昏的華家寡婦，當初我為了找適合你練的武功急得不知所措，她從自家床底下趴來祖傳的武功秘籍，親自送給我們家，分文不收，雖然沒能起到什麼作用，但是人家的心意萬兩黃金難買啊！還有其他人，對我們陸家的都有過幫助，今天他們喪了孩子，心中悲憤交加，故失去了理性，我身為父親，自然理解。待他們冷靜下來，我再送禮向他們慰問，應該他們就能理解我們。」

聽了父親的話，陸晨沒想過自己和那些鄉親們原來還發生過那麼多的事情，他本就有個成年人靈魂，一想到那些失去孩子的家庭，他心中的芥蒂淡了不少。

「老爸，我有個請求……」陸晨搖了搖陸繼業的手，充分發揮兒童水汪汪的大眼睛優勢。

「什麼請求？」

「我能不能不去私塾了，反正老師教的字我都已經認得，在自己家裡自習便可以，這樣練武更加方便。」陸晨此時此刻才明白練武的重要性，一隻還沒入門的小妖就如此可怕，他根本不敢再往上想象更厲害的存在，只有加緊練武才會有自保能力，這一次能逼退蛇妖不過是幸運而已。

其實這也是陸晨性格使然，他知道自己一個擁有成年人思維的偽兒童和小孩子在一起肯定會造成很多麻煩，這一次事件其實就是最好的證明，作為把「安全第一」當成人生原則的他認為還是盡量別再接觸那些孩子的好。

陸繼業看著陸晨的眼睛，嘆氣點了點頭——其實蘭縣的事情沒想象中那麼簡單，這起災難應該只是個開始，還是讓孩子們待在家裡更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