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回 上壇
()送走死東道后,墨言就徑直回了耒陽城。這日就是與左羊約定的十日之期,墨言早早就在城外的茶館內等候,墨言坐了沒多久,穿著一身青色短衫的左羊就來到了茶館,他剛一抬眼就看到了獨自坐在窗口喝茶的墨言。
一時間,墨言也看到了左羊,他站起身來,笑道:「挺早的。」左羊面無表情,只道:「你不是更早。」
看著他消瘦的身子,不合年齡的成熟,墨言感到有些悲哀,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節哀!」
左羊咬了咬嘴唇,眼中有些晶瑩,頭微微低下,道:「多謝。」墨言又看了看他的包裹,背上裹著白布的長劍,道:「此去杭城路途遙遠,來去要數月,想想有什麼事沒辦完的。如果沒什麼?我們現在就走。」
左羊點了點頭。墨言見狀,付了茶錢,帶著左羊走出了茶館。
牽過門口的破顱,墨言問左羊道:「你有馬沒?」
左羊點了點頭,從旁邊馬欄里牽出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這馬整整高了破顱一個腦袋,與它比起來,破顱充其量是頭驢,左羊左腳一跨,縱身而上。
墨言上下打量了一下,道:「好馬。」
左羊聞言露出一絲微笑,道:「這是我母親十歲那年,買來送給我的。」墨言點了點頭,驅馬向前走去。
兩人出巴蜀,往東行去,距品劍大會還有足足兩個月,所以兩人並不急趕路,一路上不忘遊山玩水。一些日子下來,雖然左羊整天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話語明顯多了起來。初次步入江湖,年少的左羊有種莫名的興奮。
一個月後,兩人行到昌南郡,這裡有百華著名的內河灣道,漕運發達,兩人準備改水路去杭州。兩人依著大路來到一處山鎮,山鎮不大,卻極盡幽雅,從每一處房屋的精細建築,到石階的蜿蜒整鋪,都獨具匠心。山鎮有山有水,桃林參差,牡丹片片,無限詩意。鄉中遍是名墨字跡,題匾涼亭,更有朗朗書聲縈繞於耳。墨言和左羊具是滿臉驚奇,彷彿置身夢中。
兩人剛走進鄉中,一個穿著青色長衫的中年男子就迎了上來,對墨言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
墨言被突然冒出來的嚇了一跳,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頓時一臉尷尬。還好左羊湊到墨言耳畔道:「他是說我們來了,是件高興事。」
墨言聞言連忙回道:「很悅很悅。」聽到墨言這話,輪到那個中年男子尷尬了,看到他的表情,墨言低聲問左羊道:「我是不是回道錯了。」左羊一臉無奈,嘆了口氣,撇過頭不再理會墨言。
那人的修養似乎特別好,楞了一會,道:「鄙人張秀遠,敢問貴客如何稱呼?」
「鄙人墨言,這位鄙人叫左羊。」墨言學著他道。
聽到墨言這句,那人的臉上幾乎在抽動了,尷尬地笑了幾聲,道:「鄙人是這上壇鄉的鄉長,敢問兩位是來賞花的還是作詩的?」
墨言剛想回道答:「俺們是路過的。」卻被暴起的左羊一把攔住了,只見他拱了拱身道:「原來是鄉長大人,我們路經寶地,無奈天色已晚,想借寶地投宿一晚,不知道會不會擾了貴地的清凈。」
聽聞左羊如此說,那人似乎很是受用,哈哈笑了幾聲,道:「原來如此,那便隨我來。」說罷,帶著墨言和左羊往村中行去。張秀遠的家在一處山腳,面水背山,草廬花籬,很有詩意。張秀遠把墨言他們領回家,吩咐了夫人就又出去了,他每天的事情就是接待來上壇遊玩的人。張秀遠有兩個妻子,接待墨言他們的是他的妾室,在墨言看來就是他們家的小丫鬟。後來左羊告訴墨言,妾室在家中的地位是很低的,不僅要服侍丈夫,還要服侍大夫人。草廬並排有四個居室,墨言他們被安排在了最尾間。兩人趁著主人安排晚飯的時間,出門觀賞上壇風景。看著一個個放學回家,臉上溢滿笑容的孩童,墨言感慨道:「此處真是隱居的好地方。」
「墨大哥,你不會不知道上壇?」左羊問道。
「很有名嗎?」
左羊聞言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你這是什麼表情?」墨言怒了。
「竟然不知道上壇?那你總知道琴聖韓蕭子?」
「聽說過。」
「這裡就是韓簫子的故鄉,上壇自古出文人才子,當年的詩仙、畫聖都是出自這裡。每年都有大量的文人墨客來這裡吟詩作對,比試才藝,更有歷代大師留下的墨寶。大哥就是隨便撿塊像樣點的石頭,上面都有可能刻了哪位名家的手筆。」
「說得這麼玄,我就不信。」說罷,墨言當真從路邊撿起一塊光滑的鵝卵石,上面果真刻著幾行小字,墨言這才不得不信左羊的話。
「人生在世,若是能留點東西給後人,也不妄來這世上走一遭。」左羊不無感慨。
墨言聞言,也一時興起,走到一處涼亭,涼亭中央豎著一塊一人多高的白色石頭,上面刻著數百行的小字,墨言道:「我也留下點東西。」
左羊連忙勸道:「不可。這些涼亭都是各地名士出資建造的,留下的作品不是歷代名作,就是名家手筆。墨大哥切不要亂動手腳。」
墨言哪聽得進去,自語道:「那我刻在背面總可以了。」說罷,繞到石頭背面,用手指生生刻下「上壇美景,人間少有。」八個大字,正想刻上大名,左羊連忙攔住,道:「墨大哥若是不想被後人唾棄,就不要把名字留下來。」
墨言聞言有些羞惱,道:「我倒看看這塊石頭誰立的,比我高明到哪裡去?」
兩人於是走到正面看了起來,左羊看著看著驚呼道:「大哥這下闖大禍了,這塊石頭是江湘趙家花了五十萬兩白銀從河田購得的,是塊白玉原石,上面刻錄的是趙家小姐享譽百華的名詞『觀上壇有感』。」
「五十,萬!」墨言聞言不由驚呼出聲。
「墨大哥,現在怎麼辦,若是讓人知道你在背後刻了字,那就不是遺臭萬年那麼簡單了,很可能遭到趙家無休止的追殺。」
墨言一聽,冷汗都流下來,五十萬自己可賠不起。
「能怎麼辦?要不我一掌把它劈碎了,毀屍滅跡。」墨言說罷,舉掌就想劈,這時,只聽一個女子聲音喝道:「住手!」
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俊秀的年輕男子快速縱身過來,片刻之間就到了涼亭之外。
「小琴!」墨言見到來人,認出她竟然就是趙家小姐趙珍雅的貼身丫鬟小琴,小琴一下子也認出了墨言,驚喜道:「怎麼是墨言公子?」
「是啊,想不到能在這裡見到你。你家小姐呢?」
「虧你還記得我家小姐,自上次天河鎮一游,我們就再沒有見過公子了。小姐現在正在山下,馬上就能到了,公子也想我家小姐了啊。」
「呵呵。」墨言尷尬笑笑,道:「你們怎麼會來此處?」
「小姐聞明日琴聖韓簫子將會回上壇,所以專程來找他學習琴藝。」
「原來這樣。」
「公子不會也是來聆聽韓簫子的琴音?」
「我這粗人哪裡懂的。」
「對了,公子為何要動這石碑?」
墨言一聽頓時有些慌了,道:「沒有,我哪裡敢動。」
小琴見墨言行為古怪,好奇地走了過去,墨言擋也擋不住,當看到墨言的大作,小琴不由驚訝出聲。
墨言連忙解釋,道:「我真的不知道這塊石頭是你家小姐的。小琴姑娘莫要生氣。」
「你完了。」小琴許久憋出這麼一句,直把墨言嚇得夠嗆,她說罷,沖著遠處喊道:「小姐,不對,公子,趙公子你快來看。」
過了一會,山坡小道上走來一個細身腰的年輕少爺,應道:「小琴,你怎麼跑這麼快,我追也追不上。」
「小姐,你快來看,你看誰來了。」
看著遠處行來的人,左羊小聲問道:「這兩人是誰?」
墨言苦笑道:「這次被抓個現行了,那人就是趙家大小姐,趙百萬的獨女。」
「什麼?竟然有這麼巧的事。」左羊同情地看著墨言,道:「這下真完了,我們兩人就算是給趙家打一輩子長工都還不完這五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