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他的女人和孩子
「莫莫!莫莫!」
睡夢中,筱竹猛地驚醒。她先看了眼睡在自己左側的兒子,發現小傢伙睡得香甜,並沒有被這聲音驚醒。鬆一口氣的同時,她忙又看向睡在床邊地上的楚天煦。
為什麼睡地上?
倒不是因為床小不夠睡。而是他不想擠著他們母子,所以乾脆在地上鋪了被子,就睡在床的外圍。如此,就好像他們三個人睡在一起似的。
筱竹躡手躡腳地下了床,輕輕將他搖醒。
透過燭燈映照出的昏黃光暈,她看清楚他臉上早已是大汗淋漓。
從睡夢中驚醒的楚天煦一臉迷茫,猶有些不知所謂。
「怎麼了?做噩夢了?」筱竹輕聲向他詢問道。
看見是她,看見她就好端端地坐在自己身旁,楚天煦鬆了那口氣的同時,長臂一伸,用力把她拽進了懷裡。
「莫莫,別離開我,別......」
筱竹回手摟住他的背,輕輕拍撫著,一邊充滿自責地喃喃說道:「是我不好,我該早點回來的。這幾日,你一定是在煎熬中度過的吧?」
她被卡諾留在那個安全的地方。一是為了調理她產後虛弱的身體,二來也是安全起見。晉安城裡風雲涌動,誰都不曉得回來又會經歷什麼。況且,她根本不知道他已經回來了。
現在想來,還真是大大的失策。
楚天煦把臉埋在她肩頭,回想剛才的噩夢,仍然心有餘悸。
就這麼靜靜地抱了一會兒,他突然意識到莫莫剛生完孩子,不宜在寒涼的地上久待,就把她抱上了床,他則坐在床邊,定定將她凝視著,怎麼看也看不夠似的。
嘴唇嗡動,剛想說什麼,偏偏睡在里側的兒子突然醒了。
這時候的小孩子什麼都不懂,醒了立馬開哭。
通過幾天的適應,筱竹大概知道兒子是餓了,於是輕巧地把他抱起來,撩起衣服就打算餵奶。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她撩衣服的動作一頓,抬起頭,正對上他灼灼的目光,囧得她立刻紅了臉。
「你還不轉過去?」她嗔叱道。
楚天煦彎起嘴角,笑得邪魅:「我想看著。」
這下,筱竹臉上的紅暈更是直接蔓延到了耳根:「你還真是......」可惡到坦坦蕩蕩。這種話也能說得直截了當,估計除了他也沒睡了。
兒子久久得不到哺喂,急切的小嘴正在她胸前拚命拱著。半天也沒拱著,急的小嘴一撇,眼看要哭了,筱竹不敢再遲疑,解了中衣系帶,又把肚兜往上撩了撩......
就算低著頭仍能感覺到他火熱的視線,她害羞得恨不得找個牆縫鑽進去。
不過楚天煦的眼神其實沒那色情。看著這副景象,更多從他心底湧起的是一種醉人的溫柔。
他的女人,他的兒子......
原來他的生命也可以這麼完整。
兒子吃完奶就睡了。剛出生幾天的小娃娃就是這樣,吃完睡睡完吃。
筱竹把睡著的兒子輕放在床上,然後整理了衣裳,回過頭時,發現楚天煦已經躺回了他的位置。卻是側身面對著她這邊。
筱竹遂也躺下來,側身,與他面對著面。
就這麼靜靜相視了片刻,見他嘴唇嗡動,原以為會說什麼感性的話,豈料......
「這小子要霸佔我的床到什麼時候?」言辭間潑有些醋意。
筱竹滿頭黑線:「拜託,你兒子才生下四天。」這麼小的孩子當然得她這個娘貼身照顧著。
「不是請了乳娘?」某人仍有些耿耿於懷。一想到他的媳婦兒此刻被另一個『小男人』霸佔著,他突然發現,生孩子貌似也沒那麼好。
「我想親自餵養他。他現在還小,夜裡得吃好幾次奶。若是放在乳娘那個屋裡,半夜她還得抱過來給我喂,太麻煩了。等他大一點,再抱去乳娘那屋,好不好?」
楚天煦能說不好嗎?嘴上答應,心裡卻在盤算著要不要再弄個大點的床?或者乾脆把兩個床並在一起。這樣,他不就可以摟著莫莫睡覺了!
「楚天煦~」她輕聲喚他的名字。
「嗯?」他柔聲應著。
時光靜謐而美好。
「你說,那些來害我的人會不會是皇帝派來的?」筱竹似乎真地很好奇。
「不會。」他給出斬釘截鐵的回答。
「為什麼?」她訝異。還以為她至少會對皇帝心存疑慮的。
「他沒那個膽子。也沒這麼.......光明磊落。」他冷哼一聲,嗓音里包裹著一絲淡淡的輕蔑。
筱竹不禁搖頭失笑。放眼天下,敢說皇帝沒膽殺人的恐怕就只有他了吧?
不過他的也並非言過其實。
皇帝的確沒這個膽子。楚天煦手握兵權。如果皇帝一時憤恨就殺了楚天煦的女人和孩子,必定引來楚天煦瘋狂的報復。到時候別說皇帝一條人命,怕是這整個天下都將跟著傾覆。皇帝付不起如此巨大的代價。
「你說他沒這麼光明磊落,是什麼意思?」
楚天煦迎上她投來的困惑目光,笑言:「這位皇帝陛下只會抓住你,作為人質來對我進行要挾。即使真想殺了你泄憤,他也只會採取暗地裡的卑鄙手段,而不是這樣真刀明槍地攻打王府。所以,我篤定,那個幕後主使的人一定不是他。」
筱竹加深了唇角笑意。既然他說不是皇帝,估計也已經猜出了幕後主使的人是誰,她無需再多言。
忽然此刻,兩人皆聽見一陣詭異的鐘響。
「這是?」筱竹臉色微微一變。
楚天煦幾乎立刻從地上彈跳而起,外衣都來不及穿就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門拉開,冬青和夏白早已侯在門外。
「主上,喪鐘響起,恐怕......」夏白沒把話說完整,但想必,主上心知肚明。
楚天煦眼底光芒晦暗地一閃,這一刻,從心底深處湧上一股複雜難辨的心情。
仇人身死,雖不是他親手所殺,但以這種方式離開人世,也恰恰印證了不得善終這四個字。算是因果循環的報應不爽。
他該感到開心快慰的。
然而心裡,卻並沒有釋然的輕鬆。更多的是一種寡淡無感。
或許吧,早在不知什麼時候,那個人的生死他早就不在乎了。那一塊仇恨的陰影似乎也漸漸模糊起來。
他不禁回頭瞥了眼床的方向,那兒有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
呵,原來愛情和親情真能讓人的心腸變得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