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有仇
過年夜不知何時下起了雪，等天亮時已變成了鵝毛大雪並夾著呼呼的風，院子天井裡的雪淀得更厚了。
古嬤嬤半夜在屋子裡添了一個火盆子，讓床上的兩人睡得無知無覺，等再醒時衛王讓人送了湯圓過來，說風雪大衛王世子身體不好，可以不用過去打堆了。
衛王府的規矩在很多時候就是沒規矩，反正祭祖也祭了，大年初一在不在一道吃飯也沒好重要的。
裴金鈴乾脆睡了個回籠覺，再起床時衛王世子已經吃了早飯。
古嬤嬤見裴金鈴醒來，就讓廚下現去做一碗醪糟圓子過來，「今日大雪，公主要沒事就別去院子里玩，免得不小心染上風寒就得不償失了。」
西寧府不比江南和京城的冬天，江南下雪時候只有薄薄的一層，京城要厚上幾分卻也只夠堆個雪堆子的。也就這裡一下起雪來就沒完沒了，不只能厚到膝蓋高，時間長了還會結成硬坨坨的冰，到時候想要化掉就沒那麼容易。
裴金鈴吃完一碗湯圓，穿上厚厚的棉襖，給自己戴上兔皮手套，「我去堆個雪人，順便活動活動筋骨。」
古嬤嬤見沒能勸住就沒多勸，不過塞了一個小的湯婆子在裴金鈴懷裡，「要冷了公主可記得要說。」
都把她當小孩子，裴金鈴揣好湯婆子便出了門，拿過旁邊宮女準備鏟雪的鏟子就舞了起來。
舞得順手了就開始鏟雪，等把天井裡的雪鏟成一半，裴金鈴算了算這得堆好幾個雪人怕才行。
等把雪人堆完，裴金鈴也出了一身的汗，趕緊讓人準備熱水來順帶泡個熱水澡，免得等會兒身上的汗一涼把人給冷到了。
衛王世子就坐在屋子裡，看裴金鈴忙忙碌碌堆了好幾個雪人，也看得津津有味。
裴金鈴換了身衣服，半躺在火盆邊讓宮女給她烤乾發。
衛王世子才跟她道：「這雪要再下下去，就得有人遭災了。」
也就洗個澡的功夫，外面又鋪了不淺的一層，裴金鈴幹了半天活兒差不多白乾。要一般人家，這樣的風雪少不得要麼被壓破頂，要麼會被壓垮牆。
隨後便是雪災，官府得要想辦法救災，軍戶的損失便得由衛王府想辦法。
好在這場雪下得不長，等到初三時候就停了。
西寧府也有小戶被壓塌城牆和屋頂的，衙門的人有上門幫忙修復，裴金鈴這裡和衛王府也開始等著人來拜年。
趙大人是來的最早的，在衛王世子院子里見了裴金鈴和衛王世子，說起其他幾縣的縣令想求見裴金鈴的事，「先前公主忙著費、瀏兩縣之事，他們幾人不曾有機會拜見公主。這回便打算趁著過年來走一遭，就不知道公主何時有空，要能見一見他們也是他們的體面。」
這才初三，這些縣令再怎麼也得在家裡過了年再來，等到西寧府聚齊差不多得還有一段日子，裴金鈴就問：「他們哪天到？」
趙大人道：「前兩日下了雪許要耽擱一些，約莫初十能到，等第二天臣便帶著他們來給公主請安。」
「行。我把十一那天空著。」裴金鈴答應了。
把趙大人送走，也有一些武官前來拜見衛王，順帶也見了見裴金玲和衛王世子。
不過最奇妙的在於，衛王世子他二叔是在初五時候才帶著一家人來王府拜會衛王一家。
裴金鈴看得莫名，「這是有什麼講究不成？」
雖是分了家，那也算血緣兄弟，再怎麼大年三十該一道守歲，初一該一道吃圓子，沒得初五才見人不說，連祭祖都不見人影。
衛王世子也要去見二叔一家，便跟裴金鈴小聲解釋，「主要是父親和二叔在分家后覺得這麼來來回回的太麻煩，乾脆就約了每年的初五回來祭祖。」
瞿將軍已經算是衛王府的旁支，雖然住得近，要不回來過年也說得過去，裴金鈴聽得點頭，讓宮女準備好給下面小姑子小叔子的禮物呆會兒送給他們，「那可要一道用飯？」
「就一頓午飯後就會回去。」衛王世子道。
裴金鈴弄清楚了，也就一般親戚這樣，也不知是衛王兩兄弟真覺得這樣合適，還是彼此間有點別的在裡面，這一時半會兒的倒也不好搞事，「哦。」
瞿將軍還是老樣子，整個人都不大正經的模樣，卻也比衛王多了兩分爽朗，「公主，聽說公主府的外院修好了？」
「嗯。」裴金玲跟人笑，「二叔要願意，也可以把妹妹們送過來。我打算單獨弄個院子出來給武將家的姑娘們讀書用，就龐女官和古嬤嬤來負責教導，跟書院里教的一樣。」
龐女官和古嬤嬤，一個是通讀詩書，一個是從宮裡出來的，要說能學倒也能學些東西。
瞿將軍立即有了些好奇，「教些什麼？」
「讀書識字是基本的，光這一樣怕也得學上好幾年才夠。」裴金玲也跟瞿將軍擺談起來，「算術這個日後嫁人管家也用得上，否則豈不是容易被下面的人欺上瞞下？騎射這個西寧當比京城那些花把勢要強，怎麼也得學起來吧？京城許多勛貴家的姑娘也要學這個。琴棋書畫就不說了，也不說樣樣精通，至少也得挑一兩樣來學才像話……」
裴金玲一通忽悠，瞿將軍不知想到了哪，突然就開口道：「我記得公主嫂嫂當年都會這些。」
沈王妃的臉色有些難看，瞿將軍卻無所知覺，跟衛王世子道：「你娘當年彈琴可厲害，好聽到樹上的鳥都不願意飛走了，畫的花連蜜蜂都能騙過去，哈哈哈哈哈哈。」
真十足缺心眼，裴金玲搭話道：「錦繡公主自幼住在宮中，教導她的都是當世大儒與大師，自是樣樣精通。」
「那我家瀟瀟和嬌嬌也行吧？」瞿將軍立即問。
瀟瀟和嬌嬌是瞿將軍膝下的兩個女兒，裴金玲笑著說：「京城的姑娘一般三歲啟蒙，開始拿筆學字，要到琴棋書畫都精通少說也得十來年才夠。」
至於還需要天賦這個，就不說出來打擊人了，裴金玲拿自己舉例，「譬如我便到現在，也只能說懂點皮毛，不敢說精通的。」
一聽說學精通要十幾年瞿將軍就覺得學不學也沒那麼重要了，「這琴棋書畫也就陶冶情操而已，要說學精了好似也沒用，就讀書識字還是得學才行啊。」
瞿將軍府上自然也請得有先生，不過就西寧府讀書人的水準，要請個能用的實在太難，就道：「那我可把瀟瀟和嬌嬌交給公主了，也不求多成器，就學個一般吧？」
「只要不當大師，只是學個愛好倒也不難。龐女官當年就是天生樣樣精通的料子才被挑成的女官，有她在二叔你保管放心。」裴金玲也給人打了包票。
瞿將軍聽得點頭，「龐女官我知道，當年跟公主嫂嫂合奏也厲害的。以前是小嫂嫂不好勞動她，如今倒是便宜！擇日不如撞日，瀟瀟、嬌嬌，這會兒正好沒事兒，去看看你們的新師傅。」
旁邊沈王妃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卻也不得不容忍，笑著接過話來道：「這可是喜事，來人，拿一套筆墨紙硯和幾匹布送給龐女官，就說是瀟瀟和嬌嬌給龐女官的上門禮。」
瞿將軍沒有拒絕，卻是跟沈王妃笑道：「記得嫂嫂當年在琴棋書畫上也沒能比過龐女官，現在可不記恨了吧？」
裴金玲可以確定這是跟人有仇了，沈王妃的嘴角都忍不住在抽搐，卻還得打哈哈，「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年少無知，也難得二叔還記得。」
好不容易把瞿將軍家像送瘟神一樣送走，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裴金玲回院子尋了龐女官來問：「今天瞿將軍來祭祖，言語間好似很不滿沈王妃，他們是有仇？」
龐女官從裴金玲那聽了兩人今日的交鋒，就道：「要說有仇也算不上，將軍府再怎麼也跟王府打斷骨頭連著筋，也就當年一些小事罷了。」
「公主當年不怎麼適應西寧的氣候，天冷時就不大愛做事，就讓二房的吳夫人來一道打理衛王府內務。後來公主過世，沈王妃被扶正，兩邊就有了些摩擦。瞿將軍和吳夫人一向感情好，自然對沈王妃有些不滿。不過先前雖有不滿，卻也沒這樣過。」龐女官道。
裴金玲又問：「沈王妃和你又有什麼矛盾，能讓瞿將軍來奚落她的？」
「也一些年輕時候的小事。」龐女官都差點把這一樁給忘了，「沈家是西寧大族，當年沈王妃還年輕沒有進王府時頗有些氣性，暗戳戳地想要跟公主比天高。公主才來西寧沒多久，因身體不適精神不好，臣卻見不得誰讓公主吃虧，便跟沈王妃比了幾場。」
事實證明在小地方呆久了許多東西都會退步，沈家當年雖是大族久居西寧也不行了。這西寧第一美人，不管從長相和才學上，都被龐女官處處吊打。
後來錦繡公主身體轉好了些，再顯擺了一回才學，沈王妃那西寧第一美人的名頭就更不怎麼樣。
還是內宅扯頭繩那一套，裴金玲聽得好笑，「總有一樣比得過吧？」
「有。」龐女官正經說道：「沈王妃自幼習武，功夫還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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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將軍：我們沒仇，就是討厭有人欺負我媳婦！
沈王妃：年輕不懂事時候的黑歷史，能否不再說……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