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京城
在年前朝廷便知西寧有一場惡仗,在軍餉和軍需的給予上沒有半點拖延。
而相對的西寧府與衛王府遞給朝廷的戰報便比尋常更為頻繁,與往年相比戰報要更細了許多。
譬如下嫁衛王府的寧公主裴金鈴已是數次立功,已在西寧軍中揚名。
與寧公主同時名聲鵲起的,是跟在衛王世子身邊的張睿,也是領兵的一把好手。
皇帝對張睿還有印象,記得是當初送衛王世子來京的那個少年,如今跟了世子正管著裴金鈴手裡的兩千人和當初護送世子進京那五百人。
這也只是初始,到現下張睿手中已有五千人。他在這場戰事中被臨時提拔,他父親又分了他二千五百人,要無意外這場戰事結束后便能統領這五千人了。
今日又得知前些日子有一場勝仗,皇帝從上朝時高興到現在,隨後帶著西寧府的摺子來見了太后。
太后也早聽說了這個消息,再看了皇帝兒子遞過來的軍報不住點頭,「阿奴這妻子沒有跳錯,陛下也沒有挑錯人啊。」
母子倆坐在一道吃了飯,都有許多話想說。
「當初我只瞧著她會些功夫,哪知道在戰場上還有這樣的本事。只是這王府里才是最硬的仗要讓他們夫妻去打,也不知道俞家何時才能配得出解藥,阿奴不論如何也得有一個孩子才行。不然他們切這麼拚命,又是給誰拼的呢?」太后嘆氣道。
太后正這麼說著,就聽門外宮女進門來稟告,說是魯老王妃在殿外求見。
她們是姐妹,自她當上太後起,就給魯老王妃特權可以隨意入宮,太後知曉自家妹子必然是因這一段日子的消息而來,便道:「請王妃進來。」
魯王府老王妃進來時,正聽著太後跟陛下說要給裴家和俞家賞賜,嘴角一動想說話似又想起什麼,只得作罷。
「給王妃賜座。」太後跟身邊宮女吩咐,又隨即跟自家妹妹說話,「知道你急,也不必急在這會兒就往宮裡趕。就朝廷有什麼消息,孩子們能不給你帶回去的?還得要你大老遠的跑進宮裡問才放心?」
老王妃先謝了太后賜座,給皇帝見了禮,才道:「娘娘也知道,那幾個孩子一回家,說是要與我說卻也說不明白。我想著倒不如進宮來找娘娘,讓娘娘跟我說說。」
也不是人家孩子說不明白,也就想聽些放心話,太後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你啊,整天想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難不成還得擔心一輩子?」
「可錦繡這輩子只得這麼一個孩子,臣婦要不關心他誰還能關心他?指望著他那個沒良心的爹?」魯王府老王妃有些哀戚地道。
老王妃都把話說到了這,太后只得道:「你大可放心,這衛王府日後是誰的,衛王現在未必說了算。你也知道裴家那孩子這回在軍中立了大功,有她在一旁幫扶阿奴,阿奴還怕拿不到西寧的軍權?」
話是這麼說,魯王府老王妃下意識道:「她不會欺負阿奴吧?」
在二十萬軍權面前,就算裴金鈴脾氣有不好又算得什麼,何況西寧府趙大人遞上來的暗折也說了人家夫妻倆感情好在西寧府都是出了名的,太后勸道:「你又想到哪去了?裴家姑娘是那等會使小性子的人嗎?當初阿奴有意於她,陛下與我也是親自相看過的。你啊,就把心放好,等著阿奴在衛王府的地位穩了,說不得就會再來京城看你。」
因裴金鈴的軍功,裴家和俞家都得了賞。
特別是俞家姨媽和方氏都格外得了一份賞賜,太後身邊內侍來發旨時眼睛都笑得彎彎的,可見宮中對裴金鈴有多滿意。
方氏領了賞,得知俞家姨媽也有,便在晌午時候去了俞家,跟俞家姨媽說起裴金鈴建功之事,「妹妹也知道阿鈴武藝高超,可這戰場和尋常比武哪能一樣。這幾個月也不知阿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只要朝廷沒有壞消息傳出來,阿鈴就沒事。何況衛王難不成還能讓阿鈴出事?到時候他如何給朝廷交代?」俞家姨媽看得開得很,一點不擔心裴金鈴的安危。
也不能說是不擔心,只是裴金鈴當初選擇時,就已經註定要走這一條荊棘之路。這樣的荊棘之路,要不小心半路折戟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俞家姨媽早已接受這個現實,對裴金鈴日後是好是壞,除了等待別無它想。
方氏也是武將府出身,明白人生有太多無常,平復了一番心緒后道:「姐姐說得也是,她身邊必然有人護著,我們倒也不用太過操心。」
「嗯。等年後姚夫子便打算啟程去西寧,有她照顧阿鈴,想來你更放心一些。」俞家姨媽又道。
俞家大郎在一個月前定了親。
結親的人家是秦王府,他家嫡出的二姑娘年歲與大郎年歲相當,兩人在半年前因著一次偶然相遇,就有了這門親事。
秦王是先帝的兄弟,能跟秦王府結親,俞府在京中也算是有了更多的依仗。等俞家大郎過兩年中舉,新媳婦約莫就能進門了。
不過定了親兩邊便會頻繁往來,姚夫子自覺身份有些尷尬,也不想給俞家帶來麻煩,便打算等年後前往西寧去給裴金鈴搭把手。
方氏不知姚夫子底細,只知她是俞家給裴金玲請的夫子,能在俞家這麼多年就知為人可靠,「倒是辛苦姚夫子了,姚夫子何時走姐姐與我提前說一聲,我想給阿鈴送些東西過去。」
這麼一別就是兩年,隨著下面孩子越來越大操心的地方越來越多,方氏總時不時想起裴金玲,覺得要在京城說不得還能幫她搭把手。還別說這孩子給家裡帶來了多少人盼不來的榮耀,要不想念都難。
……
宮中給了俞府和平陽侯府賞賜,秦王府知道后也使了人來送賀禮,遞了帖子約明日上門拜訪。
兩邊才定親,親家對俞家這般看重是好事,想著俞家就兩個小子怕是不好接待女眷,方氏就笑著道:「明日我便把家裡兩個潑猴送姐姐這來,好跟秦王府的二姑娘多處處,免得沒人作陪。」
俞家要為接待親家做準備,方氏也不久留。
在回家時叫了裴如意和裴金玉來自己院子,說了明日去俞府和有人要去西寧之事,「難得有這麼個機會,你們有什麼要給你們大姐,也早些做準備。」
裴如意已經到了相看婚事的時候,方氏挑了幾家孩子讓她選,不過如今裴金玲在西寧站穩了腳跟,這婚事未必不能再上層樓。也不是讓自家孩子去攀富貴,平陽侯府已經夠貴了,不過要能找到更合適的,也不是什麼壞事。
自己的孩子也一樣,方氏看著兩個孩子,對裴金玲打心裡感激,「阿鈴在西寧也算受苦,你們要送東西也記得實在點,可比不得京城江南送些花里胡哨的東西。」
等平陽侯在外應酬回來,方氏在睡覺前也跟他這麼說,「出門在外,處處都要花銀子。雖然陛下給了兩縣的稅賦,可那兩縣都窮地兒,要四處打點哪裡夠用?我們當父母的,總不能看著孩子在外面受苦。我先前便想,要不我們這每年給阿鈴送筆銀子過去,銀子不多卻也是我們為人父母的心意。」
平陽侯今日眉眼都帶著喜意,聽方氏說這話,就道:「那每年就送一千兩過去。」
是每年不是一年,何況一千兩已不是少數,京城許多官宦人家一年都未必能花得了這麼多。
方氏自己又私下裡添了兩百兩,湊了一千兩百兩,換成了西寧府有票號的銀票跟別的一道交給了俞家姨媽,「阿鈴在西寧還不知道怎麼受苦,也盼著這點銀子於她有些用處。」
一千二百兩已不少了,相對於方氏和平陽侯,俞家姨媽知道裴金玲有多差錢,把銀票收下后感慨道:「阿鈴運氣好,在姐姐沒了之後,能遇見妹妹你這樣的母親。」
別的人家後娘進門,繼女混得好只會千方百計想著佔便宜,又哪會再給已經出了門的姑娘銀子。
方氏不覺得有什麼,「阿鈴在外面辛苦一場,我們這些當長輩的難道沒佔便宜?這在別處幫不了她,也只能在銀子上能幫一點就是一點。」
俞家姨媽就喜歡方氏這一點,「誰說不是。就盼著她能在西寧站穩腳跟,要真站穩了日後也不用我們操心了。」
說到這,方氏忍不住小聲問:「姐姐你覺得阿鈴可能在西寧有一番作為?」
這也算問得含蓄了,俞家姨媽想著那二十萬軍權,道:「要能一直上戰場就能,就怕西寧府有人會把她攔著。」
但不管拿不拿得到西寧府的軍權,裴金玲這一年在西寧府的威望都一時無兩。
以往西寧府也不是沒有厲害的女子,可上戰場的她卻是第一個,且還戰功不小,很是讓西寧的女子們長了一把見識。
「你說都是女人,人家公主還是京城嬌養著長大的,沒道理公主能做的,我們作不得吧?我們還五歲就下地,可是幹了幾十年活的好手!要講力氣,肯定比公主要強!」有婦人閑時磕瓜子道。
一旁的婦人點頭,「嗨,咱們女人要也能上戰場,這不是家裡也多了一個進項?聽說軍餉一年有這麼多,可比賣糧食強多了……」
經過兩月長途跋涉,終於到了西寧邊界的姚夫子嘴角牽起一個笑來,放下帘子前吩咐馬夫,「走吧。別把鏢局跟丟了。」
她從京城到西寧一路換了好幾個鏢局,如今還有一日路程,就只用等著裴金玲派人來接了。想著兩年未見,她便有許多話想與裴金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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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金玲:夫子來了!幹活兒的來了!搓手!
姚夫子:……個沒良心的,只會想著讓夫子幹活兒了!
PS:明天還有一更,補上周差的那一更,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