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朝廷遣使
公主遇襲,世子更是先被投毒后又被暗殺,此事惹得整個西寧震動,乃至京師也來了人問罪。
來的不是別人,是裴金鈴的父親平陽侯。
京城選這個人選得太好,好到衛王得知消息時忍不住磨了磨牙,順手就把這事交給長子了,「這是你岳丈,你自己看怎麼給他交差。」
平陽侯這人,衛王太了解不過,要說他對公主的父女之情這話也就糊弄糊弄不知情的人,可要說對皇帝的忠心,怕是滿朝廷沒誰比得過。
這要來的是別人,還能忽悠忽悠,來的是他怕是有一場硬仗要打,衛王可從來不覺得平陽侯是個太蠢的。
「平陽侯必然會借公主遇刺之事發難,趁機提出一些要求。我先避了去,軍中暫且由你全權負責。」衛王一琢磨,決定先把人躲開,等他們翁婿、父女間把這事掰扯清楚了再回來。
因此平陽侯快馬一月半趕來,便撲了個空。
得知衛王不在,平陽侯只笑了笑,隨後先見了裴金玲。
裴金玲肚子已經顯懷,平陽侯先抱著海棠逗了一會兒,把孩子逗得沒一會兒就差點忘了娘,等把海棠鬧累了,才抱著孩子坐下來跟她說話。
「快要生了罷?」平陽侯問。
裴金玲點頭,「還兩個多月就生了。」
海棠在平陽侯懷裡睡得呼呼地,平陽侯低頭看了眼外孫女,又問:「你姨夫怎麼說?是小子還是姑娘?」
裴金玲聽得眉梢一揚,不知道郎中什麼時候能斷男女了。懷孕生子不是男就是女,瞎猜總能對一半,這種忽悠人的虧得她爹也信,也不知衛王躲著這種人幹嘛。
平陽侯似看出裴金玲心中所想,確定懷裡的海棠是真睡著了,才道:「我知你不喜歡聽這些,你外公三代獨苗,子嗣難得,自是將女兒也視為珍貴,只要是自己血統就能繼承家業。哪怕是裴家,你要能有本事得陛下封你當世子,我這個當爹的也不會有二話。但衛王府不一樣,與平陽侯府和俞家都大不相同。衛王強悍,下面的將士也強悍,日後世子若能繼承西寧軍,你膝下無子不只是他的大患,也是你的大患。」
「女子掌軍何其艱難,哪怕你一生籌謀、數十年經營,最後把希望寄托在棠兒身上那也得先有個兒子,安一安下面人的心,你才有機會讓海棠長大。」平陽侯一雙眼難得清明且銳利。
所以他問男女並非是問裴金玲這一胎是男是女,而是裴金玲必須生下一個兒子來。
裴金玲瞥了自己父親一眼,「然後讓他們姐弟倆互斗?」
「你若要讓海棠掌軍,這就是她必須要走的路。」平陽侯看向裴金玲,「我知你心中不覺得男女有不同,可這天下便是這般,你要闖出一條別人沒走過的路來,就得比別人艱難千萬倍。而你這些年受的這些苦遠遠不夠,海棠只會比你更難!」
這一點倒不用親爹來提醒,裴金玲轉而問起京中來,「母親這些年可還好?二妹三妹在夫家可還好?」
「裴家一門榮辱,如今皆系你身,你好他們自然就好,你在西寧只用操心自己就夠了。她們能做的,無非是不要拖累你。」平陽侯察覺懷裡海棠扭了扭身體,不由得抱著孩子輕輕晃了起來。
這看起來倒是一副長輩樣了,裴金玲也知道她爹也沒方氏那般細心,問他還不如方氏來的信里知道得多。
兩人話完家常,便說到陛下的旨意,平陽侯道:「你遇襲之事陛下震怒,派我來問責衛王。」
結果衛王躲開了,平陽侯不想衛王是這樣的人,不過躲不躲結果都一樣,「陛下要一個結果,躲是躲不開的。不過關於背後的指使之人,你們夫妻可有線索?」
「會對我和世子動手的也就那麼一家,沈家在西寧的經營不比衛王府,這種事拿不到證據也就定不了罪。陛下要的結果,王爺給不了。」裴金鈴冷靜道。
平陽侯知道裴金玲的為難,搖頭道:「如此我便回不了京城了。」
「那父親就多住些日子,等孩子滿百日後回去也一樣。」裴金鈴笑嘻嘻回他,把平陽侯堵得喉頭一哽。
夜裡休息時,衛王世子跟裴金鈴交流與平陽侯談話之事,「岳父說陛下必要一個交代,卻沒有明說要什麼,可見這事還有談的餘地。」
「這事換誰想,都只會想到沈家頭上。陛下要麼想要的是你二弟進京,好讓朝廷有機會接觸沈家,看是否能掌控沈家那幾萬兵馬。要麼就是想往西寧軍中塞個釘子進來,一顆正大光明,衛王府保證不會動手的釘子來監控甚至對西寧軍有一定的制衡權。」裴金鈴把皇帝的心思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也沒看衛王世子的神色,裴金鈴撫著肚子繼續道:「你回了西寧後身體越發康健,我在海棠后又有了一胎,陛下對我們夫妻當是有了提防的意思。」
「父親不會讓朝廷有這個機會,所以才會避開了去。沒有證據的事,父親不在誰也不敢擅作主張。再者我只是暫代軍務,也不敢在父親還在之時就對兄弟動手,以免被人說刻薄寡情。」衛王世子接過裴金玲的話道。
裴金鈴微微頷首,衛王不會讓任何人和事威脅到西寧軍的安穩。所以別說是沒有證據指向沈家或是二公子,便是有證據在朝廷這般姿態之下也會把事情壓下去。
「朝廷要的結果不會有,王爺最大的退步就是將西寧軍的軍權暫代給你,如此倒也好跟父親那交差。至於父親如何跟陛下交差,那便是父親的事了。」裴金鈴對平陽侯半點沒有孝順之心,可不會操心他怎麼回京。
平陽侯躺在床上也沒睡著,長女什麼樣的性子,他關注得再少心裡都清楚。俞家教出來的姑娘就沒有勢弱的,陛下的目的想要達成並不容易。
對他而言,衛王將西寧軍的軍權暫交給只能當個參謀的世子和交給他女兒沒什麼區別,這怕也是王府對朝廷最大的讓步了。
可衛王年輕力壯,這暫代的統領之權到底不是實權,西寧軍也不會在衛王還在時就倒了灶頭投向世子。所以長女才會讓他留到孩子出生后百日,怕就是想讓世子能有更多時間暫掌軍權,好讓下面的人多熟悉世子的做派,也給世子刷一刷軍中威望。
有女如此,平陽侯閉上眼睛睡得十分踏實……
平陽侯一輩子文縐縐的,來西寧沒見著衛王也不急。
只每天逗一逗海棠,在院子里看幾頁書,再出門走走轉轉,也不往軍中去窺探,這一天就過去了。
在別處巡軍的衛王收到平陽侯在城中的消息,看得差點吐血。
朝廷要一個交代,不管是什麼樣的交代衛王一個都不想給。不過看平陽侯這般不疾不徐模樣,怕是要在這過年了。
衛王猜出平陽侯的打算后也不急,給世子回信只管讓他放手去做,不用事事來問他主意。
衛王世子收到信只笑了笑未當真,裴金鈴在一旁看得嗤聲,「王爺也不見往別處走走,每天都在軍中打轉,你做什麼他能不知道?」
反正兩個爹有什麼打算,彼此也算心知肚明。
裴金鈴沒興趣管他們之間的事,不過還是囑咐古嬤嬤把海棠看好,「身邊至少要有四個人在,把人當賊防著就差不多了。」
古嬤嬤臉上寫滿了一言難盡,「侯爺來西寧只帶了幾十人,倒也不至於。」
「我怕他要耐心不好,腦子一昏擔心回京城交不了差,趁我不注意就起了歪心思。」裴金鈴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半點情緒,「嬤嬤你當初在侯府時也沒怎麼見過我爹,他這人生就帶著股子自私自利。要能共贏當然好,可但凡不能他必然不會願意吃虧的。」
這一說就想起她娘當年的嫁妝,到如今她還念起倒不是還記得那筆銀子,而是從她父親對那筆嫁妝的處置,來佐證她父親這個人的品行。
古嬤嬤也不好搭裴金鈴這話,畢竟這事兒換誰大約也不可能讓出嫁女把這麼大筆嫁妝帶走。不過給得太少也實在讓人看不上就是了,所以裴金鈴囑咐她的事她也仔細辦妥當下來。
平陽侯這一等,便等到裴金鈴臨盆。
那幾日衛王世子本想要暫不管軍中之事告假在家,接過每天都是被裴金鈴橫眉豎眼給攆出的家門。
到發動之時,正是晌午之後。
裴金鈴已生過一回,經驗豐富,都沒用人扶的,直接換屋子躺在了產床上,跟前兩日趕回來的俞家姨媽道:「姨媽屋外坐坐,我覺得時辰還有些早。」
俞家姨媽聽得翻白眼,「你自幼習武,懷孕時又沒有貪吃,生產當是不難。不過也要注意一些,該生的時候別含糊著,孩子在肚子里久了並不好。」
這個都是姨夫和產婆教得耳朵都起繭的東西,裴金鈴一點也不緊張,笑著道:「姨媽放心,我心裡有數。」
這事也沒瞞著衛王世子,在發動那一刻,古嬤嬤就使了人去軍營通知衛王世子。
等衛王世子回府,孩子出生不到兩刻。再洗去一身塵土,裴金鈴已經挪了屋子回到原來的屋子裡。
此時天已冷,裴金鈴還有精神讓宮女先把衛王世子的頭烤乾,「我看跟海棠才生下來的時候也沒多大區別。你別急,先把頭髮烤乾了再說!」
衛王世子再急也知道他的身體比看孩子長什麼樣要重要,不然他哪得機會陪著孩子們長大,便由著宮女先替他烤發。
古嬤嬤便趁著衛王世子烤乾頭髮之際將公主生產之事略說了說,「小世子出生比郡主要晚一些,不過公主身體底子好,比生郡主時要更容易得多。」
衛王世子聽得心裡鬆了口氣,又聽古嬤嬤笑道:「侯爺剛才高興得連喝了半斤酒,這會兒正在被灌醒酒湯,倒是鬧騰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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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侯:我以為我作為配角的戲份在女兒成親后就結束了。
裴金玲:還有戲,不用客氣。
平陽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