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從風暴中來

「這點紙不夠，再去多拿些來。」

「諾頓大人，小的早就給您備好了。」一名機靈的水手將一捆圖紙舉上了頭頂，而後便昂首闊步地擠到了桌前。

「諾頓大人，不夠您就說，我再去給您拿。」水手一屁股推開自家船長，將圖紙抻開放在了諾頓的案前。

「夠了。」諾頓略一點頭，而後便在眾人的注目下，飛快地運起了筆桿。

不多時，一張張栩栩如生的海圖便在諾頓的筆下落成了。而每有一張海圖落地，所有人都會爆發出一聲驚呼，而後拼了命地墊腳伸脖子，試圖窺視海圖上的內容。

「這張圖我有印象，看見最中間的那根了嗎？這就是我們撞過的第二根礁石。」

「狗屁，你那是什麼記性？這明明是諾頓大人帶我們避開的第三十四根礁石，當時我就在右舷，眼看著這根柱子從我腦門上擦過去。」

隨著越來越多的海圖生成，船長室里的空氣逐漸快活了起來。

但可惜，這樣愉快的氛圍並沒能持續多久。兩個小時之後，歡呼聲已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船員們壓低了聲音的竊竊私語。

「已經一百張了吧？」

「一百零四張了。」

「我的天，這也太誇張了吧？一張圖紙是一海里，這一百零四章可就是一百零四海里了。且不說六天時間他能不能跑完這一百零四海里，單就這麼大的一片地形，他也不可能全部記住吧？」

「你們說，他會不會是在亂畫啊？」

船員們的私語，諾頓自然聽見了，可他非但沒有在意，反而還加快了繪圖的速度。直到耗盡了整整十瓶墨水之後，諾頓終於哐的一聲，將鋼筆插進了乾涸的墨水瓶里。

「畫完了？」梅利利亞打破了船長室內死寂的空氣。

「完了。」諾頓鬆了松脖子，連續四個小時的高強度作業，讓他積攢了不少疲憊。

「那接下來呢？」

「算，通過每一根礁石的侵蝕面，算出所有洋流的規律。」

「這……你知道你自己畫了多少根礁石上去嗎？」梅利利亞好言提醒道。

「五千七百根。」

聞言，梅利利亞一陣語塞，再開口時，聲音已經帶上幾分怒氣：「五千七百，這數字倒是有零有整的。那這麼多礁石，你打算算到什麼時候去？」

「確實是個大工程，但是……」說到這裡，諾頓緩緩閉上了眼睛。

五千七百根礁石，每一根礁石都有各自的位置坐標，和截然不同的侵蝕面。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巨大的工程。不動用超級計算機，單憑人力去計算，恐怕會花費幾頓草稿紙和上百年的功夫。

可是問題是，諾頓本身就是一個超級計算機呀！他為什麼要吃力不討好地用筆去演算呢？

【黃金體驗】

這一刻，在所有人都無法察覺的諾頓的腦內，一張錯綜複雜的神經網路，被另一張幻覺網路覆蓋了。

而後，靈魂的脈衝取代了每一個神經元的衝動，以突破物理極限的速度，電光石火般地激蕩了起來，形成了真正字面意義上的「頭腦風暴」。

許久，風暴止歇，恍如隔世。

但在外人的眼裡，諾頓只不過是閉上了眼，然後又睜開了眼。

「編號124到131，穩流北東偏東，亂流不定，更替的規律是31天穩流，76天亂流。」

說罷，見所有人都呆愕在原地，諾頓又補充道：「每個水手都必須記住，穿越風暴的時候會用上的。」

「繼續。編號74到80，穩流北西北，亂流不定，更替的規律是……」

就這樣，諾頓將所有計算出來的規律都一一發布了出來，直到諾頓交代完畢之後，梅利利亞才一拍腦袋，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

於是，梅利利亞急匆匆來到看板前，拿出記下的小抄，把諾頓剛剛提到的穩流一一標註在了海圖上。

「北東偏東，北西北，西偏北……這，這不就是一個圓嗎？一個指向「風暴角」中心的圓。」

「諾頓，你的意思是，這六天的時間，你繞著這個圓跑了一圈？」

「是的。」諾頓點了點頭，繼續道，「我本來打算一直跑到礁石林的盡頭，可沒成想，卻是回到了原點。」

「你們都沒有注意到嗎？我離開的方向是正東，但回來的時候，卻是從正西方向回來的。」

「這……」所有人都仔細地回憶了一遍，諾頓離去時和回歸時的場景，發現事實真的如諾頓所言，兩個方向是截然相反的！

「這片「風暴大三角」的成因，我大概已經推算出來了。」諾頓站起身體，也來到了看板前方。

「「風暴角」背靠賽克斯王國西北角，東面和南面的盛風會在這裡交匯。本來這也沒什麼，頂多只是一個強風區，完全不足以形成風暴。」

「但是，這片海域的中心，卻好巧不巧，有大面積的火山活動……」

說到這裡，諾頓停頓了下來，開始思考該如何向大家解釋「衝天海流」這種詭異的現象。

沒錯，這個問題也一度卡死了諾頓，讓諾頓怎麼都推測不出「風暴角」的成因。但直到他意識到這裡是海賊世界之後，他終於從加雅島的「衝天海流」中得到了啟發——

「衝天海流」的成因不正是海底的地熱嗎？這與腳下的這片海底火山簡直如出一轍。

「海底的火山活動，會在空腔里積蓄大量的水蒸氣，一旦到達極限便會產生強大的衝天海流，將億噸海水帶上萬米的高空。」

「這些海水形成了遠超正常的超強降水，也因此導致了中心的低壓，至此，一個本來不應該生成的渦旋便生成了。」

「而且相較於其他正常的渦旋，這裡的渦旋同時受到兩個方向的盛風乾擾，這才形成了這片風向如此詭異多變的「風暴大三角」。」

「當然了，無論再詭異，它也始終是個渦旋，所以，洋流的大體方向依然指向了渦旋的中心，正如梅利利亞畫的那個圓一樣。」

說道這裡，諾頓抬筆在「風暴角」正中心的風暴之眼上打了一個大大的紅叉。

「而我們唯一的生路，便是順著穩流進入風暴之眼，然後再從風暴最薄弱的方向，逆風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