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仙10

家仙10

一陣風從大門那裡吹了進來,將屋裡的死寂吹走。紙屋被吹得呼啦啦地響。紙屋裡外的人和獸也被吹動,彷彿這陣風給它們注入了靈魂,讓它們活了過來。

老頭似乎感覺到風中帶著寒意,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剛才在瞎子坳的時候也有風,但不見他有半點畏縮。

姥爹問道:「你以前不是住在這裡吧?」

老頭道:「我以前住在君山……」

姥爹一陣暈眩,幾乎要跌倒。

老頭驚訝地扶住姥爹,問道:「怎麼啦?你感覺不舒服?」

老頭又道:「更早之前我不在君山,生了三個女兒之後,我老父親說我家裡的風水可能不太好,需要換個地方。也是那時候,你父親押運糧草,經過我家,見我們幾乎餓死,家裡吃飯的嘴又多,於是叫士兵勻了一些口糧給我們。」

「你們是後來搬到君山的?」姥爹勉強站住。

「是啊。可是第四個孩子出生,還是女兒。而我又犯下那種錯誤……」

姥爹終於明白謝小米的轉世不易。她留下那首詩句之後,魂魄便悠悠地奔赴了君山,也許恰好碰到這老頭和他的妻子搬家來到君山,於是投胎到了他家裡。她或許以為這一切順利,沒想到會有這種結局。

更讓姥爹感動的是,小米經歷了這一次挫折,居然仍然在君山留了下來。

「那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姥爹問道。

老頭道:「妻子女兒都離開我之後,我就不再忍心看到那裡的一物一什,睹物思人嘛。所以我離開了君山,來到了這裡。來到這裡之後,我也很少跟人接觸。」

姥爹問道:「你很少與人接觸,但你應該聽說我常來這裡,常去馮俊嘉家吧?知道他家的閨女吧?」

老頭點頭道:「聽說了。你是來看他們家那個叫小米的孩子吧?我聽說他家裡挺不順的,先是懷一個掉一個,後來好不容易生下一個閨女,卻總受那些不幹凈的東西侵擾。哎,反過來看看我,真是自作孽!」他見其中一個靈屋的屋檐被積塵壓得往下彎,伸出手去彈了一下竹篾做成的屋檐。「嘣」的一聲,積塵飛得到處都是,嗆得他自己連連咳嗽。

那屋檐變直了。

姥爹注意著老頭表情的變化,不知道他剛才去彈積塵是掩飾還是真的想讓屋檐恢復原狀。這老頭見過小米的魄,看來還挺喜歡她。難道他不知道小米就是馮俊嘉家閨女的魂魄嗎?

不過他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小米的魄比小米實際年齡要大,或許他並不知道人小鬼大這回事。

但是他知道而不說出來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如果說出來,那麼他去瞎子坳的事情也就暴露了。他肯定不願意別人知道這些事。不然就不會偷偷摸摸地去那裡。

「原來你知道。那個孩子的魂魄不牢固,非常容易走家。他家裡人經常叫我來找。」

「你是來我這裡找她嗎?我可沒有見過。」老頭以為姥爹這次來他家裡是這個目的,連忙矢口否認。

「那你在其他地方見過她沒有?」姥爹順著他的話問道。

「這……」

「那就是見過啰?」

老頭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我怎麼可能見過?雖然跟我四閨女的名字一樣,但是重名的人多了去了。我不會把她當做我四閨女的。」

姥爹心中對他說道,她就是你不懂得珍惜的四閨女啊。

可是姥爹不能將真相說出來。互相都不知道,這對他們倆來說都是最好的。

「真的嗎?可是我聽說你最近常常大半夜地提著好吃的東西去瞎子坳?」姥爹冷不丁將話題轉移到今晚發生的事情上來。

老頭對此猝不及防,臉上露出慌亂之色,結結巴巴說道:「你你你,你聽誰說的?」

姥爹指了指一溜兒排開的靈屋,說道:「它們。」

「它……它們?」老頭轉頭去看那些不會說話的靈屋。

「是啊。你既然認識我,應該知道我會跟它們打交道啊。你不告訴我,它們會告訴我。人們常說,做事要神不知鬼不覺,可是真要這樣挺難的。你瞞得了我,瞞得了別人,瞞不過它們哪。它們可在各個角落各個地方盯著你呢。」姥爹故作神秘地說道。越說到後面,聲音越低。

老頭禁不住朝左邊瞄瞄,右邊瞄瞄,好像這屋裡除了他們兩人還有其他人一般。雖然他沒有看到什麼,但他相信了姥爹的話。他老老實實說道:「我見它們可憐,想起我那可憐的四閨女,所以悄悄提東西給它們享用。村裡人認為它們總捉弄村裡的小孩,不待見它們,所以我不敢說出來。也請馬秀才你不要見怪。」

姥爹道:「這麼多年來,這種事情經歷太多,我已經見怪不怪了。我知道,你是外來戶,如果被人發現偷偷去瞎子坳送東西給尅孢鬼,你會被驅逐出去的。不過我看你還有所隱瞞,為何不一起說了呢?」姥爹見他跟那些小鬼打成一片,聯繫必定不止一天兩天,說不定還有其他事情沒有透露。

老頭感激道:「謝謝理解。除了給它們送飯送菜之外,還有一件事不妨說給你聽。你眼前看到的新靈屋裡,有些紙人是小米剪的。」

姥爹又是一顫。

「你知道的,這些小鬼雖然已經亡故,但是童心未泯,還是貪玩愛耍。這小米卻有點特殊,她還喜歡剪紙人玩。她知道我是做靈屋的,還來我這裡看了,說我靈屋做得不錯,就是紙人的做工沒有她好。我還不信。她便找我要了剪刀和彩紙,給我剪了一些紙人。」

「結果剪得怎樣?」姥爹迫不及待地問道。

老頭笑了一下,說道:「她太急躁。其實她開頭剪得都不錯,能看出她的手巧,但是結尾的時候往往耐不住性子,胡亂剪一通,虎頭蛇尾。結果剪出來的紙人大多不能用。」

姥爹想象著小米急躁的樣子。他知道,小米的魄沒有魂的制衡,性格便大多是不好的一面,嫉妒,焦躁,憤恨等等,只有在魂的配合下,才會有細心穩重的一面。因此,小米生前雖然能將紙人剪得非常精緻,但老頭遇見的小米不能做到。

「後來有一次,她極為難得地剪出了一個從頭到尾剪得不錯的紙人。」

「哦?你……放在哪裡了?」姥爹心中咯噔一下。

「你想要?」老頭問道。

「哦,不,我就看看。」

老頭撓撓後腦勺,想了想,說道:「放到哪裡去了呢?」

姥爹見他不太記得,便問道:「是不是用在靈屋裡了?」

老頭眼睛一亮,抖了抖手,說道:「對對對,我見她剪得還不錯,就當材料用在靈屋裡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哦,我隨便猜的,看這裡這麼多紙人,就想你應該能用上。」

老頭對著靈屋從左看到右,又從右看到左,皺眉道:「用是用上了,但我不記得用在哪裡了。」

姥爹朝那紙人消失了的位置一指,問道:「你是不是用在這個地方了?」

老頭嘴巴張開來,驚訝道:「哦……是呢,我原來是把它放在這裡了,手裡還加了一把掃帚。咦?你是怎麼知道我用在這裡的?」

不等姥爹回應,老頭在那靈屋前面一邊尋找一邊說道:「怎麼回事?我明明放在這個位置的,怎麼不見了呢?難道跑了不成?」

姥爹接話道:「或許真是跑了。」

老頭斜眼看了看姥爹,認為他是開玩笑。

姥爹想起多年前小米剪的紙人跑到他窗前的情景,不禁感慨萬千。看來剛才那個紙人確實是跑了。小米剪的紙人能跑,小米的魄剪的紙人也應該能。紙人是被小米無意識驅動的,那麼小米的魄也能驅使紙人。而魄往往更勝一籌,因為一個人常常猶豫不決優柔寡斷的話,別人便會說他「沒有魄力」。

老頭將那個靈屋拎了起來,還是沒有找到那個紙人。倒是有幾隻地鱉躲在下面睡覺,一被驚動,立即爬到牆角的裂縫裡去了。

姥爹在旁說道:「我能拜託你幫我辦一件事嗎?」

老頭放棄了尋找,放下靈屋,說道:「只要我能做到,那就沒有問題。我本來就欠你們家一個大人情。」

姥爹說道:「我想請你幫我把小米叫到一個地方。」

老頭愣了半天,然後問道:「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你的事了。」

「你要把她怎麼樣?你要把她找回去,還是……」老頭問道。他知道尅孢鬼落在人的手裡不會有太好的下場。

「讓她有她該有的歸宿。」姥爹想了想,覺得這麼回答老頭最合適。

老頭沉默了。

姥爹勸道:「我知道你覺得對不起你的女兒們,所以將沒有完成的愛轉移到那些小鬼身上。鬼者,歸也。它們必須有最終的歸宿。你想過沒有,瞎子坳不是它們的歸宿,就像水並不是水鬼的歸宿,房梁不是弔死鬼的歸宿一樣。」

「那它們的歸宿是什麼?」

姥爹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說道:「它們的歸宿是……煙消雲散。」

「你不能超度它們嗎?」老頭怯怯地問道,手不住地抖。

「超度如同跟人講道理,只能講給那些聽得進的人。這些小鬼怨氣實在太重,受的氣太大,一般的超度是無法讓它們解脫的。給它們超度,就如你捅了它幾刀,燒了它的房子,將它趕走,然後跟它說幾句道歉說算了吧,它是不會接受的。」姥爹沒有說別的小鬼還有魂魄,這個小米沒有善的魂,只有惡的魄,更加不可能輕易超度。

其實外公也問過姥爹這個問題,他也不希望姥爹用極端的手段對付小米的魄,希望姥爹超度她。姥爹回答說,曾有高僧在《觀無量壽佛經》註解里說:「世間極重的罪業,佛法所有的經教、經懺佛事都無法超度的。」

那晚姥爹給小米念誦《地藏經》引來的孤魂游鬼,都是願意接受解釋,希望得到解脫的鬼魂。執念太重的鬼魂是不會因為聽到《地藏經》而現身的。

姥爹決定用最極端的方式來對付小米的魄,也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不可能沒有辦法的!天無絕人之路,也許還有其他辦法,只是你不願意去做而已。」老頭倔強道。

姥爹苦笑道:「天無絕人之路,對,還有一條路,可是你我都走不完。」

「什麼路?我一定竭盡全力去走!」

「我曾見過一個溺死女兒的父親為了贖罪而給女兒的亡靈念經超度。他念《地藏經》《金剛經》《無量壽經》念了整整四十年,終於將執迷不悟的亡靈超度。這四十年裡,他除了一日三餐和正常睡覺,其他什麼事情都不幹。他家境富裕,有人供他吃供他喝。」

「四十年?」

「是的。這種極重的罪業,需要四十年不間斷的超度才能化解。小米這種罪業的,我想即使像那位父親一樣不間斷念經,那也得八十年才能超度。」

「多一倍?」

姥爹點頭道:「是啊,小米背後經歷的事情比一個溺死的女兒要多太多了!罪業要重太多了!」

「她經歷了什麼?以至於這麼難超度?」老頭問道。

姥爹搖搖頭:「一言難盡。」

「這麼說來,即使我從現在開始為她超度,我的壽命也耗不起?」

姥爹嘆道:「如果可以,我就不會請求你來幫我了。一個人窮其一生都無法將這罪業清除消弭,何況你我都已到了這個歲數。」

老頭沉默無言了。

在跟老頭聊天的過程中,姥爹還曾懷疑過這老頭是那晚阻攔他去貓靈山的神秘人。現在見他能為小米如此考慮,姥爹轉而排除了這個可能性。

「你不用因為欠我父親一個人情而違心地答應我。哪天你想好了,叫人帶個口信給我。我再來這裡。」姥爹說道。

老頭如一截木頭一般杵在那裡,沒有任何反應。

「很晚了,您該休息了。我也要回去了。」姥爹輕聲說道。

老頭仍然一動不動。

姥爹輕輕地從屋裡退了出來,順手將門關上。

夜色朦朧,近處的路都非常難看清,這世間就如一個無限大的瞎子坳。

老頭沒有讓姥爹等太久。

兩天之後,老頭就主動來到了畫眉村,找到了正躺在老竹椅上曬太陽的姥爹。一隻毛茸茸的老鼠躺在老竹椅下面,跟姥爹一樣打著瞌睡。

「你家裡的老鼠怎麼這麼猖狂?」老頭沒打招呼,先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老竹椅上的姥爹睜開眼來,見是那位做靈屋的老頭,忙起身迎接。

老頭擺手道:「你不用起來,我說完話就走。我是來告訴你我想好了的。你什麼時候需要我去瞎子坳把小米叫出來,你告訴我一聲。」

姥爹愣了一下,立即恢復過來,說道:「別著急走,喝了茶再回啊。」

「不用了。」說完,老頭轉身就走了。

這時外公走了出來,朝老頭消失的方向瞄了一眼,問姥爹道:「剛才那人是誰?怎麼不坐一會兒就走了?」

姥爹見他已經離去,便又躺回老竹椅上,緩緩回答道:「馮俊嘉村裡的人。」

外公「哦」了一聲,走到老竹椅旁,俯身在姥爹耳邊輕聲說道:「爹,我想有人要暗算您。您最近要小心點,少跟陌生人接觸。」外公又瞥了一眼那個老頭消失的方向,對那個老頭充滿了懷疑。

姥爹懶懶地眯著眼睛問道:「怎麼啦?」

外公將手伸到姥爹眼前攤開,手掌中一個紅綠相間的紙人。外公說道:「我在您的窗戶縫裡發現了這個紙人。」

姥爹的眼睛頓時瞪開來,愣愣地看著那個紙人。

外公道:「這紙人一看就是跟靈屋搭配的,非常不吉利,只有亡人才需要這種東西。我想也許是想害你的人偷偷塞到窗縫裡去的。」

外公跟我說過,祝由術中有一種紙人咒,就是利用紙人來謀害別人,其方式與扎小人有些類似。扎小人是用針來扎一個替身,藉以傷害被施咒的人。古往今來這種詛咒方式很常見,但也容易被發現。紙人咒則相對隱秘,將畫好的紙人放在被施咒的人附近,讓其染上被施咒的人的氣息,然後偷偷取回。取回之後,一把火將紙人燒掉,並施以咒語。於是被詛咒的人會感到渾身不適,又不知為何不適。

那段時間裡姥爹的身體確實常常感覺不適。不過他心裡清楚,這不是紙人咒的效果,而是尋找小米的時候拜了鬼。

可是外公不知道,所以以為紙人才是禍害根源。

姥爹將那紙人拿了過去,在手中看了看,露出一絲笑容。

外公不理解道:「別人要偷偷害你,你還笑?」

「它是幾天前的晚上從馮俊嘉村子里跟我到這裡來的。」姥爹說道,「沒想到即使是這個時候,它還是會跟著我。」

外公聽得一頭霧水,問道:「這……不是紙人咒?」

姥爹道:「當然不是。我以前跟你說過沒有?小米生前剪的紙人會跟上我。」

「這……這是小米剪的紙人?」外公驚訝不已。

「是她的魄剪的紙人,這麼說更為準確。」

外公盯著那顏色稍艷做工稍差的紙人,說道:「即使是她的魄剪的紙人,也會偷偷跑到你的窗邊來啊……」

「可是我卻要這樣對待她……」姥爹長嘆一聲。接著,姥爹將他的打算說給外公聽了,並叫外公不要插手。「你的心太慈,到時候下不了手,讓小米跑了的話,小米的怨念就更加重,以後就更加難辦了。」

外公不放心,說道:「我不去可以,但是你能不能答應我讓歪道士去?」

那時候歪道士捉鬼已經小有名氣。但姥爹常常責怪歪道士手段太強硬,並不認同他的捉鬼方法。雖然理念不同,但姥爹和歪道士平時見面還是客客氣氣的。歪道士一直以來非常崇敬姥爹,所以雖然知道姥爹對他捉鬼的方法頗有微詞,但還是恭恭敬敬。歪道士逢人就說:「我用強硬的方法對付那些鬼,是因為我的實力還沒有到馬秀才那種程度。馬秀才已經是祖宗級別,我連姥姥級別都還差一點,如果不對鬼類趕盡殺絕,那些放走的鬼類反過來找我麻煩,我就完了。馬秀才殺的殺,放的放,那是他不怕得罪了的鬼類回來找他,所以手段懷柔。」別人將這話傳到姥爹這裡,姥爹只是笑笑。

外公就是考慮到歪道士的捉鬼方式不一樣才希望歪道士去幫姥爹對付小米的魄。姥爹擔心外公下不了狠手,外公何嘗不擔心姥爹下不了狠手?

但捉鬼就是這樣,既然捉了,就要成功。不然加深了鬼魂的怨念,卻又放虎歸山,這是得不償失的,還不如不捉了。尤其是單純的魄,它是只記仇不記恩的。有些小孩子的魄比魂要強大,常常大人對他的好他不記得,大人對他的不好他耿耿於懷。大人便說:「你這孩子是筷子給你夾了肉你不記得,筷子敲了你你卻記得!」

外公就是擔心小米的魄只記得姥爹的不好,積累起來之後對姥爹怨氣更大,而後一發不可收拾。

外公心裡想的這些,姥爹都清楚。於是,姥爹點頭道:「好吧,那你去跟歪道士說說,我今天晚上就要過去。」

「今天晚上就去?未免也太著急了吧?」外公說道。

姥爹道:「遲一日不如早一日。只要她還在,小米就不安全。」

歪道士聽到外公叫他當天晚上去捉小米的時候也感覺非常突然。歪道士那時候臉上的五官已經是歪的了,但是還沒有歪到後來那麼嚴重。他的身子也是一歪一歪的,但兩隻手還算正常。後來他的手指都歪了,很難捏筆,所以常常叫外公去幫他畫符。

歪道士說:「我的符還沒有準備好呢,恐怕有點倉促。要不你勸勸你父親,讓他再晚一天兩天?」畫符不但要講究方位,還要講究日子和時辰,並不是照葫蘆畫瓢畫出那些形狀就可以的。歪道士一天之內無法預備好所有他要用到的符。

「要是你要晚一天兩天的話,他今晚就自己去了。他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外公為難道。

「看來沒得選擇了。那今晚就動手吧。」歪道士當時沒有想到,那晚會是他一生中最為驚險的一次經歷。

後來我去畫眉村,他就常歪咧著嘴跟我說:「你知道嗎……你媽媽才你這麼大的時候……我跟你姥爹去捉鬼……那是我第一次跟你姥爹搭檔……我們差點就回不來了……」在我能走會說的時候,他的嘴巴發音已經非常困難,一說話就有涎水從比較低的那邊嘴角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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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骨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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