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仙11

家仙11

年幼的我害怕看到他講話的樣子,往往不等他說完就跑了。

而在他看不到的時候,我們這些小孩子常常模仿他的樣子嚇唬別人。

那時候村裡的小孩子確實是怕他的,在小孩子哭鬧的時候,大人只要說:「你再哭歪爹就來了!」小孩子就會嚇得噤聲。

歪道士沒能跟我說起他和我姥爹去捉小米的往事,我是從外公嘴裡聽到這些的。

老頭來畫眉村后又匆匆離去的那天下午,歪道士來姥爹家早早地吃了晚飯。這裡的習俗是這樣的,如果要請別人來幫忙做事,一般都要管一餐飯。歪道士在別人家吃飯規矩多,要求也多。他吃菜有講究,他要求招待他的主人家裡桌上至少要有三樣菜——要有韭菜,要有蝦,要有狗肉。因為這三樣菜可以補充陽氣,又相對來說沒有那麼難弄到。苦瓜、藕、茭白等寒氣重的菜他是一筷子都不夾的。

外公還說,歪道士家裡常年存著桂圓乾,他吃那東西像吃藥一樣一天幾次,一次幾顆,非常規律。

在那時候,桂圓可是稀罕物,蘋果香蕉之類的水果平常人都很少能吃到,桂圓比蘋果香蕉還要少見。他卻能天天吃,一天吃好幾次。所以方圓百十里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有人嘴饞,見了歪道士便討要幾顆桂圓乾嘗嘗。

他自然是不肯的。

但是他有兩次偷偷要給我幾顆桂圓乾。我卻拒絕了。我不敢要他的東西,覺得他身上所有的東西都帶著詭秘的氣味。他見我兩次都沒有要他的東西,此後便不再給了。

吃完很早的晚飯,歪道士便跟著姥爹去了那個老頭家裡。姥爹沒有順道去馮俊嘉家,免得他問這問那。

一進那老頭的屋子裡,歪道士便斜咧著嘴說道:「陰氣太盛!」

姥爹說道:「別擔心,只是靈屋多而已。」

進去看到挨著牆角一溜兒靈屋之後,歪道士說道:「大屋蓋小屋,鬼在屋裡哭。」

老頭見歪道士這麼說,問道:「你是說我的屋裡有鬼嗎?」

姥爹解釋道:「他是開玩笑呢。大屋蓋小屋,鬼在屋裡哭,這是猜謎語的。謎底是蚊帳,意思是蚊帳像小屋,小屋在大房子里,這是大屋蓋小屋。蚊帳在房間里嗡嗡嗡地叫,這是鬼在屋裡哭的意思。」

歪道士嘴角歪著笑了笑,點點頭,說道:「不過形容您這屋子還沒有錯。您把靈屋都擺放在這裡,肯定會招來一些不幹凈的東西。」

老頭笑道:「你說得是。我常常半夜聽到敲門聲。有一次我起來了,打開門看到一個人站在門口,我問他幹什麼。他問我這裡是不是有屋可以住。我讓他住了一晚,結果第二天有人來要買我的靈屋,準備提走時靈屋突然散了架。我就知道是頭天晚上來借住的人有問題。自那之後,我晚上再聽到敲門聲不再起來開門了。」

歪道士掏出幾張黃紙符來,遞給老頭,說道:「你把我這幾張符貼在門窗上,保准以後沒有敲門聲。」

老頭擺擺手,將黃紙符推回去,謝絕他的好意,說道:「就讓他們敲吧,不能給他們借住,也總不能嚇唬他們呀。」

姥爹一笑,點點頭。

歪道士訕訕地將黃紙符收了起來。

姥爹看了看天色,對老頭說道:「時候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該準備一下了?」

老頭也看了看天色,微笑道:「還早呢。」

「你不是要提著很多吃的東西去瞎子坳嗎?那些東西做起來還要花點時間。」姥爹說道。這一說便說漏了嘴。

老頭道:「原來你看到我提竹籃子去過瞎子坳啊。不過你不用擔心時間,那些吃的我已經做好了,出門前放到鍋里悶一下就好。」

於是,三人坐在堂屋裡聊了一會兒天,等著夜幕降臨。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其實心思都不在聊天上。

歪道士後來跟外公說,他那晚的心情一直比較忐忑,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放心。這也是他一進門就說「大屋蓋小屋,鬼在屋裡哭」的原因。那其實是他最直觀的感受。

老頭的心情一直很糾結,雖然答應了給姥爹引小米出來,但他此時仍然不夠堅定,就如一個父親對待犯了罪的孩子一樣,一方面希望孩子走上正道,一方面又想偏袒孩子,哪怕孩子會在錯誤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

姥爹的心情則受了老頭的影響。他非常清楚老頭的心理,擔心他隨時改變想法,突然決定不帶他們去瞎子坳。所以姥爹關注著老頭的一絲一毫的變化,心思完全沒有在聊天上面。

三人就這樣各懷心思地聊著。這時,外面走來一個人。

那人跨進門檻就大聲問道:「這裡是賣靈屋的人家嗎?」

老頭連忙起身,回答道:「是呢。」

那人看了看屋裡三個人,最後將目光落在老頭身上,說道:「您好您好,我是穆家莊的,聽說您這裡的靈屋做得非常好,所以來看看。」

姥爹看那人有點面生。不過聽說是穆家莊的人,那就不奇怪了。

穆家莊這個村莊相對其他村莊來說有點另類。這個村莊龜縮在非常偏僻的山腳下,只有十多戶人家。別的村莊信奉「要想富,多修路」的原則,將村裡的路修得寬大便利,但是穆家莊的路破破爛爛,又窄小,非常不方便。有人出去走親戚,即使可以走穆家莊的捷徑也寧願繞開。不僅僅是因為路太爛,下雨的時候幾乎要踮著腳走路,還因為那個村莊白天像晚上一樣寂靜。村裡的人很少出來,不知道是縮在屋裡,還是都出去了。所以即使白天經過那裡,行人也是感覺不舒服。

那個村莊的姑娘嫁得很遠,不像其他村莊一樣走不了十多里地撞見的都是或近或遠的親戚。曾經有一個姑娘跟鄰村,也就是我們村的小夥子談了戀愛,結果姑娘家裡死活不同意,那姑娘氣得投了水。

那個村莊的小夥子不娶附近的姑娘,娶進來的姑娘不是四川的,就是廣西的。那些姑娘嘰里呱啦說的方言,本地人聽不懂,所以無法交流。

「穆家莊的?你們穆家莊的人以前從來沒有到我這裡買過靈屋呢。你過來看看吧,除了那五個太舊的靈屋,還有門口這兩個已經被人預訂了,其他的你可以隨便選。」老頭說道。

那穆家莊的人在靈屋前走了一個來回,猶豫不決。

老頭催促道:「小夥子,我們馬上要出去辦事,你看你能不能稍微快一點?」

「嗯,嗯。」他回應道。

老頭去後面廚房裡將已經預備好的菜悶在鍋里熱了一遍,然後裝進竹籃子里,用布蓋上。

姥爹和歪道士幫忙裝菜,沒有管那個自稱是穆家莊的人。

老頭提了裝好菜的竹籃子要出去。姥爹偷偷扯了他一把,低聲說道:「你注意到沒有,這個來買靈屋的人是不是很像你說的晚上來敲門的人?」

老頭一愣,想了想,驚訝地說道:「哎,你還別說,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確實長得很像!」

歪道士也驚訝不已,悄聲說道:「其實我也發現他不對勁了,但是馬秀才,你只是聽他說他半夜聽到過敲門聲,怎麼知道這個人就是那晚敲門借宿的人呢?」

姥爹低聲道:「掐算。」

歪道士不理解,問道:「這怎麼掐算?」

姥爹道:「這怎麼不能掐算?一件東西丟了,可以從它丟掉的時間算到丟在哪裡。同樣的,如果知道一件東西在什麼時候什麼方位找到的,也可以反推它之前是什麼時候丟掉的。」

歪道士恍然大悟,說道:「哦,原來你是這樣算的!你把他當做一件失而復得的東西來掐算,知道他進門時面對什麼方位,是什麼時辰,然後掐算他是不是曾經來過這裡,然後推測他是不是那晚來借住的人,就像曾經還沒有丟掉的東西一樣?」

「對的。我算到他曾經確實來過這裡,但他剛才又說是穆家莊的人,第一次來這裡,所以我推測他在隱瞞什麼。他剛剛進門的時候雖然有腳步聲,但不是正常人的腳步聲。種種情況綜合之下,我覺得他應該是那晚來敲門借宿的人。」姥爹說道。

老頭聽姥爹和歪道士這麼說,有些慌了。他不安道:「他又來我這裡幹什麼?」

姥爹道:「他應該知道了我們今晚的計劃,是故意來搗亂的。」

「我沒有得罪過他,那晚要借住我也答應了,靈屋壞了我也沒有埋怨過他……莫非……莫非後來他又敲門,我沒有給他開門,惹他生氣了?」老頭猜測道。

姥爹搖搖頭,說道:「不是的。我看他今晚來這裡是受了人指使,他的目標不是你,而是小米。」姥爹又想起那晚用鬼門陣阻礙他去貓靈山的那個人。

老頭原本不算堅定的決定此時搖晃起來,他將竹籃子放在了漆黑的鍋灶上,挽起雙臂說道:「那我不能去瞎子坳了。」

「怎麼又不能去了?」姥爹問道。

「帶你去的話,至少是為了小米好。如果讓其他不幹凈的東西趁機佔了便宜,我豈不是對不起小米了?」

姥爹拍拍老頭的肩膀,說道:「我不會讓他得逞的。你把竹籃子提起來,我們一起去堂屋裡看看。」

老頭將信將疑地重新提起竹籃子,跟著姥爹和歪道士回到了堂屋。

那個人還在假模假樣地欣賞靈屋,一手捏著下巴,做出難以抉擇的樣子。

姥爹主動迎上去,問道:「現在想好了沒有?」

那個人蠕了蠕嘴唇,說道:「很難選啊。」

姥爹道:「這樣的話,不如你先跟我們去一趟瞎子坳啊?我們要去那裡辦點事再回來。」

老頭急忙朝姥爹使眼色。

姥爹知道老頭著急什麼。剛剛說了不讓他得逞,現在又主動邀請他一起去瞎子坳。老頭怎麼可能不著急?

歪道士也露出質疑的眼神。

那個人高興道:「好啊。現在真是決定不下來呢,又不能耽誤你們的事。跟你們走一趟再回來選也沒有關係的。」

姥爹道:「嗯。你應該聽說過瞎子坳吧?那裡進去之後什麼都看不清。」

「哦,是嗎?」那個人裝作非常驚訝。

「是啊。可能是霧氣太重吧,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反正進去之後別想靠眼睛認路了。鑒於這種情況,我們幾個必須連在一起,不然會走散迷路。所以我們想用一根繩子把我們的手系在一起,這樣就不會走散。」

那個人立即回答道:「那沒關係的。」

「好。那你把手伸出來吧。」姥爹說道。

那人將手伸到姥爹面前。

姥爹的手在他的手周圍繞了幾圈。

那人迷惑道:「你這是幹什麼?」他只看到了姥爹的手,沒有看到任何繩子。但是很快他就感覺到手確實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

「咦?」他忍不住發出疑問。

姥爹是用聻絲兒捆住他的手的。姥爹迅速將聻絲兒在他身上繞了幾個圈,將他的雙手束縛住,然後將聻絲兒的另一頭穿在了大門的門環上。

「你要幹什麼?幹嗎要捆住我!」那人大喊大叫。

姥爹回到他的身邊,微笑問道:「說吧,是誰叫你來監視我們的?這是聻絲兒,可殺人可殺鬼,如果你不老實說話,就別怪我沒有手下留情。」

歪道士在旁憤然道:「我看殺死算了,有什麼好問的!問不問,該找你的還是會來找你。」

姥爹不知道歪道士是故意幫腔作勢嚇唬他,還是真的想直接殺死他。

那老頭則低了頭用手去摸幾乎看不見的聻絲兒,嘖嘖稱奇。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

那人奮力掙扎,卻為時已晚,根本無法掙開。

歪道士上前在空中摸了一把,估計是想摸到聻絲兒,可是沒有摸到。他轉頭對姥爹說道:「他還不信這是聻絲兒呢,你先用它切掉他一個手指看看!讓他安分點!」他說話的語氣里果然帶著凜冽的殺氣。

「你把聻絲兒給我,你不願意動手的話,我來代勞!」歪道士剛才在空中虛抓原來是想切掉那人的手指。

姥爹不想這麼做,沒有回應歪道士。

歪道士不滿道:「你就是太善良……」他一面說,一面將先前要給老頭貼門窗的黃紙符掏了出來,挑出一張,蘸了一點口水,然後朝那人的額頭貼去。

黃紙符一沾到那人的額頭,那人就疼得哇哇大叫。額頭上升起一股黑煙,屋裡頓時瀰漫著一股烤焦的氣味。正在摸索聻絲兒的老頭忍不住咳嗽連連。

在那人悲慘的叫聲里,歪道士皺了皺眉頭,淡淡地說道:「這符咒我今天帶得不多,就十多張而已,全部貼上算了。」

那人聽了,嚇得跪倒在地,聻絲兒拽動門環,將門虛掩。他不停地朝歪道士磕頭,哭道:「求求您高抬貴手!我說不行嗎?」

歪道士不為所動,又挑出一張來,蘸了一點口水,貼在了那人的下巴上。

那人哭號得更加凄厲。屋裡的烤焦味兒更濃。

姥爹面露不忍。

老頭也覺得這樣不太好,忍住咳嗽,問歪道士:「他都答應說了,你還整他幹什麼嘛!」

歪道士道:「就算他答應說了,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說完,他又抽出一張黃紙符來。

那人疼得在地上打滾,聻絲兒被他帶動,拽得門一會兒要打開,一會兒要關上,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他求饒道:「我的爺呀,求求您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我都說!我都說!保證一句假話都沒有!」

歪道士這才蹲下身將那兩張黃紙符揭了下來。

那人停止了嚎叫,仍然渾身戰慄不已,彷彿春天稻田的草垛里扒出來的未長毛的小老鼠一般。

歪道士道:「說吧。」

那人聲音里還有哭腔,說道:「是一個自稱從泰國來的法師找到我,要我這麼做的。他說他來中國是要尋找一個上好的鬼仔。」

「泰國法師?養鬼仔?」姥爹問道。

歪道士想了想,說道:「這聽起來好像是真的。養鬼仔就需要年紀下的怨氣大的。小米的年紀又小,怨氣又大。」

「那個法師養鬼仔幹什麼?」姥爹問道。

那人回答道:「他說有個非常有錢的老闆想要桃花運和財運,想從他這裡買一個上好的鬼仔來養。他給了我一些好處,要我幫他。我以為要我做很為難的事,不想答應。但是聽他說只需要我打聽監督一下你們,我就答應了。我非常擅長偽裝,以前常常晚上假扮借宿的人去別人家借住,偷用主人家的東西……我以為你們不會發現的……沒想到……」

「你經常借住別人家?」姥爹問道。

「是啊。我是百家鬼,沒有人給我們收屍埋葬,所以沒有安身之所。我們又不願意像孤魂游鬼那樣到處遊盪,所以假扮路過的陌生人去人家家裡借宿。我們也沒有人供奉,所以只能偷偷用主人家裡的東西。因為常在有人的屋裡住,我們百家鬼身上的鬼氣沒有那麼重,就更容易迷惑別人。但別人家終究是別人家,沒有一個百家鬼不希望有個屬於自己的地方。那個泰國法師答應給我找一個安身之所,所以我就答應幫他了。」那人可憐兮兮地說道。

「難怪你走後我一個靈屋壞了。」老頭在旁說道。

百家鬼怯怯地看了看姥爹,說道:「泰國法師之前叫我去你家,不過你家裡有家仙,我沒進門就被你家的家仙擋住了。」

「我沒聽家仙說起過。」姥爹說道。

歪道士驚訝地看了姥爹一眼,問道:「您家裡還有家仙那種東西?家仙名為家仙,其實是穢物。再說您完全用不著嘛。我家裡要有那種東西,我早把它趕出去了。」

姥爹微笑搖搖頭。

「我能說的都說了,求求你們放過我吧!」百家鬼央求道。

姥爹又問道:「那個法師是不是會鬼門陣的玄術?」

百家鬼回答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

歪道士問道:「知道的都說完了?」

百家鬼道:「嗯。該說的我都說了。」

「那我給你安身之所吧。」說完,歪道士掏出另外的黃紙符來,上面的符咒跟剛才的完全不一樣。

不等那百家鬼反應過來,歪道士就將那黃紙符貼在了百家鬼的身上。

「你這是幹什麼?我沒有說假話,一個字的假話都沒有!」百家鬼驚慌道。他看出歪道士那架勢並不是要放他走。

「我家裡有很多你的夥伴,跟他們一起住吧。」歪道士說道。

說完,歪道士念了幾句咒語,然後將手指往百家鬼身上一按。百家鬼變成了一陣煙霧。煙霧沒有散去,都被那黃紙符吸收了。

歪道士將那黃紙符折成一個三角形,放回兜里。歪道士拍了拍口袋,高興地對姥爹和老頭說道:「這樣就安分啦!」

姥爹沒有因此高興起來,反而心事重重。他憂慮地問歪道士:「你覺得這個百家鬼說的靠譜嗎?」

歪道士得意道:「挨了我這個符咒,就像活人挨了炮烙之刑一樣,哪有敢不說真話的?」

「我倒不是懷疑你的符咒的能力,也不是懷疑百家鬼說謊話,而是覺得這件事情不太靠譜。就算小米是年齡合適,怨氣深重的小鬼,那遠在泰國的法師怎麼會知道?怎麼會千里迢迢找到這裡來?」

歪道士斜拉著嘴說道:「那可不一定。小米的怨氣……你也知道的。養鬼仔是怨氣越大越好,法師找來也是情理之中的。」

老頭插言道:「講這些還有什麼用呢?你不是要讓小米煙消雲散嗎?你待會兒讓她煙消雲散了,不管法師是幹什麼的,不都沒有辦法了嗎?走吧,走吧。」老頭抬起雙手要將姥爹和歪道士趕出門去。

姥爹將門環上的聻絲兒收了起來,然後和歪道士一起走了出來。

老頭鎖上門,提著竹籃子在前頭領路。

才走不遠,老頭的鄰居站在自家門口給老頭打招呼,問道:「剛才你家裡怎麼那麼大的哭聲?」

老頭客客氣氣說道:「對不起,打擾到你們家了!是個孝子呢,家裡長輩去世了,來找我買靈屋的時候突然就哭開了,攔都攔不住。」

「哦……真是可憐……」鄰居點點頭,回到屋裡去了。

走了十多步,又有人問他剛才的哭號聲是怎麼回事。

老頭又用同樣的話打發對方。

走到離瞎子坳還有一里多路的時候,姥爹停住了。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然後說道:「我就在這裡等你,你去把小米叫到這裡來吧。」

老頭道:「好吧。你在這裡等著我。我讓他們吃的差不多了就帶小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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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骨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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