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柯三光

「沒意義的事不要做。」

柯三光一隻手按在銅鏡上，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簡直想一拳把銅鏡打碎，可他的拳頭在鏡子前面晃了晃，並沒有打下去，因為他覺得那樣做沒意義。

「柯三光啊柯三光，你怎麼混成這個熊樣？」

他瞅著鏡子喃喃自語。

他並不喜歡自己這個名字，因為他覺得沒什麼高深儒雅的含義，而且總有人笑嘻嘻問他，你的名字里有「三光」，都是哪三光？

他的回答通常是：你爹窮光，你娘丟光，你妹扒光，再問我這個問題，我把你全家殺光光。

他雖然是當今綠林道三大採花賊之一，可他的年紀其實並不是很大，今年是萬曆十九年，他在萬曆皇帝登基前八年出生，生於大同府的一個武術世家。

父親是柯盪惡，母親是肖三妹。

父親柯盪惡號稱關中柯大俠，母親曾經是父親的師妹，後來兩個人情投意合，生了柯三光。對於他們來說，最重要的事就是行俠仗義，沒什麼事能比這件事更讓他們感到興奮了。

這一輩子，只要哪裡發生匪患或者有百姓找到他們，夫妻二人毫不猶豫提刀就走。

可以說，在山西地界沒人不佩服柯大俠，就連張漢山的師父「紅毛獅子」周辟邪，見到柯大俠都要喊一聲柯大哥。那是毫不含糊的事。

可是父母的所作所為並沒有讓柯三光成為他父親那樣的人物，反而大行悖逆之道，從十七歲被他爹揍了一頓開始，這小子就不回家了。到處惹是生非，敗壞他爹的名聲。

他沒有兄弟姐妹，從小兒生活富足，鄉里鄉親知道他是柯大俠的兒子，都高看他一眼。

而他小時候，最喜歡的其實也是幫助弱小，替弱者出頭，他的特長是輕功和暗器，而且多少還會一些下毒和解毒的蠱毒功夫。有一天，他偶然碰到一個女孩，那女孩相貌姣好，性格直爽，行事果斷，與眾不同，他喜歡上了，於是讓爹娘找媒婆說親，結果爹娘說什麼也不同意，原因是那個女孩是土匪的女兒。

父母不但沒同意他與那個女孩的婚事，反而殺上山，剿滅土匪窩子，親手殺了那個女孩的父親。

為此，女孩恨透了柯三光，發下狠話，老死不相往來。

柯三光跟父親大吵了一架，說要跟父母斷絕關係，要去找那個女孩，父親重重責罰他，把他關進屋裡，用木板釘住了門窗。

父母還指望柯三光迷途知返，可三天後打開門窗，發現房頂上多了一個洞。

從此以後，他的人生路越走越偏，不過那個時候他還沒壞到家，他秉承盜亦有道的原則，不傷人命，不禍害姑娘，不坑窮人，可突然有一天，聽說父母因為無法承受兒子當賊的名聲，飲劍而死。

據說父母死得很慘。

他大老遠往家跑，想到父母墳前磕頭，結果半路上聽說，父母不是自殺，而是被一群人給逼死的。那些人平日里宣揚「光明正大仁義道德」，其中以少林大德和尚、嵩山長老許良、崆峒戒律院趙正義三個人身份最高，就是他們三個聯合諸路有道德之人，逼死你父母的。

「報仇！一定要報仇！從此賤看一條命，血債必須血來償！」

懷揣肉啖老賊之心，夜闖少林寺，欲殺大德和尚，可哪知大德和尚「大力金剛指」功力勁猛，三十招之內點碎柯三光天靈蓋，又一指襲來，欲戳瞎他的眼珠，柯三光倒提一口氣，引爆心窩真氣，要跟大和尚同歸於盡。

可這時，少林方丈苦禪大師一手擋住大德和尚的「大力金剛指」一手按住柯三光的「自爆真氣」，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大師，我不想活了。」他哭喊懇求道：「讓我殺了他，回頭我用命償還！否則我無顏面對死去的爹娘。」

「苦海無涯。」苦禪輕輕一揮手，在柯三光的後背上一拍，柯三光便昏了過去。

隨後苦禪大師好像埋怨了大德和尚幾句，從此以後，大德和尚再不踏足江湖。

而柯三光醒來時，曾經與苦禪大師立約三事：「不妄殺，不妄盜，不妄邪。」

他在方丈屋裡養傷，傷好了之後對苦禪和尚十分感激，欲拜方丈為師，可方丈卻說，你我緣分未到。雖然如此說，可在柯三光準備離開的時候，苦禪大師還是指點了一下他的武功，用《易筋經》真氣幫柯三光打通任督二脈，從此柯三光武功精進。

感懷大師點化與救命之恩，柯三光心中怨氣少了三分，本來他打算隱居起來，可不久后聽說苦禪大師突然圓寂，他覺得不太可能，臨走時大師身體硬朗，怎麼可能說死就死了呢？

於是他偷偷潛回少林寺，挖開大師墳墓，檢查屍體，結果大師的法身早已被焚燒成骨，但憑藉他對蠱毒的了解，他還是從骨頭上認定大師是被蠱毒之術害死的。

「天殺的！好人不長命！我還做什麼好人！一定是大德和尚乾的，你給我等著，待我有成時，必來討你命！」

從此柯三光徹底黑化，他現在有兩件事要做，第一，不擇手段地攢錢，錢夠了，買通當世高手，聯合擊殺少林大德和尚、嵩山許良、崆峒趙正義。

一個也別想活。

第二，享福，有了錢，報了仇，更名改姓娶媳婦，置地造房多生娃。

他的這些想法並不會對普通人講，在外人看來他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不擇手段地賺錢。

他最崇拜的人，是採花大盜第一人，綽號「千里刨墳」胡友三。

胡三哥在道上那可是大名鼎鼎，人家採花，一般的花白給他都不要，除了高官就是大財主家的千金小姐，否則一律瞧也不起。一招「凌波微步」冠絕當世，四大宗師都逮不住他，可見他的輕功已臻化境。曾經「一陽指」段煌煜狂追他三天三夜，最後他跳崖自盡，可是後來胡三哥說了，那個懸崖是他事先準備的落腳點，就是給四大宗師準備的，如果他們追殺我，我肯定是打不過，我只能跑，到了懸崖之後，我跳下去，下面有我布置的機關，必然不會死。

「光哥，得手了沒有？」

苟江山終於來到了他們事先約定好的地方，這小子被唐小米給追怕了，饒了一個大彎才跑回來。

「武松這個人以前沒名，可是經過這件事，我看他快出名了。他的掌力已經到了驚人的程度，如果我沒感覺錯的話，當時他已經手下留情，我還在想，如果他全力一擊，恐怕不弱於大德老賊的『大力金剛指』了。」柯三光轉過頭來，指著自己的腦門說：「你看，一掌差點要了我的命。」

「我的老天爺，這三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來路？」苟江山目不轉睛盯著柯三光這張臉，花花綠綠的，半張臉幾乎都是青紫色，一道道好似江河圖形的血痕淺埋皮膚之下，全都是真氣衝破血管留下的痕迹，「追殺我的那個少女也不簡單啊，手指一揮，一條大龍憑空出現，這是什麼奇怪功法？」

「《降龍十八掌》！難道你沒聽說過《降龍十八掌》嗎？」

「呃，聽說倒是聽說過，可是沒見過啊。」

柯三光咬牙切齒道：「難怪甄霸道讓他們押送屠龍刀，這三個人果然不簡單啊。既然如此，我看沒必要讓阿蘭朵追殺張漢山了，張漢山武功平平，手裡的刀一定是假刀。讓阿蘭朵和施詩姑娘回來，咱們四個合力搶奪屠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