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林染的心機
走出冥王府沒多遠，雲如蘇看見一個護衛抱著一疊類似奏摺的東西迎面走來。
林青時開心叫他名字，「啟花。」
護衛亦是揚手回應，「青時。」
然後加快腳步走過來，此時雲如蘇看清了他的容貌，溫暖如玉，膚白勝雪，比身為女子的她還白，眉目如畫，唇角微微向上彷彿永遠在微笑，永遠對你釋放善意，十分眼熟，「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我沒出過冥界。」玄啟花信口答道。
雲如蘇低頭沉思，林青時急忙打斷對話，向雲如蘇介紹，「這是玄啟花，冥王護衛，如果你有什麼事，冥王不在，我也不在，可以找他，他大部分都能做主。」
雲如蘇乖巧答應。
林青時轉而向玄啟花介紹，「新來的判官雲如蘇，有什麼事多擔待。」
玄啟花淡然一笑，「好。」
林青時暗暗鬆一口氣，目光落在玄啟花手上的奏摺，「他們又叫你拿奏摺。」
「他們說懶得拿，反正我都要去見冥王，順便給他好了。」
「都怪冥王，把他們養得這麼懶。」
他雖然嘴上嘟噥幾句，心裡卻牽挂會耽擱批改奏摺，與兩人拜別，往冥王府方向去了。
雲如蘇看他的背影，陷入沉思，真的很像她之前租房樓下早餐店老闆，偶爾送她賣不掉的腸粉、豆漿，還有一些粥和糕點。
這樣為數不多的溫暖，她怎麼會記錯……不過他也沒有理由騙自己，他到她樓下早餐店幹嘛呢，她笑自己多想。
「你拿著，」林青時忽然塞給她一條紅繩，「上邊的金文是冥界標識，如果在外邊出事，灰飛煙滅，金色符咒就會消失，冥界就會得知，扎頭髮也可，綁受手上也可。」
雲如蘇乖巧接好，「現在要戴嗎？」
「冥界里隨你，每一次摘下都放在最顯眼的地方，出門一定要記得，遺失一定要去找吏部重新做一條。」
雲如蘇這時恍然大悟，「好。」原來看到判官頭髮上的紅繩不只是裝飾，也為了讓自己形成習慣，於是也學她們綁在發上。
兩人有說有笑，林染和小跟班卻一直在門口蹲她出來，看見眼前這一幕，氣得握緊拳頭，賤女人，那麼喜歡纏著男人。
她銀牙暗咬，「走，先回去。」
小跟班們跟她回去了。
雲如蘇笑著問林青時，「這個，麻煩嗎？」她指了發上紅繩。
「不麻煩，頭髮編織的。」
「頭髮？我沒有拿去編織。」
「嗯？侍女沒有問你要？」
「哦對對對，她說我頭髮泛棕，營養不良，我以為她拿去檢查營養。」
林青時笑出聲，抬手摸摸她的頭，「你真可愛。」
雲如蘇被誇，有點害羞，微微低頭，摸摸後腦勺，不好意思極了，「那個……為什麼，總是摸摸我的頭。」
「順手，」林青時一抬手很順手就能摸摸她的頭，「你看，多順手。」
原來因為順手，她還以為……以為……是男人表達寵溺的意思，啊，好讓人害羞的想法。
兩人一問一答回到判官園，林青時被其他男判官叫走了，好像是說看什麼足球賽。
雲如蘇一落單，林染笑嘻嘻出現，右手搭上她肩膀，「你可算回來了。」
雲如蘇尷尬笑笑，「剛參觀回來。」
林染笑得極甜美。
此時一排外出的判官迎面回來，雲如蘇咽了一口唾沫，感覺像一排領導走過來，很可怕。
因為初來乍到，她常忘記自己也是二十四判官之一，不習慣身份已經轉換，面對其他判官除了害怕，拘謹，還有些微低人一等的自卑感。
林染熱情向他們打招呼，燦爛的笑容吸引著所有人目光，忽然，她抬手解開雲如蘇面具，導致雲如蘇一直小心翼翼藏起的面容暴露在眾人面前。
所有目光都落在她臉上，驚奇，害怕，厭惡，噁心……應有盡有，比她臉上傷疤精彩萬分。
她的心像被挖了出來，血淋淋攤在日頭下。
林染連忙道歉，一邊給她戴上，「對不起對不起，我還以為什麼絕世容貌需要藏起來，想讓他們開開眼，對不起，真不是故意的，你會原諒我的，對吧？」
雲如蘇什麼也沒說，但也不相信林染，忍住眼淚，走上二樓。
推門，徑自走到床邊撲通栽下去，不想動也不想起，過了一會，嗚嗚地哭起來。
為什麼會這樣，她好容易到一個陌生環境，以為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光明觸手可及，為什麼要重新將她拉回黑暗裡。
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麼？
淚水將被子浸濕一片，她哭得幾欲氣絕。
她從前到現在，不管戴口罩還是面具都很小心，甚至跳幾下證明牢固才會出門，如果不是故意，不會突然掉下來。
恍惚間又想起那天自己第一次走到商場買面具，不是因為別人目光刺痛，而是因為怕嚇到無辜小孩。
到後來，漸漸長大，看到很多不堪，也就不再認為是為了無辜小孩，她不配這麼想，不配這份善良。
她只是為了她自己。
從溫柔善良到自卑、認為自己不值得別人的好，企圖燒炭自殺，吃安眠藥自殺，一步一步走向深淵。
忽然，溫若愚從黑暗裡拉起她的手，給與她前所未有的溫暖。
想到這裡，她哭得更苦痛，哀嚎到悲鳴，甚至無法呼吸。
如此過了好一會，她哭得聲音嘶啞，眼睛也哭得紅腫，起身走向衣櫃，選擇洗澡睡一會，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問。
她沉沉睡了一會，夢裡夢到林染變成惡魔向她撲來，她卻怎麼也掙扎不了，眼看就要被殺，一陣敲門聲傳來。
她猛地睜開眼睛，門外傳來說話聲，「是我。」
是溫若愚的聲音。
她顧不得自己冷汗濕透了後背，跑著開了房門。
溫若愚走進屋裡，坐在客廳，開門見山，「我聽青時說了。」
「面具的事？」
「嗯，」他目光落在她衣裳，「先去換件衣裳，我就在這裡等你。」
雲如蘇忽然臉紅，鬼使神差走到櫃門前，什麼也忘記了，聽他的話，拿了長袖長褲衣物走到浴室換。
還……還是……第一次有男人在房間的情況下換衣服，好害羞啊。
她滿臉通紅，早已忘了心裡的委屈和痛苦。
走出浴室，站著，坐也不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