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九五之尊
「怎麼能對食物都沒有喜好，」林青時怨氣，溫若愚不惱，反倒笑了笑，「不過填飽肚子罷了，過得去即可。」
他放下筷子，餘光不經意看見雲如蘇頓住，保持一個姿勢認真聽他們說話，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啊眨，長長的睫毛落在臉龐，像蝴蝶的半邊翅膀，像二三歲小孩子的睫毛，是真的長，「你喜歡吃什麼？」
雲如蘇沒想到他會問，想了很久，「筍，烤魚里的豆芽。」
「想吃的話可以讓侍女拿。」
雲如蘇低頭靦腆，「好。」
溫若愚和林青時在說一些關於阿修羅道的事情，雲如蘇好奇地抬起頭，卻見面前放了一個戚風蛋糕，不知何時放在面前。
溫若愚看見她疑惑神情，笑笑，「還沒吃過吧？嘗嘗。」
「嗯！」雲如蘇臉上的開心難以掩飾，她很愛吃甜食，看到甜食兩眼發光。
她拿起旁邊銀色小刀，切了三份，首先分給溫若愚，溫若愚含笑接過，吃了幾口。
林青時慌忙擺手，「我不吃不吃，不喜歡吃甜的。」
「嗯！」她開心吃完。
溫若愚拿起旁邊的白色真絲手帕擦嘴，看見她開心吃東西，啊，真可愛，好像個小孩子。
「還有什麼想問？」溫若愚內心覺得她可愛，但臉上看不出一絲起伏，「我今天有空。」
林青時暗中腹誹，哪天沒空？閑得快成冥界吉祥物。
「每一次判刑都會很多很多年嗎？」雲如蘇認真問，幾億年，幾兆年，好可怕。
「凡是要服刑的人，罪行之深，生平所做善事總和都無法抵消，可見其之惡，不服刑對不起善良溫柔的人，所有善良將毫無意義。」
雲如蘇似有所悟，多大的惡才能讓生平所做好事都無法抵消，「那……」
「將軍和發動戰爭的更慘，」林青時搭話，「戰爭和爭鬥一樣，都是最蠢的行為，雙方都死了，雙方都因為殺了彼此，下了地府都要贖罪。」
雲如蘇小心翼翼：「贖幾年？」
「凡是入獄者，最低135億年，第一層光就居，拔舌之刑，用鐵鉗夾住舌頭，拉長，慢拽……」
「別說別說，」聽了舌頭疼，「幾百億年和永不超生聽起來沒有區別。」
「幾百億甚至幾兆年還有個盼頭，無間地獄一直贖罪，一直一直，直到時間盡頭。」
「有時間盡頭？」
「不清楚，」溫若愚輕笑看她，「發現了再告訴你。」
雲如蘇「嗯嗯」，依舊乖巧開心吃著蛋糕，嘴角微上揚，笑意掩也掩不住。
吃一口混著超甜奶油的抹茶蛋糕，好吃得直眯眼睛，「真的好好吃。」
溫若愚笑著說，「還要吃嗎？」
「不了，再喜歡，吃一個就夠，吃多了，這份喜歡就沒有了。」
有蛋糕吃，她已經很滿足。
吃完最後一口，她終於展露一點笑容，「哦，對了，為什麼修邪術就要墮入阿修羅道？」
「一個統稱，代表他們是壞人。」
「哦。」她點點頭，看了一眼溫若愚，低頭，再看，欲言又止。
溫若愚看見了，即使幅度很小，「還有什麼想問？」
雲如蘇一愣，顯然沒想過會被發現，良久才回答：「你不會嫌我煩？」
「無妨，」溫若愚平靜回答，「有什麼不懂儘管放寬心問，因為若是出錯，收拾爛攤子還是我。」
雲如蘇心裡沉甸甸的石頭終於消失，懼怕自己給他們造成負擔，聽到他溫柔的話，著實鬆一口氣，他心裡有別人，溫柔且尊重他人，是個很好很好的男人啊。
「……刑罰是掌簿寫到卷宗了？」
「嗯，所以細節都在卷宗，判官主要負責最後一次檢查，提出疑問和聽傾訴，包括前世，說起前世，只保留三十世，然後銷毀。」
雲如蘇眨眨眼睛，聽得十分好奇，「三十世銷毀是一切重置的意思嗎？」
「是沒有那麼多地方放，每天死亡人數包括牲畜不下百萬，記錄在案，掌簿會崩潰。」
雲如蘇認真點頭，「我記住了。」都寫在卷宗就不怕，如果讓她來，沒有十年八年，不敢上崗。
溫若愚輕笑，「好，吃完了？」
「嗯。」
「回去吧，所有規則沒有背會之前，不確定的事情要詢問其他判官，以免出岔子，冥界沒有小事。」
雲如蘇點頭如小雞啄米，像極了被領導吩咐幹活時，不知還能說什麼，點頭，再點頭，然後離開。
林青時同時起身，溫若愚招呼他走到一邊，「先讓她熟悉環境，別把太多東西一次壓在她身上，讓她離不開冥界是你目標。」
「會帶她出去走走嗎？」
「嗯，等時機成熟再告訴她，陌生環境沒有足夠依賴，容易被騙被拐跑。」
「好。」林青時滿口答應。
溫若愚略一想，「覺得卑鄙？」
林青時搖頭，「為了她的性命以及三界著想，當關乎大多數人的生命，她的命就不止是她的了，暫時先讓她留在冥界慢慢熟悉也好。」
對於冥王來說，他本可以強硬直接關在冥界，甚至關在地牢里，直接把她煉化成玄魂石，多好保存，唯獨選了最難的路。
如果這都算卑鄙，什麼是善良。
「保護這麼多年了，也不差這會，」溫若愚說道，「回去吧。」
「是。」
林青時走到雲如蘇身邊，「這就回去吧，今天沒有什麼事，你好好背規則。」
「好。」
雲如蘇快步離開，背熟規則和加以理解對她來說很簡單，難的是如何與人相處。
兩人走出冥王府，雲如蘇一回眸，看見恢弘王府，獃獃看了一會，默默數，九層。
「冥王府為什麼九層？」
「九是很尊貴的數字。」林青時答道。
「九五之尊？」
「對。」林青時笑眯眯回答。
「贖完罪之後呢？就可以轉世為人？」
「投胎重新做人很難，小兔子，狐狸，終日勞累的水牛，被吃的動物，哪有資格為人，等積累幾世福報，才有可能轉入人道。」
「哦~」雲如蘇微微一想，「所以我上輩子也是好人？」
林青時微微一笑，「也可能是積累足夠福報的動物。」
其實不僅是人，據玄啟花一年年稟報，她還是皇親貴胄，逐漸沒落，到了這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