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像

一滴血檢測儀在招聘后的第二天由快遞送了過來。

儀器看上去並不複雜，一個顯微鏡，末端連接顯示屏，採集的人體血樣可以通過玻璃片放在顯微鏡上觀察，為了便於解讀，廠家還專門配有各種血型的圖案供人參考。

但看似簡單的東西，操作起來卻有相當的難度。為此公司在理療室騰出一塊地方安置，還特聘了一個專職醫生。

那是一個50多歲的阿姨，名叫陳曼寧，據趙總介紹，陳醫生是省人民醫院的教授，因退休后不甘寂寞，還想出來要為社會做點貢獻，而公司正是用人之際，因此高薪返聘。

陳醫生過來報道那天，正值招聘結束，新員工統一到公司報到，中午召開員工大會開始分配。

吃過午飯，午休的時候白軒趴在桌子眯了一會，看中午開會的時間差不多，便出門到旁邊的小賣部買了一罐紅牛。

剛喝了口冷飲，白軒付錢時，一個白衣服的女孩跑了過來。

「老闆，你這有沒有電話充值卡賣？」聲音清脆，但似乎有重要的電話要打，拿著手機的女孩顯得有些著急。

白軒原本沒留意，但聽小賣部老闆搖頭說沒有，女孩有些失望時，本著樂於助人的精神，想了想，順口說：「對面吧，那裡有兩家電信公司的營業部，你可以去那邊找找。」

說完，還主動替對方指明方向，但抬頭的剎那，目光落在女孩身上，整個人瞬間一震。

「怎麼……你怎麼會在這！」

眼前的女孩模樣清純，大大的眼睛像是會說話一般明亮有神，看上去特別眼熟。

白軒心裡頓時湧起了滔天巨浪，連呼吸都變得格外急促。

太像了。

真是太像了。

而女孩顯然也看見了白軒，臉上的表情為之一滯，不過卻不像白軒那般複雜，看到白軒那一刻，女孩彎彎的秀眉一下皺了起來，樣子似乎有些厭惡。

「神經病，拜託，能別用那麼老土的方式搭訕嗎，哼！」向老闆道了一句謝，美女壓根沒給白軒半點機會，冷哼一聲轉頭跑開。

因為走得急，轉身剎那，肩上的背包還不小心將白軒手中的紅牛打翻在地。不過女孩似乎好像完全沒有發現，一溜煙跑遠了。

「怎麼，認識！」

小賣部的老闆一臉好奇。

「啊……」白軒臉色不太好看。

驚喜，幽怨，哀傷，怨恨等諸多的情愫兼而有之，看上去相當複雜。

這落在旁人的眼中，那就是一個有過去的人。

「看上人家了吧。「老闆嘿嘿一笑。

「沒有。」驚愕的表情還沒散去，目送那跑遠的背影，白軒慘然一笑，低頭否認了。

不過落在老闆的眼裡，這又是另外一種意思。

「靚仔，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望著白軒，小賣部的老闆一副過來人的樣子似笑非笑。

「沒有的事兒。」像是發泄，又像是掩蓋，白軒一口喝光手中的飲料，不想在這個話題繼續。

街上的一次偶遇，竟然也能遇見相似的人，這概率，不知道是千萬分之幾呢？

想起茫茫人海，記憶里的人早已杳無音訊，突然間的偶遇，讓人徒添傷感。

帶著愁緒回到公司，這時全員大會已經準備就緒，所有的員工都已經找好位置坐下。

除了中間的一條過道，偌大的職場，已經被人擠得水泄不通。

白軒只得強打精神趕緊找位置坐下，隨著時間踏入一點十分，中午的員工大會正式開始。

「大家好，歡迎來到新紀元，我是主持人江雪。」

一部經理江雪登台客串主持人，會場響起一陣熱烈掌聲，隨後會議正式進入主題，涉及到員工安排，江雪先是有請所有新員工上台，做自我介紹。

都是新面孔，身為主持人的她想儘快讓大家熟悉一下，這樣的安排，馬上又得到同事們熱烈支持。

「那我們就從左手邊的第一位開始，大家掌聲歡迎。」

笑眯眯望著最靠近自己的新員工，在眾人的掌聲中，江雪將手中的話筒遞給對方，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從講台上的人數看，此次招聘回來的新員工一共有20多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男孩子，大概是剛從學校出來，接過話筒的那一刻，他雙手抖了抖，明顯有些緊張。

「大家好，我叫劉一峰，來自湖南。」

話音響起，場下不時有人交頭接耳，大概是撞到了老鄉，臉上洋溢著興奮。

而白軒因為小賣部遇見「熟人」的原故，有些不在狀態，上面新員工自我介紹也沒心思聽，目光從左到右都在遊離晃蕩。

然後落到中間，一下怔住：「這不是她嗎？怎麼又在這？」

視線所及，台上一字排開的新員工中間，一個身穿白衣服的女孩挺立其中。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剛剛在小賣部打翻自己飲料那個女孩。

原以為只是一次偶遇，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又走到了同一家公司。

這是天意？

白軒有點呆了。

旁邊的李志傑看到白軒如此反應，胳膊肘輕輕捅了捅對方，小聲道：「傻愣著幹嘛，你認識她？」

「啊……哦……算是吧！剛才在小賣部買飲料見過一面。」

像是喃喃自語般，望著台上的人，白軒眼神複雜，有過片刻失神。

「原來是這樣，喂！剛才開會前，經理特意跟我交代，說這個女孩子語言表達能力很強，要是她能分到我們咱們部門就好了。」

一心只關注台上的李志傑沒有發現白軒的異樣，給他透了個底。

「有這麼好嗎？」

「經理說他親自應聘的，應該錯不了。」

「他應聘的？」

心裡藏著事的白軒回答的心不在焉，但聽望在台上的李志傑這麼一說，微微怔了怔才有所悟。

那天自己待沒多久就走了，所以她應該是後面才來的吧。

「不過她長得怎麼那麼像！」

剛剛遇見只是一個瞬間，這會坐在台下，白軒慢慢看仔細了，眉頭越皺越緊，眼神中迸射的光複雜難明。

「像誰？」李志傑愣了一下。

「哦……沒有。」白軒目光一斂，怕被發現了什麼秘密似的，隨口將話堵住，只不過望著台上的眼神依然複雜。

「大家好，我叫夏彤，很高興能夠加入新紀元這個大家庭，作為一名新人，希望大家以後多多照顧。」

好不容易等前面的人說完，終於輪到夏彤的時候，就見她從人群中站出來，接過話筒深鞠一躬，簡單做了自我介紹，看上去很有禮貌。

她今天穿著很簡單，一件帶帽的白色體恤，下身配著一條牛仔褲，將玲瓏的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

那雙大大的眼睛更好像會說話似的充滿了靈氣，白凈的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看上去大方得體，很有氣場。

望著台上的夏彤，原本就感到十分意外的白軒更加驚愕，像是石化了一般。

有一瞬間，白軒目光有些獃滯，或者說有些捨不得將視線從對方的身上挪開。

恍恍惚惚中，彷彿又看見了一個人，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總是愛笑的樣子。

怎麼那麼像呢？

似乎一把匕首插入胸口，無形的悲傷在心底蔓延。

白軒呆住了。

「別說，這個夏彤還真適合干我們這一行，你看她說話，思維邏輯很清晰，而且很有親和力，要是能分到我這邊就好了。」

職場里，老員工在新人介紹完后給予熱烈的掌聲。

配合大家的熱情，李志傑一邊鼓掌，一邊側過頭來低聲跟白軒說。

白軒情緒很複雜，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給否定了：「好么？可是我看她說話的語速很快，這是個明顯的缺陷，我們面對的客戶是中老年人，她說話那麼快，你覺得客戶能聽清楚？」

說完同時心裡暗暗警告自己，以後得離她遠一點。

「沒那麼嚴重吧，我覺得她表達能力還是不錯的，最主要她肯說就行！」

李志傑倒是頗為欣賞台上這個女孩，大概是受經理的影響，此刻只恨不得將對方收入麾下。

正是用人之際，難得遇到一個好苗子，李志傑著急了。

「那就看運氣吧，台上20多個人，我們六個部門，能不能分到還真不好說。」白軒勉強跟著鼓掌，多少有些敷衍。

「但願我能有這樣的好運氣。」完全沒察覺氣氛有什麼不對的李志傑嘿嘿一笑，心裡打著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