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幻境

自深淵中升起，不可名狀之物。

張銘曾經從一個美國作家的小說中讀到這樣的描述，而他眼前的東西就完美地符合了這樣的形容。

將蜘蛛，具足蟲與人的諸多特徵揉成一團再拉長攤開，是他能夠給出的唯一描述。

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個世界上絕對不存在這樣的東西，而他能夠看到這種東西的原因他也非常清楚。

所謂神經性藥物並不總是那麼療效準確的，神經系統是個很複雜的機構，任何的干預都有可能產生不可預計的效果，更不用說他剛剛送下去的那一大坨。

神經在過載，張銘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大腦深處的某個部位正在強烈地發熱，而眼前的東西正是那些神經在過度反應之下所產生的結果。

張銘知道正在發生什麼，他也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控制這一點，在相當長的時間之內，這些藥物的效果只會越來越強。

怪物在地面上扭動前行，張銘立刻動身跟上，但就在他抬手的瞬間，卻發現自己也變成了某種凝膠，四肢全然不見，只有攤在地上軟綿綿的一團。

他試著抬手，只看到地上那一灘東西里揚起淺淺的波動，根本達不到一隻手的高度。

不僅如此，在他試圖行動的同時，四周的環境也在變化，原本漆黑一片的屋頂現在變成了一大池子塑料球，而他的身體在不斷的沒入這個球池的當中，不斷的沉沒，不斷消失。

自己的整個存在都在被吞噬，張銘立刻意識到。

另一邊那個怪物似乎並不在意這一點，它無骨而又絨毛密布的肢體在球池裡流暢地起落，整個身體就像是浮在球上。

兩個人原本有限的距離正在以張銘明顯可見的速度顯著增加。

「唔……」

他咬牙呻吟，再一次試著積攢力量，試著重組自己已經支離破碎的意識，試著想要操控自己的神經，從眼前荒謬的幻境當中脫離出去。

再一次試著抬手。

變成了黏膠的張銘這一次的嘗試同樣只在大團的黏液表面形成了微弱的波動，但波濤停止的時候張銘注意到一個些微的細節。

成為了黏膠的身體當中，一些可以辨認的褶皺在他的抬手嘗試完成之後改變原本的位置。

在動！

有了這個想法，他立刻加大了行動的力度，從自己的意志根源挖掘出可以使用的每一分力量。

而隨著這不謝的努力，他每一次抬手的波紋越來越明顯，越來越高，而整個人的位置也隨之產生了顯著的變化。

張銘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固化，在成型，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從這虛無荒誕的魔境當中一點點覺醒。

但他一抬頭，很快看到之前就一直在行動的毛蟲還在繼續蠕動，兩人之間已經產生了明顯可見的距離，張銘需要加快腳步。

而張銘知道，自己並不是只在為了那個等在樓下的女孩，盤旋在在這個荒誕的幻覺世界當中還有很多的黑影和黑塊，那些東西正在不斷地蠶食四周的一切。

他隱約能夠感覺得到那些黑塊是什麼，但他沒有多想，多想只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負擔，他現在沒有那樣的餘裕。

他必須抗爭，不斷地抗爭，他知道，放棄的瞬間意味著終點，一切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