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一場噩夢
大殿上塵埃落定,所有瘋狂與貪念,所有野心與掙扎,都在那輝煌的光影中消失的無聲無息,淹沒於鐘鼓聲中。群臣正襟叩拜,朱溫對在場的所有大臣們,伸出手,雙唇微挑,含笑凝視。
「眾愛卿平身~」
他傲岸的笑容停駐在每個人的眼底,炫目的明光相印金碧輝煌,締造這壯闊帝宮,眾臣高呼之聲震徹四方,直入雲霄。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但此時在大殿上有兩個身影直勾勾的看著朱溫,眾臣驚嘩,朱溫忍無可忍,出聲怒斥道:「你們兩個人是不要命了么?還不下跪磕頭!」
卻聞的殿上一個清冷熟悉的聲音響起:「朱全忠,你敢把此話當著朕的面再說一遍!」
朱溫聞聲如遭雷劈,懵地抬頭看去,龍階之上,李曄緩步走了上來,一身的玄袍肅穆孤傲,高高在上。一抬眸,目光刺的朱溫直打顫。
群臣乍見李曄,喜出望外,裴樞等人驚訝之餘竟然哭跪在地,隨之而來的更是烏壓壓一大片的大臣,人人激動難掩,唯有朱溫面如死灰。
「你們~~不是死了么,為什麼都還活著!」
李曄看向朱溫,冷聲說道:「我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逆賊!掐死你!」
「你殺了我們那麼多人,償命吧」裴樞道。
「掐死你!你這個逆賊。」
。。。。。。
眼前頓覺一片黑暗,朱溫僵立著,手指前方,嘴唇顫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依稀聽見王彥章的呼叫聲時淡時遠:「王爺!醒醒!快醒醒!」
王爺~~,我這是在哪,王彥章,救我~~~不~~~這是。。。。。。哪兒,不!這天下是我的,是我一拳一腳打下來的,我不是逆賊!我不是!
……
「王爺你怎麼了?」
朱溫無力的抬起頭,兩眼空洞的瞪著王彥章許久,「這天下是我的,對不對,我不是逆賊,我不是……」
說話聲漸漸小的聽不見了,朱溫整個人栽倒在床榻上,便再無響動。
「王爺!王爺!」
積善宮
「娘娘」
「什麼事情。」何太后輕輕一揮手,阿秋低頭走上前站在最後一層的台階上輕聲說了一句:「我們的花壇需要修砌嗎?」
「花壇為什麼要修砌。」
「王殷大人前兩天派人來說,他們在曹州發現了新品種的牡丹花,特意想進獻給太後娘娘,積善宮的花壇太小了,所以想請娘娘首肯,將花壇翻新修砌。」
「這點小事你安排就好,我不想關心這種事情。」
殿中的說話迴音依稀有一點停頓,說罷何太后靠著高大的殿門慢慢坐了下去,一手抱膝,抬頭望向面前清澈的天空,淡金色的陽光灑下,落在她的衣角邊。
連四周的風聲都如此落寞,唯有大殿中斷續的迴音一次次傳來,每次都像劃過的心頭一般,讓她心中難言的痛楚。
就在這幾天時間身子雖然有所恢復,但是換作常人恐怕是連清醒也難。自己居然在昏迷中帶著半分清醒,也是沒有想到的。
自己活下來了。
日漸西斜,在殿前投下廊柱深長的影子,當覺得快熬不住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輕響,她聞聲回頭,蔣玄暉默默站在那,唇角勾出孤傲的微笑,當目光對視剎那,一個轉身,蔣玄暉決然的離開了自己的視線。
你是在躲我嗎,為什麼?我已經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你是我最後的希望。為什麼還要對本宮躲躲藏藏。難道朱溫又給你下達了殺無赦的命令嘛?皇上你過得好嗎?母后很是挂念。
……
「啟稟趙大人,今天蔣玄暉又偷偷地溜進了積善宮,我們是不是要把這個情況告訴給王爺。」
「駐守積善宮的宣武軍,需要安插的眼線都布置妥當了嘛?」趙殷衡問。
小兵想了想遲疑了一下。回答說道:「積善宮的宣武軍都是由蔣玄輝親自挑選的,所以眼線只安插在打理積善宮外圍事務的內監上。」
趙殷衡雙眉一挑,淡淡一笑:「內監?夠本事啊,等會下去領賞,分給大夥,好好乾,王大人不會虧待你們的,每天都要給我好好監視積善宮一舉一動。特別當蔣玄暉出現的時候,是日上幾桿或者是晚上幾時都要給我記錄的一清二楚。王大人下了死命令,他必須得死。」
「末將遵命。」
會節園
朱溫正坐在案前拆開幾封書信,微鎖的眉心下略有幾分凝重的神情,與他周身的殺伐之氣,相當呼應。
王彥章躬身道:「王爺。」
朱溫聞聲抬頭,清銳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落,直接問道:「這些都是什麼,誰送來的。」
「回王爺是王殷和趙殷衡大人送來的積善宮日誌。」
朱溫拆信飛速展閱,目光在那熟悉的名字上停了下來,手腕一翻,便自案前站了起來,負手踱步。
那天的夢境每日都反覆出現,對於自己來說每天醒著或許是最解脫的時候,可是大業未成,自己懸著的那顆心總不能踏實。
良久以後,朱溫呼了口氣,緩緩說道:「傳令下去,積善宮日誌每日都要送到會節園,還有替本王安排下把友文、友恭,友裕都叫來,有事相商。」
「遵命,王爺凝神茶還喝嗎?」
朱溫搖了搖手,望著案桌上早已枯萎的蘭花藤支,聲音憂愁而哀怨:「替本王摘點蘭花回來。」
孤蘭生幽園,眾草共蕪沒。
雖照陽春暉,復悲高秋月。
飛霜早淅瀝,綠艷恐休歇。
若無清風吹,香氣為誰發。
~
雨落下,
那是天使低頭時的眼淚,
飄零的雨,
猶如精靈撲騰著翅膀來到天邊,
灑下彩虹的種子,
待雨過天晴讓她綻放在陽光之下。
雨下著,
淅淅瀝瀝地沖洗著石階,
雨飄著,
斜斜的,灑在屋檐之上,
朦朧的給世界披上一層雨簾,
看它落地,又化成小雨珠飛濺出去,
雨下著,
落在窗框上,
凝聚起淡淡的水霧,
掛著淡淡的思念。
朱溫閉目坐在椅子上,過了好一會兒,低下頭,重新打開拿到的奏摺,奏摺上張狂的字跡映入他的眼底,從頭到尾的闡述,一看就是柳璨的手筆。他的唇角浮著一絲冷漠的笑容。
「王爺,柳大人求見。」
「不見!就說本王不舒服,讓他滾!」
一抹雲煙,煙霧繚繞,千里雲波,憔悴凋落。一生一夢,夢裡夢外皆如煙,有著虛無美麗,有著朦朧,有著惆悵,有一種期盼。
李柷無聊的將目光投向朦朧的帳頂,雖然倦意深深,卻不敢有絲毫懈怠,為的就是能再見母后的那刻。扭頭看到一個人影定在了自己的跟前,似乎是柳璨,李柷揉了揉眼睛在定睛瞧去,他正對著自己鞠躬行禮。
「皇上您醒啦。」
李柷搓了搓臉,悄然步龍榻。輕聲問道:「朱大人呢,他怎麼沒通稟,柳大人您就~這麼進來了。朕~~~~睡了多久了。」
柳璨淺淺一笑:「回皇上,並沒有多久,微臣有事啟奏。」
「有事啟奏?你和魏王說就行啦。」李柷愕然道。
「此事,只有陛下答應了,微臣才能和魏王開口。」柳璨雖然低頭說著話,可言語間流露著別樣的味道。
「那你說來聽聽。」李柷身體向後側的墊子靠去,懶懶的捂著額頭。
「陛下,您現在是不是下任何旨意都要魏王批准,而且又見不到太後娘娘,沒人幫您拿主意,微臣倒是覺得只要陛下同意禪位,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了。」
身子微微有些顫抖,喉間乾渴難當,李柷凝眉看向柳璨,「柳大人,這樣真的可以解決朕的苦惱么?不騙朕?」
柳璨嘴角噙著一絲笑意,點點頭,隨後說道:「陛下,您要去汴州親自宣讀禪位這份旨意,相信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為何要去汴州,在洛陽下旨就行了啊,何必勞師動眾的。」
「陛下,您有所不知,汴州是魏王的大本營,去汴州才能彰顯陛下的誠意。」柳璨回道。
外面的雨聲淅瀝幾不可聞,只聽到有個急促的腳步聲,在柳璨身後停住。
「柳大人,您怎麼來乾元殿了。」
柳璨眉心蹙痕深如劍鋒,聽到聲音他帶出一絲笑容,轉過了身:「原來是朱大人,剛柳某人進殿的時候,未見大人,所以冒昧打擾陛下他。。。。。。」
李柷霍然將眼一抬,說道:「友諒~~,柳大人說什麼讓朕禪位,還要去汴州,朕不是很明白。」
「汴州?」朱友諒的聲音平靜的出奇,甚至透出一絲懷疑:「柳大人,就算是要禪位,何須去汴州如此大動干戈。」
一個對於自己說什麼不理解的皇帝,一個一臉質問口氣的朱友諒,柳璨心中默默的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請陛下,參考下微臣的提議,微臣先行告退。」
「不送~」李柷不知何時已經攬著朱友諒的手臂向內殿走去,聲音斷斷續續的從半空中飄了下來。
何太后又稱積善太后,居積善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