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向來痴，從此醉
轉眼到了第二天傍晚，陸庄之內張燈結綵，大擺宴席。
陸家在小羅城轄下算是一等一的大庄，而且陸鼎交遊廣泛，很多人都前來恭賀。
自然，娶妾的不是陸鼎，而是他兒子陸鈺。
但是這在賓客眼裡並沒什麼區別，畢竟陸鼎正當壯年，而且身上多少有些修鍊的法術，還能執掌陸庄許多年，所以前來恭賀全都是看陸鼎的面子。
只不過這次的排場肯定沒有上次陸鈺娶妻大，但酒宴規格都一樣。
江夜品著毫無味道的水，笑臉陪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酒席散去，江夜向新房走去。
既然是妾室，就不可能和正妻住得一樣，不過卻也有一處獨立的小跨院。
小跨院的院門還有牆上，都用彩帶包裹，點著猩紅的燈籠，看起來喜氣洋洋。
站在門前想了想，江夜慢慢地走進小院中。
從院子里看去，房間內閃爍著燈燭的光芒，江夜的心情忽然變得有些不好，哪怕小丫頭只是個陰靈，甚至不過是沒有生命的幻象，他還是覺得這樣做實在有些不好。
江夜突然後悔，他覺得自己太過於自私，對方是幻象又如何？存在便是合理，自己這樣做雖然看起來對顏無雙不會有任何傷害，畢竟一切都是虛假，但真的就不會造成傷害嗎？
江夜總覺得這事兒有點玄乎！
而且從他踏進這座院子之後，心境便起了變化，原本覺得不過是過眼煙雲的不經意小事，又是在幻境之內，根本不會在心中起任何波瀾，甚至連一絲漣漪都不會留下，但眼下來看卻不是如此。
內心有些沉重！江夜皺了皺眉。
新房的窗子上燭光剪影，隱約能看出有個窈窕身姿。
江夜想了想，並沒有走到門前，而是走到窗戶旁，在那裡呆站了一會兒，看屋內的人影沒什麼動作，這才在心中輕嘆了口氣，回身敲了敲門。
裡面沒有回應，江夜推門而入。
短短時間，他心中已經做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決定！
屋內的光亮不是很足，但卻足夠看清東西，江夜走過套間去了裡面，只見一個穿著大紅服飾的身影正坐在床邊。
似乎是聽到了動靜，那寬大紅衣下面的苗條身子向後縮了縮。
「是我！」江夜慢慢道。
「郎，郎君。」小丫頭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無雙，不用怕。」江夜想了想，坐到小圓桌旁，伸手取過盤子里的一隻蘋果輕輕拋起。
「郎君，我不怕。」小丫頭的聲音鎮定了許多。
「無雙，我問你件事情，你要認真地回答我！」江夜緩緩地道。
「郎君，你說吧。」小丫頭明顯已經回過神兒來，聲音開始變得堅定。
「嗯，那我就說了，你要如實回答我，如果拋去你我的身份，我們之間並沒有任何關係，只是平常的兩個人，你還願意嫁給我嗎？」江夜道。
「這……」小丫頭明顯愣了一下，怎麼也沒想到江夜會問出這種問題。
「如實說就好，不用在心裡想任何不純粹的東西。」江夜道。
「那郎君我就說了。」小丫頭得到江夜的鼓勵，開口道：「願意，我願意嫁給郎君！」
「噢……」江夜聞言猛地閉上了眼睛，伸出手掌用力拍了一下額頭。
我要的不是這樣子的啊！他在心中哀嘆。
「無雙啊，你再仔細想想，我並沒有別的意思，你不用害怕，只要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就……」
「不用想了，郎君，我願意！」小丫頭的聲音略微大了點，不過卻愈發堅定起來。
「好，我知道了。」江夜站了起來，開始背著手在屋內轉起圈子。
良久，小丫頭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卻是弱了許多：「郎君，你，你在幹什麼呢……」
「無雙啊。」江夜突然停止腳步：「我和你說一件事情吧，雖然這件事情會很可怕，但我希望你不要害怕，也勿需害怕，因為我覺得像你這樣的姑娘，是可以理解這件事情的，是可以……」
說到這裡，江夜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因為這件事情不但對顏無雙，就算對除了小魔女的任何一人說，都是天大的恐怖。
甚至比天還要大！
告訴他們，你們都是幻象，你們都是假的，你們只不過是某件法器無數年前記憶里的一段碎片而已！
這是何等可怕之事！
只不過江夜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自我的思想，但顏無雙肯定是有自我思想的，否則就不會看破小魔女是假冒的顏家小姐。
可越是這樣，才越可怕！
告訴一個誕生了自我思維的人，說你是不存在的，你只不過是一個幻象，當眼前這座幻境消失之時，你也會跟著消失掉，這何等的殘忍，何等的恐怖？
可是，江夜決定還是說出實情，因為這是他唯一能給顏無雙的東西。
可是，一直瞞著不好嗎？
讓一切在虛無之中開始，再在虛無之中結束，沒有痛苦，沒有哀傷，沒有恐怖。
但，謊言從就沒有善意的，善意的謊言完全是自欺欺人，就像公平二字，修道界有過公平嗎？公平只是弱者的借口而已。
謊言就是謊言，無論出於什麼目的，卻改變不了謊言的本質。
江夜決定把一切都告訴顏無雙，或許顏無雙會不相信，或許她相信，或許她痛苦萬分，或許一切都會粉碎乃至消失，但，江夜還是決定說出來。
他前前世的時候，看過一部電影，電影的名字叫做《楚門的世界》。
那就是一個各種謊言編織的世界，而打破這個世界才是最終的結局。
所不同的是，打破世界后的楚門依然存在，而打破眼下這一切幻境，顏無雙卻註定要消失……
江夜走上前，輕輕摘下小丫頭的蓋頭，看到一張千嬌百媚的容顏。
「無雙，我給你講個故事。」
「郎君，你說。」
「知道宇宙嗎？」
「不曉得呢。」
「宇宙就是所有天和地的總稱，可能包含了一切的界，嗯，也可以理解為大陸。」
「有些聽不懂哎。」
「唉，總之就是不知道在多遙遠多遙遠的地方，有那麼一顆水藍色的星星，在這個星星上生活了那麼一個少年，這個少年有一天去天體博物館玩，當他買了門票走進去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