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聽聲音,是個脾氣很好的人吧,其實只看樣貌不聽聲音的話誤認作女子也不奇怪,尤其在他身上那柔和如春風拂面的感覺,記得除了簫府的蕭御焱是這般溫和的人外,便再沒有人能模仿這份融於骨血之中自然而然散發出的溫柔。
現在,除了蕭御焱外,又多了一位!
一位和他全然不同,卻又是同樣令人自甘墜入沉迷的男子。
這一刻,她忽然有些嫉妒起了那名少女,是不是如果她站在那的話,現在這名男子也會為她出頭?
輕描淡寫間,寥寥幾字。
已有初步定論,簫無心收斂了心神,放下了手中的白玉髮釵:「老闆你也聽見了,不止一個人這麼說,這可不是我存心不讓你做生意,看來我與它是無緣了,叨擾。」
簫無心頷首,轉身毫不遲疑地抬腳就走。
什麼幫她說話,莫名其妙跟了她這麼久,她沒去計較已經是她寬宏大量難得好脾氣,趁她沒有改變主意前,最好別來招惹她!
老闆啞口無言目瞪口呆,他只是隨口說個價,還等著簫無心再跟他砍砍價那就賣出去了,哪知道即將到手的錢就這麼插上翅膀飛了。
他猛地扭頭正要衝不知什麼時候走來的男子發怒,忽然觸及到一雙漠視的雙眼,滿腔怒火瞬間被澆了個透心涼。
四肢寒意漸起直入心臟,老闆渾身止不住的輕顫,此時要是還沒意識到自己招惹到什麼麻煩,那他這麼多年就真的白混了,情急之下他想開口求饒,卻更驚慌的發現自己根本張不了嘴。
「你想對她做什麼……」
沒有等他絕望,就親眼看見帶給他絕望的男子似乎不解地望著自己,輕聲道。
他的聲音很低沉,也很輕柔。
以至於除了他們,旁人根本聽不見說了什麼,只以為事情告一段落了紛紛散去。
也不知道男子是有意還是無意,所站著的位置剛好擋住了身後圍觀的那些人的視線,將老闆表情上的驚慌全數攔下。
老闆急的快要哭出來了,他能做什麼,他哪敢做什麼?
不就是心貪了,想多賺點回去養家裡的妻兒老小嗎!他哪有做什麼的膽子!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老闆的欲哭無淚和心聲,總之,對面的男子眼中的不解逐漸散去,說道:「她不懂,不要欺負她。」
老闆連連點頭。
用力之大恨不得把腦袋都點斷了,他現在什麼心思都沒了,還欺負?被欺負的究竟是誰,是他好嗎。
「方才你誇讚她好看,不錯。」男子又莫名的輕聲說道,心情似乎轉好,嘴角邊隱隱約約勾起了一抹淺淡的弧度。
老闆立馬點頭,哭聲道:「是是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兩位,還請兩位,額……」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愣的抬手,遲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嘴。
他可以說話了?!
「你確實衝撞了她,但……」話未說完,見他想起了什麼,抿唇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袖拂過時被簫無心放回原位的白玉髮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色澤深邃的暗紫色晶石。
無意間瞥見的老闆腳一軟,直接嚇癱了。
唇色蒼白,卻動作迅速的將那枚紫色的晶石迅速收起來,連攤子都不要了轉身狂奔離去。
另一邊。
走出沒多久后,突然一個回頭——
簫無心和後面的人大眼瞪小眼。
「你跟蹤我?」簫無心語氣有些不善,一次、兩次,她不發威這人以為她是病貓不成。
身後不遠處,差不多相距不過幾米。
緊隨的人正是之前先是跟蹤她后又幫她說話的男子,然而認清對方不好惹的簫無心並沒有領情的意思,在人靠近的時候,又警惕的退後了幾步保持了最初的距離。
儘管,這點距離可能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
「不是跟著,我迷路了。」男子無奈地輕嘆道。
頂著這麼張我見猶憐的臉嘆氣,是個人都會忍不住的於心不忍。
可偏偏,遇上了簫無心。
「迷離可以問路,你跟隨我一路的時間不短了,這段時間裡都夠你問路直到走回你要去的地方。」她不得不承認這人長得好看得過分,原以為楚天齊已經夠雄雌莫辯了,哪想真正的雄雌莫辯是兼顧了雙方的氣質同時只要不開口,就讓人無法分清。
「我叫神無跡,你呢?」
「……閣下,我們還沒有熟到交換名字的地步。」所以可以好好聽人說一句話嗎。
神無跡微微搖了搖頭,頷首歉意道:「抱歉,是我心急了。」心急了,讓她產生戒心了。
終於來到這裡。
終於再次會面。
本不該是這樣的情形,與他所想的出入太多,她……太冷漠了……
「又是搖頭又是點頭,所以你是真抱歉還是敷衍我?如果是真的感到抱歉,麻煩閣下換個人跟吧,說實話我對都城也不是多了解,恐怕幫不了你。」總感覺最近時常有鋒芒在背的感覺,現在有感覺到了,簫無心皺了皺鼻尖腳下又朝後挪了挪。
冷淡的語氣中,拒絕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她不想和外面的人過早接觸,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尤其,不想和這種來歷不明的人接觸!楚天齊是例外,但這個叫神無跡的,不會是例外。
還有,貌似整片大陸沒有姓神的吧?
嘶……
還有神姓?
藍星倒是有記載,不過後來也消失匿跡演化成其他姓氏了,莫非這裡……不對,就算真有這個姓又能怎樣,能以神為姓氏,說明對方背後的勢力絕對龐大!
所以……
簫無心的目光遊盪在神無跡的身上,然而看起來她也只是無意識的掃過一眼。
對方如果真有惡意,也不用拖延到現在,方才靠近以及現在這距離足夠出手了,但要有其他目的,又會是什麼目的。
上一秒還堅定不移的將人排除在交往名單中的簫無心,這會兒心思又開始活躍了起來。
她是不喜歡這種莫名其妙沒有緣由的麻煩上門,可如果對方能提供幫助,這樣的「麻煩」她也不介意多一點,當然,如果對方也是心存利用的話那就更好了,她利用起來也更沒心理負擔!
「不過……」
簫無心話鋒一轉,歪著頭打量他,撇著嘴有些不情願的道:「看你可憐,我可以幫你問路也可以送你過去,但說好了,只有這一次!」
不明她為什麼突然改變了心意,神無跡眼中泛著淡淡的欣喜,微微笑道:「多謝。」
但,管不了那麼多了……至少,這一次,她沒有急著拒絕。
「地點。」簫無心也懶得多廢話,客氣的話現在說已經晚了。
「羽嵐國皇宮。」
地點名一出。
簫無心側過身目光緩緩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皇宮。」
她耳朵應該沒問題,那麼就一定是這個人腦子有問題。
「你說你要去的地方是皇宮,而你找不到去皇宮的方向,所以才一路跟著我。」
心存他事。
聞言怔愣了剎那,神無跡反應過來聞聲頷首道:「是,姑娘……」
還沒說完話,就見簫無心抬起了手,望著自己的目光更是十分古怪。
不待他思索自己的言語中究竟哪裡不妥,就聽見她說:「我想知道閣下跟著我的原因是什麼。」
不給人多加思索的時間,簫無心淡然道:「這對閣下而言並無難處吧,還是我長得太具有親和力了,讓你在無助的時候一眼看中,又或者是我將好人二字寫在了自己的臉上,閣下藝高人膽大,不怕我起歹意嗎?」
也不怪她疑心,這未免太巧合。
而且……
「你一姑娘家,能對我起什麼歹意。」神無跡輕嘆道。
「在取人性命這件事情上,為了自己這條小命著想,還是不要搞男女特殊了。」雖然沒聽出對方言語中的輕視,但簫無心還是有些不快地回道。
因為是女人,所以就能掉以輕心?
說到底還是覺得女人沒有威脅,又或者,是女人沒有男人更具威脅!
隱約察覺到簫無心語氣里的不悅,神無跡眨了眨眼,思緒瞬間輾轉猛然意識到了什麼,歉然地低頭:「抱歉,我並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
只是什麼呢。
終於,又一次,他嘗到了許久不曾出現的苦澀。
很懷念的滋味,但也和當年一樣,讓他越發的無可奈何。
「好好好,我知道你沒那意思,只是這位姓神的兄弟,你知道皇宮是羽嵐國都城最好找的地方嗎。」簫無心真要無語了,見她雙手抱臂好笑地道:「都城說大不大,我們這只是小小的三等國,從城門直走就能走到皇宮門口。」
所以。
迷路?!
她真的很想信,但這話說出去連三歲孩童都不會相信,她又憑什麼相信。
場面一度安靜的有些尷尬,然而真正尷尬的只有神無跡,對說出這話的簫無心來講她要不是還能剋制,這張嘴會說出什麼傷人的話她可管不了。
直走都不會,是螃蟹轉世橫著走慣了,還是眼睛有問題需要矯正下視力?又或者看路都能自帶重影,一條陽光大道硬是能變成大條崎嶇小路不成?
算了,這話還是不說了。
第一次見面,雖然惹她不快和猜疑。
「原來是這樣……」
神無跡輕咳了一聲,臉上並無任何異狀:「抱歉,我是不知不覺中走到了這裡,所以已經不記得回去的路了。」
「那就走吧。」
她不想再說了,心累。
返回的路上,簫無心和神無跡一前一後,時不時簫無心會回頭和他說幾句,而神無跡表現的倒也很好全都耐心的一一解釋和說明了。
例如他來自羽嵐國外的勢力,再例如這次前來的不止他一人,還有他的屬下。
但由於他出門時要求不許有人跟著,所以才變成了現在的場面,他找上簫無心也是無意之舉,恰好看見了簫無心和楚天齊匆匆忙忙走過,因為好奇心使然才跟了過去結果卻什麼也沒有看見。
「在你們走後,那個地方殘留了一絲黑霧,我看它氣息不善,便順手將其凈化了。」神無跡說道。
原本一聽還有殘留時,簫無心心中咯噔了一下,甚至都停下了腳步要拐去之前的地方查看,可隨即又聽見了後面的半句頓時詫異的微微睜大了眼眸。
豎起了大拇指。
「凈化術啊,牛逼!」
人家這才是學以致用,她則是個將凈化咒術當清潔劑的不肖傳人。
反正人也死了不知道輪迴多少次,咒術創造出來就是拿來用的,管它用在什麼地方,有用處沒有被壓箱底就行了唄。
「罷了,先將你送回去再說。」簫無心眸光微微一閃,轉身抬步繼續緩緩走著,一邊走一邊回頭:「快點,你是屬蝸牛是嗎,我用爬的速度都比你快……」
嘴角抽搐了下,簫無心一口水差點沒嗆死自己,靠,她這張臭嘴。
神無跡呆愣的望著她,看起來是沒反應過來。
「我的意思是,照我們這樣的速度走到天黑也走不到,都城雖然不大但也不小,大街小巷之間還穿插了不下十幾條小道,走捷徑會快許多。」
解釋,簫無心汗顏了,她居然對著一個八竿子打不著一塊還沒多大關係的人解釋。
好吧。
她承認,她就是怕對方一個氣不順巴掌呼過來,以她目前的修為卻無法察覺對方身上的氣息,可見修為絕對超出她不止一個大境界,有可能,殺她真在談笑一瞬間!
唉。
她突然懷念她的二妹蕭無煙了,還是無煙小白蓮可愛,只是這回她到底還是失策了,居然讓蕭無煙消失在了都城。
目標失蹤下落不明,簫無心要說沒有不安的感覺是騙人的,然而當她看容珏和顧清揚的表情時,隱隱又察覺到了另一種可能,或許是她多慮了。
但蕭無煙此時要還在,也是沒命的下場!
她從來不是那類會將隱患留到最後,先是無情到底最後再散發出那點點可憐的憐憫之心放人一馬,要殺就殺徹底,要逼就將人逼入絕境!要放,那就不需要她費那麼大的勁,最後白忙活一場。
可是有人要放,那她知道裝作不知情……
是保護也好,是真的惱怒帶到別處自生自滅,又或者毀屍滅跡也好,只要別在出現在她的面前,什麼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