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解除禁足后的第二日便是臘月二十五,宋琉璃和武氏跟著眾女一起去給福晉請安。
李氏照例來的特別晚,一進門隨意給福晉蹲了蹲就起來了:「姐姐見諒,弘昀一直拉著妹妹的手不放,妹妹這才來晚了。」
烏拉那拉氏也仍是那溫和從容的樣子:「無妨。這馬上要到除夕,我想著也是該叫小宋妹妹和武妹妹跟各位妹妹聚聚,這才勸著爺給你們解了禁。年根兒底下府中本就事多,二位妹妹可要謹記這次的教訓,看管好自己院子里的奴才,切不可縱容他們生事。」
李氏聞言緊了緊手中的帕子,即便她得寵又如何,即便她有兩個孩子又如何,到了進宮的時候,她還是只能跟其他女人一樣呆在這四四方方的天地間,當一隻井底蛙!
她知道福晉因為自己晚來又囂張才故意敲打她,李氏心中冷笑一聲,她早晚會站在四爺身邊,且看福晉到時候還如何得意。
宋琉璃自入府後,先是坐冷板凳,后被陷害禁足,對這其中的齟齬只懂了個似是而非,她全當什麼都沒聽出來,跟武氏一前一後蹲在了地上。
「婢妾謹遵爺和福晉的教誨,定當謹言慎行,好好伺候爺和福晉!」
烏拉那拉氏眼神中閃現出一抹笑意:「兩位妹妹請起,且坐著說話。」
其實她跟這些妾室並無什麼好說的,可也不能叫人行了禮就走,只能端著溫良賢淑的架子跟幾個人閑聊,站在格格們身後的侍妾也沒落下。
兩刻鐘后,該關照的都關照過,連侍妾養著的狗子都打趣過了,福晉這才心滿意足端起茶來送客。
宋琉璃與眾人一起給福晉行了禮,轉身跟在武氏身後出了正院。
她出門沒多遠,邱順便湊了過來:「小宋格格,福晉有吩咐,說最近事體多,蘭柏軒的份例剛恢復還有些不妥之處,請您細談談呢。」
宋琉璃面色不變,臉頰上露出了清淺的小酒窩:「我知道了。」
這會子侍妾都已經走遠了,只留她一個,宋琉璃知道福晉要跟她說什麼,她扶著茯苓的手扭頭又回了正院。
茯苓抬起頭看自家格格神色淡然,緊繃的身子才鬆了些,跟著進門跪在宋琉璃身後,低著頭一動都不敢動。
「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妹妹何必行大禮?快起來!」福晉跟劉嬤嬤悄然對視了一眼,笑著道。
劉嬤嬤板著臉過去將宋琉璃扶了起來。
宋琉璃坐在下首,臉色很認真:「福晉本就是主子,婢妾給您行大禮也是應當的,多謝福晉為婢妾說話才是理兒。」
烏拉那拉氏眼神微動:「聽說這段時日蘭柏軒還在用黑炭?妹妹是個聰明的,不必我多說你心裡也清楚。你容貌不俗,我能容得下你,別人可未必。」
宋琉璃心中哂笑,復又站起身跪下,膝蓋上慢慢透進來的涼氣兒讓她更加清醒:「過去是妹妹不懂事,渾渾噩噩得過且過,才惹了人眼不自知,多謝姐姐一直照顧妹妹。」
烏拉那拉氏笑得更從容了些:「瞧你這話兒說的,我畢竟是四貝勒府的主母,你們但凡懂事聽話一些,我都不會虧待了你們,等你回去這無煙碳也該到了。」
宋琉璃叩頭下去:「多謝姐姐!」
她沒急著起身,福晉也沒急著叫起,二人都心知肚明,話還沒說完。
「過幾日開始一直到元宵節前,我和爺都不在府中,怕是得叫李妹妹幫襯著府里的內務,本應該還有宋妹妹的,可眼下……你進府時間短,只能讓武妹妹辛苦。你也該仔細看著誰對你好,誰容不得你,想清楚了,待得伺候爺時,你也該更爭氣幾分才是。」
宋琉璃瞭然,這是讓她看著李氏和武氏的手腳,既然選擇站在福晉這邊,自然要爭寵,武氏只是個搭頭,這是要讓她爭李氏的寵。
她低垂著頭聲音依然很穩:「妹妹聽姐姐的,自會將姐姐的恩德銘記心中。」
烏拉那拉氏點頭,聽明白了就好,在見到宋琉璃有跟李氏作對的本事前,她也懶得多說什麼。
「那你且回去吧,爺這些時日約摸著是要飲酒多些,備著醒酒湯吧。」
該提點的提點,該給的機會她給,烏拉那拉氏只希望宋琉璃別叫她失望。哪怕是宋琉璃跟李氏一樣張狂起來,也總比現在李氏獨大要好,三足鼎立總有機會做手腳。
宋琉璃恭順應下:「婢妾告退!」
等回到蘭柏軒,拖拖拉拉沒給過來的棉花和上好的布匹,還有無煙碳都已經堆放在東廂房后的庫房裡。
木蓮一向木訥的臉上都多了幾分喜色,許福倒是穩得住,也是帶著討巧的笑容伺候著宋琉璃進了門。
炭火盆在屋子中間燃燒的正旺,取暖符也不曾取下來,在屋裡穿著單衣都覺得溫暖如春。
果然這女人就是得有自己的價值,不管是被女主子看重利用,還是被男主子喜歡寵愛,總要佔一頭才能過的好。
她做了三年設計總監,還在嫡母手下過活了十幾年,也不傻,只是被人追著趕著,跟她算計的總是差著些時日。
既然避不開爭寵,那如何避孕就是個大問題。
一下午的時間,她都在仔細划拉著到底有沒有什麼符篆能幫得上忙。
求子符倒是爛大街的符篆,基本是個道士就會畫,可這避子符還就真沒聽過。
直到第二日,連夢裡都在努力思索的宋琉璃才想起了一種符——避陽符。
別誤會,避陽符乃屬正鬼道,即便算是雜符,也沒道士教她。
可她在雲南寫生時曾碰到過一個野道士,給了對方一千塊,對方就得意洋洋教了他一種有同樣效果卻屬偏門的符篆——聚陰符。
陰氣彙集,采陰補陽,陽氣自是進不得體內,變相就達成了避孕的功效。
當年那老道士還說了:「這聚陰符和避陽符不同之處,乃是一個給人用,一個給鬼用。嘿嘿……聽說這是正陽派驚世駭俗的合歡老道創造出來的,早些年秦樓楚館的姑娘們最愛求這聚陰符,上好的陰氣聚集在特殊部位,總是能叫漢子流連忘返,還能在為愛鼓掌時聚陰補對方之陽,嘿嘿嘿……名器也趕不上啊!」
老道士一番猥瑣至極的話,讓宋琉璃捏著對方給過來的符篆扔下錢就紅著臉跑了,那時她還是個剛上大學沒多久的小姑娘呢。
後來在社會上打拚了幾年,她自認為是老油條,當然是臉都不紅的將那符篆給學會了,當時也只是抱著隱晦的想法,等將來交了男朋友說不準可以試試。
沒成想……男朋友連根毛都沒見著,她又經歷了一次從娘胎出來的過程,這符就被她給遠遠拋在了腦後。
現在……她揉了揉還有些青黑的眼眶,將所有人都屏退了出去,一忙活就忙活到了晚膳時分,連午覺都沒睡。
等出門用晚膳的時候,她臉蛋子紅撲撲的,顯得她那嫵媚的樣貌更添了幾分靡麗,倒是讓木蓮都忍不住在心裡咋舌。
這生生就是一隻成了精的狐狸吧?
好在是三個奴才都瞧愣了神兒,宋琉璃則感受到源源不斷的溫涼之氣旋轉在小腹之間,又往下沉,她只覺得腿兒都有些發軟,自是顧不得下人如何想的。
用過晚膳,她只泡了個澡就早早歇下了,實在是這種渾身發軟的勁兒讓她有些不自在。
這聚陰符第二日聚的陰氣便少了些,她經過了一夜功夫也習慣了,手腳這才恢復了正常。
除夕夜的家宴上,李氏臉色並不好看,可她除開陰陽怪氣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倒也沒為難誰。
伊氏身體才剛剛恢復受不得寒氣只淡淡坐著喝湯。武氏想著撲騰,可沒孩子底氣也不足。
宋琉璃呢?吃東西就佔據了她所有的精力。侍妾們自更不敢說什麼的。
這家宴竟也平平淡淡過去了。
醒酒湯蘭柏軒日日備著,可一直到出了元宵節也沒能用上,宋琉璃也不急,反正除了福晉大家都見不著四爺,也沒誰多點子臉面。
直到過了龍抬頭,四爺才進了後院,除了福晉那兒,第一個去的便是李氏那裡。
第二日請安,李氏照舊是來晚了,這次倒是不曾囂張,可神色間的倦怠和春情比囂張還叫人下氣。
福晉也沒跟大伙兒聊太久就端茶送了客,送客時還冷冷看了宋琉璃一眼。
宋琉璃:「……」四爺不來,我總不能跑半道□□,到時是得寵還是得板子誰說的准?
她低著頭鵪鶉一樣回了蘭柏軒,也就沒看見福晉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第二日晚膳后快要休息的時候,四爺卻來了蘭柏軒,來的時候神色不算太愉快。
前些日子喝酒太多身體還不是太舒服,昨日在扶香院又被李氏纏得緊,今日他本是想在福晉院子里歇一歇的,卻被福晉借身體不適給推到了蘭柏軒,四爺也不好不給福晉面子,只能冷著臉來蘭柏軒。
自然,他既是做好了打算純睡覺,就算是換了個地方,他也沒改主意。
「給爺請安,爺萬福金安!」因為聚陰符的作用,宋琉璃的聲音更水潤了幾分,妖嬈之氣略減,可那帶著鉤子的柔媚卻絲絲入耳。
四爺聽罷渾身就是一緊,眉頭忍不住皺起來。
這女人又勾引他!到底是誰教的她?一點婦德都無!
「起來,可念過《女訓》?」四爺抬起眼皮子冷清地看著宋琉璃道。
宋琉璃摸不著頭腦:「回爺的話,念過。」
四爺聽著那酥軟的小嗓子,心裡上火臉上發冷:「去抄寫三遍,沒寫完不許睡覺!」
宋琉璃:「……」
我跟你講,渣成你這樣很容易沒朋友你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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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應該還是21點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