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嫌妒
偌大底牢,瞬時成對峙之勢。
「壽元仙尊!」丹鳳聲厲色荏,「老仙何敢?!」
便是已知壽仙真意,便是壽仙與他們皆心知肚明,這等冒犯亦是不能容!
壽仙陡然一凜,丹鳳的怒目威勢,讓他迅速斂散周身法力。
丹鳳面無表情。
壽仙面色難看,收斂了法力,不掩臉色,「請太子,恕老仙無禮。」
與其說請罪,不若說威嚇。
丹鳳冷冷一哼,「老仙是年歲太長,連禮法都要忘?」
壽仙面色仍是難看,他目光落在丹鳳身上,積年威赫,丹鳳不避不躲,目光落到太子之身,他的臉上變幻莫測,半晌,「老仙失儀,殿下,恕罪!」
這一次,如常許多。
終歸是歲長的老仙者,極怒之下這般快恢復,但,此事到底危甚重甚,老仙面上仍難掩端倪。
然,如此已足。壽仙是個聰明的老者,現在,他們可以心平氣和的交談正事了。
一夜。
守候在桃源府外的壽仙府徒子徒孫們,一夜惺忪,終於在天色朦亮,夜值的星君們陸續回府時,見到了他們的壽祖。
「壽祖!」
「壽祖,是壽祖!」
「嗚嗚,壽祖……」
小徒兒們一擁而前,個個驚喜緊張,還看著送出門外來的丹鳳,如臨大敵。
「好了,好了。」壽仙慈愛搖頭。
「老仙者,」丹鳳上前來,揖手作禮,「連日來多有怠慢,望老仙恕罪恕罪。」
是一派懇誠。
壽仙笑眼眯眯,「多禮多禮。」
亦此時,遠處一行之人飛近,卻正是天宮諸老仙。
還未近便呼聲連連,「壽仙」「老壽仙」之聲不絕於耳,丹鳳皆含笑望著,待近前來,眾人各自作禮,見丹鳳與壽仙一派融融也不意外,只是拱手,「老仙者,按理應奉老仙者回府頤養,只是天宮之中,天君對老仙甚為關切。」
「是極是極,老仙府中徒兒先前有急,請天君代尋老仙……」
「煩擾老仙,老仙還是先往天宮,天君不親眼見老仙無恙,怕是難以心安。」
如此幾言,壽仙頷首皆應,老仙們簇著壽仙,丹鳳長揖送眾人去。
此時天色熹微,他回身,見觀止從門內出。
「現在?」丹鳳微訝,「此時去天宮也離天君接見有些時候。」
何必久等。
觀止輕理袖帶,「回靈霄。」
「靈霄宮?」丹鳳大訝,繼而反應,「啊,啊!」
這一反應過來,話尾就拐了酸,「你府上啊,我險些忘,有佳人在府,」他搖頭嘆,悵然模樣,「我多此一問,是我孤家寡人了。」
便側一邊,向著階上走下的太子作禮,「送太子,恭送太子。」
觀止神色如常,如若細看,隱有細碎清笑。
丹鳳輕嘶一聲,以扇遮面,不忍直視。
觀止如常經過,踏雲行身。
「恭送太子——」
「太子走好,太子一路順風——」
「太子天宮再見……」
——今日天宮,要有一場好戲。
那壽仙,丹鳳哼出一抹諷來,想到壽仙種種……
早也知道這是個虛名在外的老仙,卻沒想到這麼的……操守堪憐。
不過,這亦沒有壞處,一個無有操守,心有恐懼的人,才是正好——誰又能想到,活到現在,比神界誰都年歲長的老壽仙,最恐懼的竟是死呢?
萬萬數年,不曾看淡,反愈以重,丹鳳目里輕凜,他想到了,觀止亦也想到,這樣一個畏生懼死的壽仙,是先有壽方生懼,還是先有畏懼,因而才……
一個人因為怕死,而做出一些瘋狂不智之事,又有什麼不能呢?
輕輕一笑,他搖扇進門——今日大殿定有精彩,須得好生補眠一覺,方有精神看戲啊。
這廂回府補眠,那些有人驚醒。
成琅直身坐榻上,軟錦輕被滑到腰間,她喘息連連,額上還有驚醒來的薄濕。
方才,做了夢。
夢不有好,夢到道祖,道祖責問,斥罵她執迷不悟,質問她明知不可,竟置四界不顧,難道她竟真若不能得到便要毀之?
——我不認你這樣的徒兒!
最後這一句,聲色嚴厲,失望至甚,驚得她一身冷汗,驀地驚醒了來。
醒來,高屋軟錦,矜美鋪陳,徐徐緩緩想起昨夜,記得是在書房,她與他……
啊!
神思一激靈,霎時清醒來。
這裡,這裡是他寢殿!
這一清醒,便思量起更多記憶來,那時封在玉扳指里,她也在這寢殿經夜,還有那身浴之地……
這一想起,便不能冷靜在這榻上,想到他寢卧在此,衫衣輕薄,便忙是下得榻下,再看這凌亂寢被,彷彿也平白遭受她的揉搓,心中虛方,道祖的責問彷彿隨到了夢外,她堪堪退後幾步,連連躲開了這床榻重地。
一出去,險撞上一人。
「請上神安。」
恭恭敬敬女聲,她微是一愣,一身檀色宮娥服,面相容長,肅眼板面,嘴角垂,鼻側有深深紋路,這不苟言笑難以親近的長相,「芳姑?!」
既驚且訝,萬沒想到這時看見了她。
「是,正是奴婢,」芳姑躬身行禮,聲音不高不低,溫和而又謙卑,「殿下令奴婢侍奉上神,另,宮中有宮娥一十數八,殿下道,上神可挑選一二順眼。」
她又是一愣,想起先時見芳姑領著一隊小宮娥匆匆而過的身影,片刻,方應一聲,只是,「上神?也是殿下讓你喚我上神?」
這個稱呼,多年不曾聽過,她笑了下,看著再無從前嚴厲的芳姑。
「殿下不曾吩咐,」芳姑道:「上神若是不喜,奴婢立時換去。」
她輕挑眉,倒是驚訝這是芳姑自己所想,不過,「不必了,就這樣叫吧,我也多年沒聽了。」
「是。」芳姑恭謹著,開始侍奉她洗漱。
這是一個聰明的領事宮娥。
芳姑謹慎非常,看得出她對從前管教過她還對她不喜的事很難不在意,成琅無意難為於她,彼時她為粗使宮娥,貌鄙且身無二兩力,芳姑不喜她才是正常。
她配合的受著芳姑服侍,芳姑見狀才漸漸松下心來,又取來小宮娥身像讓她選,成琅手指挨個挑過華美各式的裙衣,眼都沒有分去,便漫不經心抬手揮了,「不必,都讓她們散了吧。」
抬眼,一眼輕散的慵懶,她笑了下,「吩咐下去,以後,殿下的寢宮,小宮娥們不必近,靈霄宮你侍奉我足以,其他還是跟原先一樣。」
「是……」
芳姑忙恭應一聲,心裡突地一跳,心道是犯一大錯,沒想到這一位成為殿下身邊人,是這樣一個……嫌妒心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