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謊謊

濟廣道祖當然不曾習此咒，然還有老仙記得，濟廣道祖對術法多有精通，未習的咒法不表示他不有了解，天君這樣說……眾仙心中皆道，濟廣果然能辨此咒。

壽仙的法身仍在此間，天君面色凝重，眾神亦不能平，只有傳令的仙官速速來去。

太子心有魔障。

所有人看向觀止的目光都變得不同。

原先畏重，如今仍有畏重，然卻難掩審視和複雜，所有人都難以控制去想——若，是真呢？

若壽仙所言是真，太子心中果有魔障……

驚悸難平，所有人靜默無言，但有一念幾乎出現在所有人心中，若太子，果有心魔，那麼，太子，便不為太子。

寧無太子，亦不能許一心魔所障之人，登掌君位！

眾神凜凜，此時不論素日私念如何，這一念卻決絕，甚至湧起與天下、四界消此身的悲壯。

甚至有老仙跪地，以頭搶地，其身也悲其意也絕，不必言語，意思已明。

更多的神官跪地，以此表決絕。

——求天君繼續為君。

若無儲君，他們寧錯過登位大日，寧可懇求天君繼續在此位！

天君深深氣息，看著一地仙者，還有未跪的三人，沉沉難抑。

傳令仙官回來很快，早有濟廣道祖的傳令，此時他來得亦很快，只是天宮之前的氣氛太過凝重，每一刻都彷彿比以往更要久，濟廣道祖到時，這隱世的仙者本該受到許多尊崇的關注，然此刻眾仙此刻只有一念。

「懇請道祖！」

不必天君開口，自有老仙開口，將太子習有禁術之事說之，讓濟廣道祖代為驗看，「道祖於太子曾為半師，相通道祖對太子習法，當有所解。」

天君面色沉沉，「濟廣道祖，」到底允聲，「太子。」他喚。

觀止上前，看著那「道祖」。

一身麻衣道袍，與多年前終南，與先此天宮所見，彷彿沒有不同。

「見之。」

道祖開口，聲也同以往，看著他，彷彿重之深，責之切。

觀止目微眯，一旁丹鳳眉梢微挑，這形容落在目光皆聚與此的老仙眼中，大怒大斥，「小兒無禮！」

責令他立刻對濟廣道祖認錯認罰。

「道祖於你，也曾為師，丹鳳，你還要欺師不成！」

丹鳳對那生氣的老仙作揖行禮，「老仙息怒，息怒息怒。」

卻仍不對道祖有表示。

其餘仙者看在眼中，再看太子竟也無阻止之意更是心中大失所望，在場無人不知丹鳳與太子關係甚密，某種程度上丹鳳一言一行皆代表太子之意，但此時，眾仙難掩失望，都道那心魔恐怕……

他們的太子，何曾這般欺師無狀？

而後，道祖上前，對太子探出神息驗看，又對已無生息的壽仙看過，面色沉重，對天君深拜，不言太子何失，只言自己教導無方，那般自愧無顏，眾人看在眼中還有何不明？恐怕就是太子心魔深重，而濟廣道祖……

代徒為過！

而此時，前往冥府之人帶回冥府所記，當年關乎太子轉世的一頁被帶回，眾目之下，天君親使仙法，眾人但見那一頁漸漸顯示，竟是一個……

未曾止的結局！

那一世，人間起，人間止，然太子身歸，記錄卻未止，「劫……未止……」

艱難一聲，所有人不願去信。

道祖深嘆，「終究還是……」

——成琅私下凡間，攪亂那場歷劫，道祖為其師，有教不力之過。

眾人已難不信壽仙所言，他的法身就擺在這裡，他們又怎會忘那般快！

「事反有異，太子……理應絕不會如此，卻偏……」

不是心魔亦是妖異，此為大不吉！

「太子——」

天君從未有過的震怒，「太子！」

連連兩聲，所驚所怒所失望，皆在這兩聲里，眾仙心有同戚，天君，便在歷任天君中，他亦是性情平和，仁慈寬厚者。

在場皆是精讀神界史，放言神族，歷來天君都或多或少有一二樣或微或重的癖好，天君繼任，是天命所歸也是眾仙所望，但就是這般繼任為君者，也難免有不合處——

他們的天君，比之歷任，已是可稱明聖！

眾仙們彷彿此時才真正想到，在太子出世，並有天定之君的命數后，他們的目光不由都轉向太子，而天君……

似乎就被理所應當忽略了，似乎所有人都等著太子繼位，等著太子帶領他們走向神族新的繁盛，而當今天君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合適的時機，將這君位傳給太子。

天君……

眾仙齊拜，「吾等願奉天君繼為君！」

「願奉天君繼為君——」

——歷代天君繼位，其時機皆有天意，並非他們隨意選擇，而早在數年前，天意便有示，如無意外如今便快到繼位時機，可出了這等事，他們無論如何不能接受有魔心的太子！

若要天君繼續為君，有違天意，非諸神同願，其願力強極一處，尚有一息可改天之命！

眾仙心堅意決，天君仿有深感，眾人只察一祥瑞之光，在他們聲音落下時驀然而來，眾人皆凜，這，難道……

願力……

這便是他們的願力啊！

皆一驚，還未等喜，彷彿只是轉瞬，眾人眼前未清，便見那祥瑞之光驟然變化，從天君身上竟轉太子之身！

一道法力極強勢之姿，竟生生奪了那願力！

「太子！」

驚怒憤然，若說方才還是請天君處置，這一時無人能忍，近處老仙已然出手，然太子身側，一左一右，丹鳳與溫業，原先那被押跪的妱陽，早已被這偌重法力擊昏，丹鳳溫業驟起結界，將太子護中間，對峙之勢驟成。

「太子！你竟——」天君怒。

天兵臨近，「太子，你習禁術，心有魔，不堪……為君！」震怒中，天君仍在極力剋制，卻到底如此一句，「及時回頭，本君，本君……」

「天君！太子為心魔所趨，已然非我太子！」

震天之聲中，天君痛而堅決的起手，天兵沉沉壓下，遮天蔽日，「來人，將，太子囚捉！」

此一聲出，身在對峙最中的太子，面上終於淺起了變化。

抬目，他看著這個威嚴而沉痛的父君。

「來人，」聲極凜極沉，他字句威壓，甚至更盛，「誅妖逆，鎮天威！」

一令出，驟然黑雲，仿有震天之勢，浩浩壓壓，眾人赫然，竟——

「上軍令！」

竟是上軍令！

「將軍至！」

「是大將軍！」

上軍令出，大將軍至。

—

神歷二百七十萬，仁帝萬五年，有太子，天降才，降邪逆於天宮殿前。有大將軍，名祁嬴，奇攻以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