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失去孩子的母親

第七十七章 失去孩子的母親

太子與秦相怎麼會不是一條心呢?秦相是太子的舅舅,秦家是賢妃的母家,按理來說,他們與太子應該是相互依存互惠互利的關係才對嘛!

咦?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在轎子里晃了半天,我終於發覺哪裡不對了。

往常我只要發動內功便會背過氣去,昏迷不醒,現在我一連兩天動了真氣,不但沒暈,精神頭還很好。

就從國子苑回府這段腳程,轎子走了不到一個時辰,我身上的疼痛已經減輕了大半,甚至有我沒病我要走兩步的衝動。

我非常肯定,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

解鈴還須繫鈴人,解蠱必須養蠱人。這是千百年來不變的真理。

看來現在墨輕染是敵非友,早知道就應該把他扣在身邊了,我將墨輕染腹誹了一百遍,想到福祥說要啟程去靈水縣,催促轎夫快點走,我得寫封信讓他帶給墨青染,又想到福祥是安丞炎的手下,到時候肯定要先將信呈給安丞炎。

還是直接寫信給安丞炎,讓他早點放墨輕染回來。

這寫信也有寫信的藝術,如若我直接說「要是沒什麼事了,你趕緊放墨輕染回來」,腹黑如煜王,沒事安丞炎也得找點事情給墨輕染做做。

所以一定要言辭懇切而不失禮貌,有效地表達一下我對他的牽挂,再委婉地說明下自己現在的情況,順便將墨輕染罵一遍,這樣安丞炎便知道我的時日不多了。

正想著,轎子突然停下,大嫂隔著轎簾低聲道:「妹妹,前面路堵了。」

我掀開轎簾,便見前方鬧哄哄的圍了一圈人,定睛一看,不就是定遠侯府的那條路嘛!

我沖宋越使了個眼色,他會意,忙上前打聽情況。

不一會兒宋越回來了,慌慌張張地道:「大少夫人、少爺,是……是文心公主和丁大人,帶著丁夫人的屍首,要在侯府門口辦靈堂呢。」

倒是把這茬子事給忘了!

大嫂怒道:「怎麼跑到這兒來辦靈堂了?自己家沒地方嗎?」

宋越道:「好像是文心公主聽聞丁夫人是被小姐嚇死的,到陛下那兒吵著讓小姐償命,陛下讓大理寺去查,文心公主不依,就將棺材抬到咱們這兒要在這辦靈堂,這會兒正和金吾衛對峙呢。」

我又是一陣氣結,這文心公主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大理寺都還沒查清楚呢,她就要我償命,她臉怎麼這麼大的呢!這不是擺明了訛人嘛!

這可怎麼辦,聖上賜的宅子只有正門,並無後門,現在正門被堵上了,如何回去呢?

這一籌莫展之際,福祥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游夫人,三少爺,請跟奴才來。」

轎夫們轉而把我送進了煜王府。

身上已經不覺疼痛,只是手上還殘留著那椆木的木屑,大嫂仔細地一根一根幫我挑出來,八皇子拿來金瘡葯給我塗上,我頓感清涼,奇道:「小睿,你這動作很嫻熟嘛。」

八皇子吹著我傷口處,大大的眼中淚光閃爍:「娘親不痛,兄長說,塗了就不痛。」

這麼說來,安丞炎經常受傷?這對難兄難弟,能生存下來,也是挺不容易的。

福祥面帶疼惜道:「奴才今早去向王妃辭行,想問問王妃有沒有什麼話兒帶給殿下,榮嬋說王妃出去了,奴才原以為王妃去找三少爺了,又聽聞國子苑那邊出了大動靜,就怕是王妃……誰曾想還真是您!」

我心中一暖道:「我這不是沒事嘛!」

福祥根本不聽我說話:「殿下要是知道王妃受傷了,該有多自責呀。」

「我受傷他自責什麼?」跟他有什麼關係?

「自己心愛之人受到傷害,卻無能為力,這是一種多麼痛的經歷!」

……心愛之人?誰啊?我?福祥你是戲精吧?

「你不告訴你家殿下不就行了嘛。」

「奴才對殿下一片赤誠,從不隱瞞。」

……你愛怎樣怎樣吧,真是心累。

宋越被我派到門口盯梢,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道:「小姐,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先說壞消息。」

「少爺被文心公主抓住了!」

「三哥不是在東宮嗎?」

「這便是好消息,少爺回來了。」宋越道,「結果還未到門口便被文心公主攔住,說是不交出小姐,就不讓他進門!」

這個文心公主!

「本小姐去會會她!」

「妹妹不可!」大嫂攔住我,「你現在這個樣子,旁人一看就知道你假冒了三弟,有心人要拿來做文章的呀!」

確實,我現在一身男裝,身上還滿是血漬,又受了傷,這不明擺著讓人抓把柄嗎?

「王妃最好洗一洗,再換一身衣裳。」福祥道。

廢話,我難道不知道嗎?關鍵是我回不去呀!

我急得團團轉,八皇子拽著我的衣服就要跑,我道:「小睿,我現在沒時間跟你玩……」

就見他行至一座假山處,將假山旁邊的一個盆景轉動了一下,一扇門打開了。

福祥也跟了過來,見我驚訝,笑眯眯地解釋道:「王妃現在住的院子原先就是我家殿下的產業,殿下為了進出方便,特地挖了這條密道,王妃,請吧。」

這個安丞炎,真是個變態,怎麼各處建密道呢?

不過……我喜歡。

我忙隨八皇子一起進了密道。

那密道還挺寬敞,出口是後院的書房,我來不及想為什麼要這樣設置,急匆匆地回房換了衣裳,將臉上的血跡洗乾淨,又覺得血腥味有些重,灑了些香粉在身上,一路小跑地沖向大門。

門外停著一口朱漆的棺材,以這棺材為圓心,文心公主為首的一行人,披麻戴孝,哭聲一片,三哥正被兩個人反手押著,看情形那兩人要讓三哥跪下,三哥不從,有個人竟舉起一根棍子,向三哥的腿打去!

「住手!」我大喝一聲,飛身上前把那持棍之人一腳踹飛!

敢動我三哥,也不問問我!

幾日不見文心公主憔悴了許多,已經沒有了皇家貴胄的形象,完完全全就是一個遲暮老嫗的模樣,她咬牙切齒道:「游紫陌,你可算出來了!」

我明知故問:「皇姑奶奶,您這麼大陣仗,是幹嘛呢?」

「不要叫本宮皇姑奶奶,你不配!」文心公主兩眼通紅,似乎要噴出火來,指著那口棺材道,「本宮來給女兒討個公道!」

「你女兒怎麼了?」

這時衝出一個身影,我忙閃身,原來是丁綺,她一隻手吊著,另一隻手指著我的鼻子:「外祖母,就是她,她把綺兒的手給打折了,還……還害得母親……外祖母,您要為綺兒做主,為母親報仇啊!」

此言一出,猶如火上澆油,文心公主那眼神,恨不能將我給吃了!

那邊三哥已經掙脫了,忙將我護到身後:「文心公主殿下,此事陛下已經說了,還需大理寺查辦……」

「大理寺?!好啊!」文心公主手一揮,「今天本宮就要了她的命,讓大理寺的人來給她收屍吧!」

話音剛落,就見幾十個護院手持長刀,這就將我與三哥團團圍住了!

「待會兒我去跟他們打,」我與三哥背靠背,聽見三哥道,「你趕緊逃!」

「不行!」

「什麼不行,你逞什麼能,受的傷還不夠嗎?」三哥急道,「誰讓你去校場的!?」

看來太子已經跟三哥說了我的事了,我道:「反正我不能走!」

「動手!」文心公主大喊道!

那些護院卻一動不動,每個人的脖間都架著一把明晃晃的刀!

一個男子自人群中走來,向文心公主行禮:「金吾衛右將孫驍,見過文心公主殿下,公主萬福。」

文心公主怒道:「小小金吾衛,敢管本宮的事?」

孫驍道:「下官不敢,只是下官奉命看管閉門思過的游四小姐,誰知被她跑出來了,下官失職,這便將她押回去。」

說罷向我使了個眼色。

我忙拽著三哥走,文心公主見狀自是不肯,發瘋了一般向我衝來:「游紫陌,本宮今日要與你同歸於盡!」

說罷抱著我的腰就要衝向那棺材,我大驚,卻根本掙脫不了,又怕真的磕到文心公主,她是先皇的姐姐,眾目睽睽之下撞死了,聖上都想保也保不了我!我只能將自己作為肉墊護著她,後背重重地撞到那楠木的棺材上!

我只覺後背一頓,喉頭一甜,吐出一口血來!

身後轟隆一聲,那棺材竟倒了下來,回頭一看,棺材蓋開了,裡面的屍首滾了出來!

圍觀的人群馬上一鬨而散:

「死人出棺啦,這是大凶之兆啊!」

「快走快走,太晦氣了!」

「真是嚇人!」

……

「啊!!我的兒啊!」文心公主已經完全不顧任何形象了,手腳並用地爬到屍首處,抱著那屍首撕心裂肺地痛哭。

她已經不是文心公主,只是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而已。

我有些不忍地別過臉去,三哥卻走上前:「公主殿下,不知大理寺可來人驗屍,令嬡真的是自縊身亡嗎?」

文心公主半晌才緩緩抬起頭,面色如她懷中的屍首一樣灰白,聲音更顯陰森:「你這是何意?」

三哥聲音清冷卻篤定:「令嬡是被人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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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似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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