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濛水遠行人
三日後,齊妝御使靈舟,載著楊寒沿濛水而行。
濛水是澹水支流,從彩石壁分出來,繞了一大圈,又匯入澹水。水面極其開闊,卻並不很深,行不得鯤船。
卧在靈舟上,楊寒俯瞰兩岸景緻,過往漁船。哼著小曲兒,就差一壺靈酒,把欄杆拍遍。
愜意!
想不到困了許久的後期瓶頸,在【蜜汁熊掌】的轟擊下,蛋殼般脆弱,輕而易舉突破到築基八層!楊寒時不時內視一下丹田,看到擴大一圈綠油油的木靈力池子,心裡美滋滋。
最重要的是,這次突破得到了一個本命天賦:【蛹盾】。齊妝試了試,說這天賦還行,築基修士要攻破大概要費些功夫,劍修除外。另外消耗靈力不多,是個不錯的烏龜殼子。
楊寒喜極而泣!天可憐見,可算有個戰鬥類天賦了。也不知怎麼搞的,他的本命天賦比雙黃蛋還稀少,別人恨不得破一個小境界覺醒一項天賦,楊寒至少要破一個中境界才行。
無法,只能用物以稀為貴聊以**。事實的確如此,迄今為止他只有四項本命天賦,倒還都拿得出手。
見師父落落寡歡的樣子,搭個腔吧:
「師父,你是不是不想救趙瑤師叔?」
「胡說。」齊妝頭也沒回,但明顯遲疑了一下。
「我想過了,等救出趙師叔,咱們幾個輪流看著她,別讓她胡來就成了。」
「嗤,她修為不在我之下,犯起病來哪個製得住?」
「呃……」
楊寒無語,「師父到底是小氣了」,他有些不以為然。趙瑤這個名字他還是在一本很老的【兵器譜】上看過,當時對這位同門前輩頗有好感,讀到「此女香消玉殞,令無數白山才俊斷腸,以至終身不娶者竟不下五指之數,云云。」時,難免黯然傷神,偷著掉了兩滴眼淚,沒想到這個人竟然還活著。
「你不懂。」
齊妝嘆了口氣,想了想,卻沒法再說了。趙瑤與掌門齊休的不倫事,確實是她心中一個疙瘩,一想起秦思過,就很難面對她,此其一;當年老頭子堅持入谷尋展仇,救出了唯喻,卻折了潘家洛,老頭子險些因決鬥身死,這筆賬到底該怎麼算?此其二。
再有,最近總是莫名心悸,有些不好的預感。
斜眼看了眼楊寒,這個新收的弟子哼著外海小調,還挺粗獷的。「都在調上,嗓音也醇厚,有點兒外海人的樣子!」這麼想著,心情好了些。外海魔災時,她時常聽到漁民唱的當地小調,好像叫什麼【鹹水呵呵】,只因每句結尾都要「呵呵」兩聲,因此便記住了……
一個空中急剎,險些將楊寒從靈舟上顛了出去,抱住齊妝腳脖子正要嚷嚷,卻發現情況不對。
「下面有妖獸要禍害人,你駕駛靈舟,我去斬了它!」齊妝命道。
楊寒往下瞧了瞧,見一頭魚怪把一隻烏篷船頂在背上,正在水中畫著「之」字。船上澹民叫罵一片,膽大的拿著魚叉跳到魚背上亂扎,卻沒什麼用處。
「殺雞焉用牛刀?讓弟子下去小試身手,師父給我掠陣吧。」
楊寒見不過是個一階妖獸,頓時戰意昂揚,主動請纓。齊妝見也無礙,笑著點點頭,任他自去。
降到水面,那一船人目光齊刷刷看了過來。澹民本就粗野豪放,悍不畏死,見有仙師前來助陣,頓時歡呼嚎叫。楊寒豪氣頓生,新祭煉的三十六把心生蜂雲劍齊出,一陣劍雨朝魚頭部位斬去。
「誒!怎麼會這樣?真是演砸了呀!」
楊寒心中哀嚎一聲,那劍陣如同冰雹打過的韭菜地一般,稀稀拉拉,東倒西歪。
好在量大,有那麼一兩隻插在魚頭上,還有幾柄卻釘在那船上,一時竟招不回來。那妖獸不過鍊氣後期修為,像是【劍鰭硬背魚】之類的,楊寒修為境界壓制,卻未能一擊斃命,大感光火。
妖獸受了傷,見修士兇猛,自知不敵,忙向水中遁去。
「轟!」
烏篷船應聲而倒,大半船的人倒進水裡。好在濛水十分平緩,澹民大多水性頗佳,水面上西瓜似的鳧著幾十個人頭,叫罵成一片。原來那魚斷尾求生,拋卻劍鰭不要,潛到水底去了。
楊寒捏個【避水訣】,一猛子鑽進水裡,他是外海出身,水戰倒不含糊。一入水卻像換了個人,飛快追上魚妖,一個【蝶閃】,已繞到前面,將魚妖截住。
見躲不過,魚妖怪眼一番,張開大嘴便欲吃人,楊寒雙目中彩光一閃,【幻瓏殺】將魚妖定住,取出塵封許久的【冷月刀】,手起,刀落,已將魚頭斬下,竟是乾淨利落!
「哼哼,果然還是用刀順手些!」
再不遲疑,一個猛子紮下,打撈自家飛劍去了。
水面之上,見魚獸翻著白肚皮浮出,澹民登時歡呼。緊接著噴起一道水柱,那仙師也飛了出來。楊寒做法將沉船撈起,打出靈力將水中的澹民捲起,一個個丟回船上,那些人自是千恩萬謝不提。
楊寒掏了妖獸內丹,一階物事,不值什麼靈石,隨意收起。那魚屍身太大,儲物袋裝不下,只好剔了幾塊好肉收起,打算有空燒個菜,吃不了送給【睡獅樓】也好。其餘的切成肉塊,全給了船上的澹民。
……
「我不行,太丟人了!」
回到靈舟,楊寒老臉煞白,真是無地自容。斬殺魚妖沒費什麼勁,打撈飛劍反倒更費事些,搞得十分狼狽。
「這飛劍是強,可是太多了,我操縱不了,而且法力消耗也太大了!」
楊寒說的是實情,儘管他是築基後期,其實很難駕馭得了【心生蜂雲劍】,若要發揮劍陣的威力,更是想都不用想。
「這倒是為師大意了。」
齊妝強忍著笑,解釋道:
「這劍本就是古榕……古榕那廝為我量身打造的,因我是【劍匣】本命,因此這劍的九屬性中唯獨沒有【低需】,你不是劍修,一下打出那麼多飛劍確實差強人意了。」
想了想,又道:
「你還是只用一把好了,威力自然大打折扣,不過好歹也是二階極品飛劍。其餘的,或留或賣,到時你自己決定好了。」
「師父賜給我的東西,我絕不會賣的!」
楊寒緊緊抱著劍匣說道,這可是他這輩子收到過的最貴重禮物了,還沒捂熱乎,哪裡捨得賣掉!
「呵呵,隨你……到了彩石坊咱們住上幾天,我想去那邊黑市轉轉。」
「沒問題,弟子陪您逛逛,彩石坊可比咱們那兒熱鬧多了。」
楊寒想著齊妝也許想去黑市買些鬼道物事帶給唯喻師叔,取出一隻儲物革囊遞給她,笑道:
「這是那位黑前輩給的靈石,我想著路上花用,就沒入公中,師父您拿著用吧。」
齊妝不接,嘆道:
「你那兩個師姊什麼都好,但都不如你知冷知熱……誒,你還是入了公中吧,也該考慮你結丹的事了,回頭少不了一筆開銷,也是要早些打算哩。」
「結丹?我還能結丹?」
這個問題楊寒不是沒想過,但就像他對明真的肖想,只不過一個夢而已,哪裡有半點自信。門中多少天才前輩,真正能結丹的又有幾人?像楊寒這樣的外門弟子,結丹,哪怕只是個念頭,也太過奢侈了。
「哼,不要妄自菲薄,你現在是我齊妝的親傳弟子!那個……那個顧嘆,也是一百四十多歲才結的丹。」
齊妝像是看穿他的心思,冷冰冰地說道。楊寒卻覺得寒冬里喝了最烈的燒酒,一股火辣辣的灼熱從心底燒到了嗓子眼。
兩人離去許久,烏篷船的艙中走出一斗笠蓑衣的漁夫,望著遠去的靈舟,喃喃道:
「這個人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