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 蛇

「你聽說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嗎？」沉默與寧靜，在時間的罅隙中，男人回憶起悠遠的過去。

在一個寒冷的冬天，一個趕集回家的農夫在路邊發現了一條凍僵的蛇。農夫心生憐憫，便把它揣進懷裡溫暖它。然而，當蛇蘇醒后，卻反咬了農夫一口，最終農夫因蛇的毒液而喪命。

農夫與蛇，這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善惡對立的故事，更是深刻揭示了信任與背叛之間的複雜關係。

一個潛在的隱患抑或背叛者，喬瑟自然知道自己的名號因何而來。那時候走投無路的他成為了一個冒險者，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初出茅廬之時便被一支小有名氣的冒險團選中，因此引來了不少冒險者艷羨的目光。

然而，在入團之後喬瑟才發現，那支冒險家團隊表面上行事光明磊落，背地裡卻做著販賣奴隸的勾當。團里的大家對喬瑟很是友善，但在他看來這幫傢伙實則不過是將他視作明面上的棋子，利用他那純良的外表派遣他到各種場所收集不法的信息。

喬瑟不願與之同流合污，於是他出賣了自己的冒險團。

然而，儘管所作所為乃是善舉，但在冒險家中依然流傳出了，對他稱不上友善的名號——「蝰蛇」。

喬瑟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震驚與不解，他的身體彷彿被無形的力量定住，無法動彈，連唇齒間的細微動作都顯得極為不自然：「您的大祭司一直以來都如此忠心，陛下為何會有這般想法？」

喬瑟的瞳孔在震顫，他所認識的王怎會說出這般話，是因為自己本是「蛇」所以擔心被反咬一口？他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這不可能，他很明白他所效忠的王——伊利斯菲婭的懷疑是莫須有的。

其原因......

「很抱歉打擾了二位，但我認為在當下這個關鍵時刻，急於將某人定性為內鬼並非明智之舉，尤其是當你尚未掌握確鑿證據來證實其身份之前。這樣的行動可能會引發不必要的誤會和緊張氛圍，那將對你們之間的信任造成難以癒合的損害。」

喬瑟本想說些什麼，但突如其來的人聲卻是打斷了他們二人的會話，他上移的視線注意到伊利斯菲婭散漫的神情伴隨著第三者的出現，逐漸凝重了起來。

喬瑟趕忙起身，回過頭便見一名身披黑袍的亡靈，不知何時登上了高牆，並一步一步向著這邊徐徐走近。

「敵襲？不，是刺客！」喬瑟驟然從袖口取出權杖，用身體將伊利斯菲婭護在身後。

喬瑟剛要在胸前凝聚魔力，身後之人便阻止了他。

「不」見喬瑟疑惑，伊利斯菲婭搖了搖頭：「他不是敵人。」

如伊利斯菲婭所說，來者在與他們保持了一個相對安全距離處停下了前行的腳步。他緩緩地，幾乎是以一種儀式般的姿態，摘下了先前用以隱藏面容的深色斗篷。隨著斗篷的滑落，一位看似歷經滄桑、面容蒼白的身影逐漸顯現於二人眼前。

引起喬瑟注意的是他那頭失去血色的白髮，彷彿歲月與風霜都凝聚在了這縷縷銀絲之中，空蕩蕩的袖管好似在訴說著對方的身份，在那不合時宜的冷風中輕輕搖曳。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應該就是那位所提到的——巴龍·博卡爾了吧？」伊利斯菲婭出言問道。

「「天慧賢者」？」與此同時，喬瑟也露出驚惑之色：「你沒有加入革命軍？要知道有你在的話，我們不會有任何勝算。」

「即便我不在其中，就現狀看來也不遑多讓。」巴龍微微一笑，說著引導二人看向地平線的遠方。

在那片遼闊無垠的平原上，天際與大地正交織成一幅壯闊的畫面，接著地平線的盡頭處，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與壓迫感蔓延開來。黑壓壓的軍隊如同一片洶湧的暗流，悄無聲息卻勢不可擋地湧現，將原本寧靜的天空與大地分割開來。

見此情形，喬瑟臉色一片煞白，那究竟是哪裡來的軍隊，為什麼自己沒有得到他們的情報？

而另一邊與之相反，伊利斯菲婭見敵軍兵臨城下，卻是意外地露出了釋然的表情。

「看得出來，這是一場被你默許的革命，因此它註定將會成功。」巴龍道。

「是啊，那麼你知道原因嗎？」

巴龍的視線隨著伊利斯菲婭看向城牆下駐守著的戰戰兢兢的亡靈士兵們，一座如此巍峨的城堡只有這麼點士兵駐守，顯然這並不合理。

「加什·卡德拉民眾對現有王的依賴，不僅僅是基於權力和地位，更是長期以來形成的一種情感紐帶和心靈寄託。但是，當王的生命之火逐漸熄滅，這份依賴就會變得脆弱而矛盾。一方面，民眾不願接受他們敬愛的王即將離去的現實，這種情感上的不可接受使得他們難以主動去思考或接受新的領袖。另一方面，這片土地的未來需要有人引領，王位的空缺將不可避免地引發權力的真空和混亂，這對加什·卡德拉來說都是一種潛在的危險，更不必提神代之末遺留下的隱患。因此在這種情況下，革命作為一種激烈的社會變革方式，對你而言將會成為推動國家向前發展的最好契機。」

「你對我都理解得如此透徹，這也難怪那個傢伙會對你抱有期待。」

「那個傢伙？」被夾在中間的喬瑟面帶愁容，同時也對伊利斯菲婭的話感到不解。

「是一位魔術師。」伊利斯菲婭解釋道：「他出現得很是突然，並且一眼便看穿了我心中的顧慮。他有能力為我煽動這場革命，作為交換他希望我能夠代替他，為一個名叫巴龍·博卡爾的白髮、獨臂的青年，提出一個問題，外加一場考驗。」

「——莫恩斯特，對我提出的問題，還有考驗？」巴龍的神情嚴肅了起來，顯然他並沒有猜到與這位初代暗影君王的對峙會出現這樣的展開。

「你知道梅洛托忒斯嗎？」

伊利斯菲婭的一言令巴龍一愣，他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提起這麼個名字。

火之位面的大守護者，為什麼初代的暗影君王會提及這麼個與她毫無關聯的存在。

「看你的表情應該也是有所了解，但你應該不知道那個傢伙——梅洛托忒斯，也是一個背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