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最遙遠的記憶

「背叛者......」由於史書上未有記載，所以巴龍並不知道梅洛托忒斯作為大守護者時期的熔火之城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作為神代的子民，伊利斯菲婭自然知道那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作為火之位面的大守護者，梅洛托忒斯的職責不只是管轄熔火精域，還有更為重要的任務，那便是代替源火天精所信仰的焰火之古神，監守天地初開時的第一縷火光，也即是所謂的聖火。

然而，梅洛托忒斯卻在神響戰爭最為關鍵的時期，並沒能恪盡職守，放任埃勒斯塔忒盜走聖火，使得神響戰爭的天平朝向外敵傾斜，令古神勢力陷入覆滅的絕死境地。

「所謂背叛，僅僅是出於沒能履行自己的職責？」伊利斯菲婭所言說的歷史，與巴龍得知到的真相存在諸多分歧，但其中也不乏重合的部分，就如那被盜的聖火。

「重要的不是過程，而是結果。」伊利斯菲婭將髮絲輕撩耳後：「不論梅洛托忒斯的初衷或動機是什麼，聖火被盜對他而言都是不可寬恕的死罪，被按上背叛者的罪名也是無可厚非。」

巴龍似乎隱隱覺察到伊利斯菲婭話里的含義，望著對方他問道：「所以，你想說的是什麼？」

「在梅洛托忒斯接受審判之時，我的祖母也在現場，她告訴我梅洛托忒斯在迎來生命終結的那一刻前，她都無法從他身上察覺到絲毫的不甘與畏怯，他那燃盡的火光中溢出的，姑且只有無法繼續守護自己的子民的一縷愧疚。」伊利斯菲婭語態中流露出幾許悵然。

「作為他們的君王，我見過絕大多數的生命在直面死亡的那一刻，心中都會升起莫大的恐懼。我將他們的屍骨作為容器轉化成亡靈，將他們即將潰散的靈魂收納注入容器使之重獲新生，他們的恐懼因而轉變成為欣喜，同時也能為我的心靈帶來別樣的慰藉。」伊利斯菲婭說著，視線掠過喬瑟看向了巴龍。

「記得那名魔術師說，名為巴龍·博卡爾的男人，他比任何人都更為冷靜並善於分析，如果是他的話一定能為我解開困惑。」

這一幕充滿了神秘與哀傷，伊利斯菲婭白皙的手輕觸巴龍的肩頭，彷彿是無聲中的溫柔慰藉，卻又在同時，她眼角滑落的一滴血淚，如同破碎的寶石，在空氣中閃耀著不祥的光芒，瞬間打破了這份寧靜。

「在你能夠給出回答之前，需要先理解問題，在此之上我希望你能夠在這所記憶的牢籠中，重新審視自己的過去。」伊利斯菲婭的聲音充滿了魅力與磁性，當巴龍反應過來的時候周圍的空間已經開始坍塌。

巴龍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嘗試接觸伊利斯菲婭，但那個女人的身影卻和喬瑟一起在他的眼前破碎。

深層意識的空間，巴龍不止一次面臨過這樣的處境，在嘗試審視自己魂源之時，以及被魔王脅迫那次。只不過有點不一樣，比起漫天星辰的世界，黑暗的環境對他而言更顯壓抑。

環顧四周似乎沒有任何場景能夠互動，這讓巴龍陷入沉思，而正在這一籌莫展之際，一道純白色的亮光從他的心口出現並漸漸剝離。

巴龍一開始還感到奇怪，但很快他便認出了這東西，那正是他不久前收穫的——純凈的超越碎片。

「莫非此行也與「超越」有關？」

巴龍喃喃著，而那超越碎片則在他的觀測下，持續煥發著白光，並逐漸變幻成一道體態嬌小的身影。

那道身影在微弱的光芒中漸漸清晰，雖非伊利斯菲婭，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讓巴龍的心跳不禁加速。

「原來如此，如果這便是我心中純凈之超越的具現，那......」巴龍的眼神中，溫柔與悵惘交織，他俯下身子將手輕輕放在對方的小腦袋上，溫暖而又真實的觸感令他的內心感到一絲悸動。

「並不算太壞。」

白光變幻成小女孩的模樣，他的溫柔，源自於這突如其來的相遇；悵惘，則是出於他未能將他們之間的羈絆守護到最後的愧疚。

巴龍捧起對方的小手，將其貼放在自己的眉心，他就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面對救贖自己的神明時無與倫比的恭敬。

「謝謝你，貝莉雅！」

「巴龍......不要害怕......我......還有大家一直都在......」具象化的碎片眼神空洞，但卻仍想要竭盡全力地以貝莉雅的口吻給予巴龍安慰。

「這樣就足夠了。」巴龍牽起女孩的手，緩緩起身。

他的目光直視前方，在那無垠的黑暗中，白色光芒的照耀使得一扇門扉隱隱而現。

「那麼接下來的這段路，就讓我們就一起走吧。」

「巴龍......需要重讀......自己的過去......」

「我曾是勇者。」他說。

「不......」貝莉雅搖了搖頭：「比那......更加遙遠......」

在貝莉雅的陪伴下，巴龍沒有絲毫猶豫，毅然決然地推開了那扇沉重而神秘的門扉。

門后，一股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映入眼帘的是一所被熊熊烈火吞噬的庭院，有人在尖嘯，有人在哀嚎，衝天的火光照亮了無雲的夜空，同時映照出了二人單薄的身影。

「原來如此。」眼前的這幅景象似乎令巴龍回憶起了些什麼，眼神中多出了幾分複雜。

「大火？這裡......是什麼地方......」燃燒的烈火為貝莉雅空洞的眼瞳打上高光，各種雜亂刺耳的人聲充斥著她的雙耳，使她的內心感到無比的慌張。

「這是，我過去生活的地方，我不記得這場大火，但卻沒有忘記那外牆上火焰燃盡后的斑駁。」在四周匆忙奔走的人群中，巴龍尋找著一個身影，果不其然那道身影也在那裡。那個在他心中如同山嶽般高大，用堅實的臂膀便可撐起一片天的男人。

——馬薩·博卡爾公爵！

「如你所見，這裡便是一切的開始。」

巴龍的聲音在火光中略顯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深沉。他揚起頭，目光穿透了紛飛的髮絲，直抵那翱翔於天際的巨龍。

巨龍的身軀龐大無比，雙翼展開，如同烏雲蔽日，遮蔽了天空，其每一次揮動都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掀起一陣陣足以撼動山嶽的狂風。

他看到了在巨龍雙爪的鉗制下被帶上天空的女子和方才襁褓出生的一對嬰孩，巴龍站在那裡，神色淡然，彷彿周圍的一切喧囂與壯闊都與他無關。

他仰望著天空中那頭展開雙翼將要離去的巨龍，眼中沒有過多的驚訝抑或恐懼，只有一份深邃的平靜。

狂風在他身邊肆虐，蒼白的髮絲隨風輕舞，他見到了自己的父親遲留在原地，仰望著天空的悲憤與無助。

「若是沒有那場「龍之戰爭」，也許我的人生軌跡會截然不同，我會有一個疼愛我的母親，一個姐姐，與我血脈相連、共同成長的親人。」

巴龍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感。他凝視著遠方，眼中彷彿映出了往昔的幻影，那段未曾發生的溫馨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