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夜,離

第十七夜,離

()陳遲知道,自己還是不死心。

似是非要看到她和易司城卿卿我我、你儂我儂他才肯信一樣,對於安芮目前的感情狀況,直覺告訴他,不是想的那麼簡單。

事已談妥,本來舒了口氣的安芮,神經再次繃緊。

下意識地伸過右手,摸了摸光/裸的左手無名指,一時間竟找不出什麼借口。

恰巧,會議室的敲門聲,掩去彼時尷尬。

陸希探頭進來,「安經理,總裁找。」

匆忙離開會議室,閃身進了電梯。轎廂門合上那一秒,安芮低頭,左手無名指已被自己搓紅。

心,跟著滯了一瞬。

也就是那麼一瞬而已,再抬眸,敞亮的總裁室映入眼。

信封遞過來,陸希笑,「安經理,易總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他不在?」

陸希頷首,但笑不語。

安芮坐回辦公室,看著人事任免通知,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

一周后

「安總監早。」

「Anrry姐早。」

……

安芮一個個「早」回過去,實在太疲,便只笑著點點頭。

坐進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安芮想,這裡的辦公條件雖無法與Deluxe的奢華相匹敵,但至少,心情是愉悅的。

都說,好的心情,可以事半功倍。

這話是誰說的,她印象早已模糊。好像是……一個姓易的男人。

拋開誰說的什麼話這種掃興話題,總之,再也不用聽那些閑言碎語,再也不用躲瘟疫一樣躲著總裁室打來的奪命連環call。

更重要的是,她再也不用時刻繃住情緒,隨時準備迎戰陳遲那個虛偽的人。

安芮覺得,人生驟然有了光彩。

這天上午,她準備主持例會,卻在接到項目通知的時候,呼吸滯了一瞬。

僅是一瞬。

公司上下全部一級備戰狀態。

——新一輪的競標迫在眉睫,能否中了Deluxe的標,事關良運今後發展。

站在圓桌前,安芮口若懸河。

「Deluxe擁有著一流的團隊,從設計到施工再到後期宣傳,全都無懈可擊。Deluxe不乏頂尖設計師,此次招標,要的是精緻完美的靈感創意……要想中標,只有一種可能——全力以赴……首先我們要了解Deluxe的設計風格……」

發號施令之時,內心某個角落悄悄復甦。

散會時,安芮第一個離開會議室,卻還是將身後的竊竊私語聽進了耳——

「聽說安總監之前就是在Deluxe工作,混得順風順水……」

「那她為什麼要走?」

「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麼私情……」

「這麼說我們這次勝算的可能比較大嘍?……」

「誰知道……不過我聽說……」

勉強撐著早已發軟的雙腿走回自己辦公室,吩咐助手,沒什麼重要的事暫時不要找她。

陷進沙發,她想,自己終究是躲不過易司城這個人。

本以為離開Deluxe投奔良運謀求更高職位,可以徹底擺脫遲的糾纏,可以徹底抹掉和易司城那層不光彩的關係。

她以為,這樣就可以徹底刪除掉那些舊回憶。

人算不如天算,自己上任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得到Deluxe的青睞。

要多諷刺有多諷刺。

安芮雙目緊閉,頭隱隱作痛。

拿起手邊的酒杯,猛灌一口,輕笑出聲。

——如果這個時候在Deluxe,她一定會怒髮衝冠地闖進總經理室,找各種借口辭掉這個項目,然後再被韓軒捅到易司城那邊。

幾番論戰下來,自己或許可以順利脫身,就算最後自己還得妥協,但至少心裡的怨氣已撤了幾分。

可此刻呢?

自己除了兢兢業業工作之外,再無他法。

她突然有些明白,為何Linda她們要對她恨之入骨——有沒有靠山,真的差太多。

助手進來之時,安芮剛好恢復完美笑容,無懈可擊。

「安總監,梁總要您去辦公室找他。」

「知道了。」

良久,安芮見助手仍站著不動,便不解抬頭,「還有什麼事嗎?」

「……總監,這個是……」說著,不大不小的信封放在她桌前。

瞬間聞出信封上的味道,安芮顰眉,「嗯,下去。」

捏著信封,安芮眸子漸漸迷上霧。

一同煙雨迷濛的,還有誰的心?

******

競標前一晚,安芮不出所料地失眠。

乾脆下床開電腦,整理文件。

安芮有個習慣,定期刪文件,定期歸類整理。

她的目光,就那麼直愣愣地定在那幾張照片上。

照片里的他和她,都在笑。

好似感受到江邊的風吹過來,帶著水潮濕,黏膩膩地附著在身上的每一個細胞。

難以磨滅。

放在刪除鍵上的手,終是沒有按下去。

安芮想,自己今晚定是緊張過度,不然,怎會對他,再也生不起恨?

她一直都痛恨他的霸道與毒舌,痛恨他那顆沒有溫度的心臟,痛恨他那精壯卻沒有血肉的軀體。

他的一切,那時在她看來,都虛無而又殘忍地存在著——

他不僅睡了她的初夜,還接著睡了第二夜。

他不僅見到她和陳遲分手時她的痛不欲生,還硬生生地再次把陳遲塞進她的生活。

他不愛她,卻要跟她做/愛。

她恨他,卻恨不起。

他的手裡,握著她的身體。像是工具,只是用來滿足他。

僅此而已。

——然而。

他卻不是她離開Deluxe的直接原因。

他的惡毒與乖戾她她可以忍,公司的流言蜚語她也可以裝作沒聽見,但陳遲的醜陋令她作嘔,讓她無限鄙夷自己。

安芮,你騙不了自己,明明就有那麼一刻你在懷疑,我是不是錯怪了陳遲?

你的潛意識裡就在希冀著,也許有一天,你的舊愛會再次把你擁緊。

如果不是那通無意間聽到的電話,你是不是又要犯賤了?

安芮,你不后怕嗎?

躲進浴室沖了個涼,安芮才被猛地驚醒——

愛,早已漸行漸遠。

你,早已無權奢望。

******

進到會議室那一刻,用後來助手的話說,驚艷全場。

安芮笑,「嘴真甜。」

小丫頭眨巴眨巴眼睛,「安總監,我絕對沒誇張,您都沒看那易總的眼睛,從開始一直盯著您看到最後……」

安芮的心,似是被人悄悄碰了一下,微顫。

抽回神智,安芮佯怒,「這麼說,你也盯著易總看了全程?」

「……」

「行了,通知下去,今晚總經理請客。」

「真的?慶祝我們中標?」

「嗯。」安芮笑,那個梁天,倒也真會籠絡人心。

一頓會餐,便可以順利收買軍心,讓手下繼續拼死拼活替他干。

當初安芮離開Deluxe尋下家的時候,就是被良運老總梁天身上那種霸氣吸引。

算不上青年才俊,但也算得上青年勵志的典範。

一步步爬到良運設計院一把手的位置,又惜才如金,早已成為建築設計界的傳奇人物。

安芮進到KTV貴賓包房時,一片黑。

摸索著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開了瓶酒,自顧自喝。

前面不知道誰在唱,《死了都要愛》吼得聲嘶力竭。

安芮輕皺眉,最近頭疼嚴重,最受不了這鬼哭狼嚎。

喝了幾口酒,起身去洗手間。

出門左拐,捂著胃,走了幾步,恍覺眼前一暗,撞進一片陰影中。

抬眸,輕笑,聲色有那麼點慌,「呵,真巧。」

世界好小。

男人卻依舊聲線平穩,情緒不聞分毫,「又喝酒了?」

安芮撇撇嘴,「易總,您好像越界了。」

男人的眸子,不著痕迹地縮緊。

兩個人就那麼僵著,誰也不先有下一步動作。

最後還是易司城緩緩開口,「安芮,合作愉快。」

伸出的手,被安芮忽略在空氣里。她擦著他的肩走過去,眼裡,冰一樣冷。

只在一瞬間——

不大不小的鈍響,衝進耳膜。

耳邊的風,呼嘯而過,帶著分外尖銳的轟鳴,劃破了記憶,划亮了過去。

安芮輕咬下唇,這個男人,終是改不了霸道的戾氣。

被他圈在雙臂間,安芮抬眸,逼著自己勾出一抹笑,「易總,今晚想做了?」

她的目光,彌上一層霧,「直說就好了,沒必要這麼……」說著,向身後瞄了瞄,「勞心費神。」

她身後緊貼的,是華麗斑斕的裝飾牆,兩個人的身影,交疊相映。

不出所料,易司城的表情,開始不自然。

難道,她沒有收到他重新給她的支票?更沒有看到他寫的那句:從此兩訖?

心裡狐疑,嘴上卻依舊死撐著欠扁的乖戾惡毒,「今天心情好……你不提醒,我還真忘了……是該運動運動了……」

嘔意,伴著怒意,一股腦兒襲過來。

安芮白了他一眼,嗤笑,「那恐怕易總得等了,今晚公司聚會,我一個給別人打工的,走太早了不好看。」

說罷,兩手把住男人手臂,使勁兒扒開。

——安芮從沒想賴賬。

她想,既然他說話算話放了她走人,她便也應該信守承諾,陪他睡光那40萬。

只是,易司城在地下停車場等到凌晨,也沒把這個女人給等出來。

他只是想,可以和她在一起呆一會兒。

哪怕就是一會兒,心中也覺踏實。

直到停車場里,只剩下兩輛車子。

另外那一輛易司城依稀認得,良運老總的座駕。

不期然間,腦海猛地劃過不祥之念,反覆安慰自己,是他太多心。

易司城,那個女人對你不投半點感情,何必那麼上心?

你和她的關係,僅僅維繫在那單薄的口頭承諾上。

她若毀約,你也得認命。從此干係全無,一刀兩斷。

更何況,你不是已經說了要「兩訖」?

易司城,早點斷了對她的念想,到時候,還可以少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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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太魅[強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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