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8）

希望峰之內的動亂以一種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速度就這樣發生了了。

起初大概只是學生論壇上少數人的聲音,不知道怎麼就被傳開了。

「聽說學校在拿我們的錢做非法實驗。」

「好像有預備學科的人被帶去實驗室了！」

「不是我想說，但是你們不覺的嗎，其實希望峰根本就沒有把我們當作是自己的學生,雖然大家的確比不上本科的天才們,但是我們還是這所學校的一份子啊！」

「這麼說來......好像的確是的,我之前遇到過的本科的老師,好像很瞧不起我們的樣子！」

只要有一個人提起,就立馬會有人也陸陸續續『想起』自己被差別待遇的經歷。

不只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連同發生在別人身上的遭遇都會化成點燃怒火的燃料。

每年都繳納著高昂學費,卻仍然處於學院內最底層的預備學科的學生們,終於無法忍受，開始失去理智了。

那種相當複雜的羨慕和嫉妒，最後都演變成無法被平息的憤怒,一瞬間爆發之後就幾乎是學園無法控制的。

本科的學生們的確很厲害,學園內的保安數量也不少，但是，預備學科的學生們才是構成這座金字塔的基礎。想要逆著大多數人的想法行事,無論是哪個年代都是異想天開的事。

站在遠處的高樓上,將衝擊著本科學區大門，激憤的學生們的姿態完整的拍下來,同步上傳到了網上。

各種博人眼球的標題能讓這件事快速的發酵，在希望峰內部還沒處理好自己的事情的時候,這座學校正式的進入了大眾的視野。

「『人活著』這件事本身就是很精神性的,」我順手把自己寫好的東西交給江之島盾子,「當人追問[人為了什麼活著]的時候,這本身就是陷入了絕望且無法擺脫的漩渦之中。」

因為會問出這種問題本身,正是因為,人們忘記了「人活著」是本性。1

江之島盾子捂臉，「這就是竹西老師理解的絕望嗎？」

「怎麼感覺......好有趣！」

「所以才說盾子你明明口口聲聲的說著『愛著絕望』之類的，結果根本就不理解絕望嘛。」我有點不滿。之前這人還想搞什麼自相殘殺的遊戲來著，被我按下了。

不管怎麼說，還是覺得很奇怪。

「你怎麼會覺得那種東西是絕望的？」

我認真的向她講解我的想法：「絕望其實就是對自我認知的錯位進而產生的精神上的混亂，也就說，當一個人陷入到對自身的奇怪顛倒和完全困惑的時候，他就陷入到絕望中去了。」

「比如他們。」

我用手中的筆點了點屏幕上的學生們。

「他們沉迷於追求那些無法完全實現之物的時候，幾乎就是處於一種絕望狀態了，但是不僅他們自己感受不到，連盾子你也感受不到。」

「換句話說，」我轉身盯著江之島盾子，「對子渴求的東西完全沒有疑惑，對自己的認知也非常清晰，從來也不會對自己活著這件事產生質疑，總是把視線放在別人的身上，其實根本就感受不到真正的絕望......」

「江之島盾子，你完全就是抱著比所有人都巨大的希望在活著啊。」

這下不只是江之島盾子，連戰刃骸都震驚的望了過來。

江之島盾子的眼睛一點點睜大。

「什......么......」

「嗯，大概就是，你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嗎？」

「我為什麼選擇活著，而不是死去呢？到底是什麼理由，支撐我活了下去？」

「不會吧，」我笑了出來，「盾子你不會想說是『絕望』吧。」

......

這樣啊。

原來是這樣啊......

以『絕望』來支撐著生存的的江之島盾子這個人，根本就是在希望中活著。

什麼啊......

「小盾子，你還好吧。」戰刃骸擔憂的看著垂著頭看不清表情的江之島盾子。

在少女含著鼓勵意味的目光里，江之島盾子猛地抬起頭，眼裡甚至冒上了幸福的淚光：「我明白了，竹西老師。」

「謝謝！如果不是您的話，我大概永遠也意識不到，這樣的我......」

江之島盾子的聲音開始顫抖，「這樣的我，本身就是誰也無法超越的最高絕望啊！」

「啊~渴望著絕望的我，卻懷著希望的活著什麼的......」

「這是何等的絕望啊！」

那邊江之島盾子已經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去了，但想到那盒眼球章魚小丸子，我覺得我可能還有最後一句話要對她說。

「盾子，你知道對你來說，最終的絕望到底是什麼嗎？」我彎起了眼睛。

——那就是渴求之物永遠也無法得到的時候。

.

江之島盾子這下安靜了。

毫無疑問，江之島盾子是個很聰明的人，能力也很強。

就她之前那個所謂的讓全世界都陷入絕望的計劃，如果真實施起來，還真有可能被她鑽了漏子給成功了。到時候，怕是全世界都要被這個人給攪的亂成一團。

我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一點心動，想要把學園都市的事情解決掉，這樣做要更快速一點，渾水摸魚，當然是水越渾越好。但是後續收尾就不太好收，我還想好好畢業呢。

最重要的是，我怕自家小竹馬那個性格，到時侯怕是又要哭了——因為他可能會面臨一個不得不殺死我的情況。

好在江之島盾子腦子不太好。

跟這種人說話，就說一半含一半，怎麼玄乎怎麼來，把她繞傻了，我就贏了。

留意著網上關注著這件事的人的想法，在發現大家對這種存在於校園中直白的壓榨和階級劃分越來越無法接受的時候，我把編輯好的學園都市裡的情況發送到了網上。

大多數都是根據收集到的一些很表面的東西推測出來，再加上一些看似客觀的分析，直接把這些東西再誇張幾倍。

網上那些關於學園都市的等級劃分制度，以及人體實驗的消息就似是而非的流傳開來。

直到希望峰學園的[神座出流計劃]被曝光，幾乎在同一時間，學園都市那邊的事就被蓋棺定論了。

「好可怕，都已經現代社會了，怎麼還會有這種地方存在？」

「我們的孩子就在這種地方成長嗎？」

「首相知道這件事嗎？不會有官員的參與吧！」

「這麼想的話，果然還是有官員或者那些有錢人在參與吧！」

眼看著事情要向更糟糕的方向發展，再放任下去，這屆首相大概只能以切腹來結束自己的政治生涯的時候，他們終於召開了記者會。

宣布一定會徹查包括希望峰學院和學園都市內學校在內，所有學校的制度和環境等，給眾人一個交代。

這是當然的。

不管學園都市和希望峰到底在搞什麼，有沒有超現實能力的影響，普通人不知道啊，而且之後也必須繼續隱瞞下去。這倆根本沒一個會選擇對抗大眾，也對抗不了。

「嗯......怎麼說好呢？」

我拿著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滑動。

「有了，『要.求.調.查.過.程.全.透.明』，好了，發送。」

這條消息之後立馬有人緊跟上，之後越來越多的人發出了同樣的話。

「果然是的你手筆。」

我隨手把手機丟回衣兜里，抬頭看到狛枝凪斗正靠在牆邊，像是在等著我的樣子。

沒什麼好隱瞞的，我直接就承認了，事情幾乎已成定局，無論是誰都無法逆轉現下的情況。

「好奇怪，你到底想要做什麼？」狛枝凪斗歪了歪頭，「這樣的話，絕對的希望就永遠也不會出現了。」

聽他這麼說，當下額頭青筋直跳。

不會吧，千算萬算沒算到這會他跑出來要阻止我？

「你.......」話還沒說完，狛枝凪斗先笑了一聲。

「安心，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阻止的，就算要把這個世界推入絕望——」

「等一下。」我趕緊打斷他，懵了一下。

狛枝凪斗眨了眨眼睛。

「前輩，」我義正言辭的拒絕他這種評價，「你這麼說我可就不高興了，我這麼正直又陽光的人，怎麼會是你口中的那種人呢！」

......

咦？他笑什麼？

.

好在最後狛枝凪斗沒有把我這個『危險』當場消滅的意思，我也沒什麼時間仔細的思考其他事情。

在面前的電腦裝置上按下回車鍵，我的房門就被巨大的衝擊力給撞開了。

「呀嘞，就是你啊，一手操縱了整件事的幕後之人，原來是北野教授的女兒。」

看著門口出現的一頭金色短髮，左臉還帶著刺青的男人，在一堆全副武裝的人的槍口下，我乖巧的舉起了雙手，溫和的笑了：「竟然這麼勞師動眾，直屬於學園都市的統括理事長亞雷斯塔.克勞利的暗部組織，以及統領其中獵犬部隊的木原一族。」

「竟然把您都驚動了，這可真是，誠惶誠恐。」

「哼，不用油嘴滑舌，小姑娘，自己做過的事總要付出代價的。」木原數多並不在乎，也不能理解理事長為什麼那麼如臨大敵的樣子。

「關於學園都市的情報，你到底是從誰的口中得知的......」木原數多隨手拿過身邊人的槍，走到我面前，隨意的用槍抵著我的額頭，「在死之前，你有充足的時間把這些一五一十的交代出來。」

雖然不合時宜，但我當下還是忍不住相當誠懇的告訴他，「我說我是瞎編的你信嗎？」

「小姑娘，你最好老實點，相信我，你不會想現在就嘗試一下獵犬的手段。」

哎，說起來我也不信。

我就是什麼黑鍋都往學園都市裡扣了扣，誰能想到，它竟然全是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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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克爾凱郭爾的絕望生存觀

2這個番外明天就能結束了！

3江之島盾子結局不能寫太細，大家意會一下

4有個if放隨筆里了，一點都不黑，甜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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